陛下榮老夫人贈與裴五姑娘一對稀世東海夜明珠作為見面禮。還精心準備了各類名貴藥材與滋補佳品,殷殷囑咐裴五姑娘要好生調(diào)養(yǎng)身子?!?/p>
“更是有意將親手調(diào)教出的藥膳廚娘撥去一位侍奉裴五姑娘,只是裴五姑娘謙遜有禮,婉言謝絕了這番美意。”
元和帝聞言,眸色微動,若有所思。
那一對東海夜明珠......
如此厚賜,榮老夫人這是默許了榮妄與裴桑枝繼續(xù)往來?
“你且將榮國公府今日之事,一五一十細細道來,不可遺漏半分?!?/p>
李順全不敢有絲毫耽擱,連忙將事情原原本本地稟明,末了又小心翼翼地補充道:“陛下,榮老夫人特意囑咐,說是實在不愿被那些探子擾了清凈。”
元和帝聞言,面上非但不見半分慍色,反而展顏失笑:“榮老夫人的性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爽直,半點未改?!?/p>
他略一沉吟,復又斂容正色道:“傳朕口諭,將那些暗樁悉數(shù)撤回?!?/p>
“說來慚愧,論及對母后的了解,朕不及榮老夫人多矣。”
“既然榮老夫人對裴桑枝青眼有加,朕便再觀望些時日。且給那裴桑枝一個機會,且看她能否擔得起這份期許。”
李順全松了口氣:“陛下英明。”
話音方落,卻又躊躇起來,欲言又止地偷覷圣顏:“只是……還有一事,奴才實在拿不定主意,不知該不該稟明陛下?!?/p>
元和帝挑眉:“御前回話也敢吞吞吐吐,像什么樣子。”
“朕恕你無罪,但說無妨。”
李順全躬身垂首,畢恭畢敬地回稟道:“啟稟陛下,此事涉及成府庶出三房的小公子成景淮?!?/p>
“奴才奉陛下旨意,命人在外暗中盯著永寧侯府的動靜。今日榮國公前往侯府接裴五姑娘過府拜見榮老夫人時,成景淮也奉成老太爺之命,攜禮登門拜訪。不料在侯府門前,成景淮竟與裴五姑娘當眾起了爭執(zhí)。更令人意外的是,二人爭執(zhí)間提及曾議過婚約之事。”
干爹提點他,此事最好由他親自上奏,至少能確??陀^公允,總好過讓那些居心叵測之人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,致使圣上對裴五姑娘生出先入為主的嫌惡。
他深以為然。
榮國公雖頂著“上京鬼見愁”的兇名,實則卻是朝野上下人人垂涎的香餑餑。各方勢力明里暗里都在盤算著如何拉攏、攀附這棵大樹,更有甚者妄圖將其掌控于股掌之間。
諸多手段之中,聯(lián)姻無疑是最簡單直接,卻也最行之有效的上策。
榮國公府本就人丁稀薄,一旦結(jié)為姻親,榮國公又豈能不對妻族多加照拂?
有些隊,莫名其妙就站了。
榮國公這一動,那些昔日與榮家交好、與元初帝有故舊之誼的人,自然也會在不知不覺間有所傾向。
“議親?”
元和帝指尖輕叩御案,蹙眉道:“朕依稀記得,成老太爺那位庶子并未在京中任職……”
一時間,他有些想不起成三爺外放何地、身居何職了。
李順全輕聲提醒:“外放至留縣,出任留縣縣令一職?!?/p>
元和帝恍然道:“與京中顯貴相較,留縣縣令雖不過是七品末流小官,然在地方上卻是一方父母官,手握實打?qū)嵉臋?quán)力,成景淮既為縣令之子,又怎會與流落民間的裴桑枝有所牽連?”
“莫非是裴桑枝流落民間時另有際遇?或是被哪戶殷實人家收養(yǎng),才得以與官宦子弟相識?”
“可她既然曾與成景淮議過親事,如今怎的又與明熙有所牽扯?”
元和帝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(xiàn)出“嫌貧愛富”、“愛慕虛榮”、“攀龍附鳳”之類的刺目的字眼。
這實在不怪他多想。
李順全連忙將自己打探得來的消息稟報上來。
元和帝喟嘆:“原來如此?!?/p>
嫌貧愛富的不是被他疑心的裴桑枝,而是成老太爺?shù)膬簩O。
成家父子對待救命恩人的態(tài)度,未免顯得有些薄情寡義,令人心生涼意。
他治下的父母官,竟是如此品性嗎?
“去告訴你干爹,讓他從朕的內(nèi)帑里挑選幾匹上好的緞子和幾套精致的頭面首飾,給裴五姑娘送去?!?/p>
“吃了那么多苦,還能出落成讓榮老夫人滿意的模樣,倒也是難得?!?/p>
因此,裴五郎的品性終究是可圈可點的。
元和帝不禁為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裴桑枝一個可取之處而龍顏大悅。
總算是尋得了一處閃光,不是那么一無是處了。
實屬不易。
多找找,興許還能再找出來。
“陛下圣明,奴才這就去辦?!?/p>
李順全深藏功與名,不著痕跡間將榮國公與干爹的囑托辦得滴水不漏。
誰說他是關(guān)系戶的。
干爹能在一眾凈身入宮的小太監(jiān)里挑中他,就足以說明他根骨清奇、與眾不同。
……
招搖華美的車駕內(nèi)。
榮妄斟了盞茶,手腕輕轉(zhuǎn),將茶盞遞向裴桑枝。
笑的猶如春水泛波,燦爛到有些蕩漾。
袖口翠色繡紋在光影間忽明忽暗,一如他此刻掩不住的歡欣。
裴桑枝并未立即接過茶盞,而是微微傾身,好整以暇的望著榮妄,用探究的眼神細細描摹著榮妄那張穠麗絕倫的面容,視線一寸寸掠過精致的眉眼,將這份獨絕的艷色盡數(shù)收入眼底。
驀地一笑,偏頭嬌俏地眨了眨眼:“榮明熙,你倒是說說,究竟是什么時候,偷偷把心落在我這兒了?”
“容我想想,是誰說我們只談?wù)?jīng)事?!?/p>
車轅上的無涯與無花相視一眼,皆從對方眼中讀出了震撼。裴五姑娘這番直白大膽的言行,他們真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。
當真是好生厲害,好生直接。
偏生國公爺竟就吃這套。
不,確切地說,國公爺吃裴五姑娘的每一套。
看似國公爺高高在上,實際上分明是裴五姑娘說東,國公爺絕不往西,給個梯子就敢上天摘月。
倒真應(yīng)了那句老話,一個鍋配一個蓋。
還真就王八配綠豆,看對眼了。
無涯唇角微揚,朝無花攤開掌心,無聲地做了個口型:“勝負已分,銀子拿來?!?/p>
他就賭,裴五姑娘定不會含羞帶怯。
能贏無花一次,太不容易了。
無花撇撇嘴:“財迷!”
無涯:“彼此彼此?!?/p>
無花邊從腰間的荷包掏銀子,邊豎起耳朵聽馬車里的動靜。
他太想知道國公爺?shù)拇鸢噶恕?/p>
畢竟,國公爺在裴五姑娘面前向來都端得矜貴的樣子。
實際上,早就“啪啪啪”自打嘴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