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二叔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“爹!”
一群人呼啦啦地涌入,跪了一地。
枕風反應最快,從后窗一躍而出,只見白影一閃,一道月牙鏢直奔面門之處。
她慌忙閃身躲避。
月牙鏢擦著她的鬢邊而過,“咚”的一聲,釘在殘破的窗棱之上。
一道黑影飛上屋頂,瞬間就逃之夭夭了。
靜初搶步上前,查看老太爺情況,尚有一息尚存,不過胸部一劍穿心,血涌如注,壓根不可能救活了。
怎么會這樣?誰會對一位已經癱瘓的老人下這樣的毒手呢?
靜初一時間關心則亂,不知該如何救治:“祖父,祖父你怎么樣?”
白景安手忙腳亂地從一旁取過銀針:“快,鬼門十三針,靜初!”
被提醒,靜初猛然醒悟,取過銀針,顫抖著手扎在白老太爺的心口處,封住穴位。
只是徒勞,血壓根就止不住。
瞬間泣不成聲。
白老太爺在銀針的刺激之下悠悠醒轉。
睜開昏花老眼,見到眼前的靜初,還有眾子孫,一張口,就涌出血來,嗆得說不出話。
白二爺也是淚如泉涌。
“爹,是誰?究竟是誰對您下此毒手?”
白老太爺艱難地道:“……是我的報應來了?!?/p>
“什么報應?究竟是什么人?”
白老太爺搖頭,知道自己大限將至,顫抖著,握住靜初的手,斷斷續(xù)續(xù)道:“靜初,祖父對不住你,我把白家,就交給你了。行嗎?”
靜初點頭,不假思索:“我答應,我什么都答應,只要您好好的。”
白老太爺“呵呵”一笑:“不哭,幸好你在,祖父走得安心?!?/p>
白二叔想起姜時意,忙對白老太爺道:“大哥的女兒已經找回來了,爹,時意就是大哥十九年前丟失的女兒。”
他不想讓自己父親帶著遺憾走,忙將姜時意叫到跟前。
姜時意被攙扶著跪倒在地,叫了一聲:“祖父?!?/p>
白老太爺是識得姜時意的,滿臉詫異:“她,她是?”
白二叔簡明扼要地解釋道:“十九年前,是鑄劍山莊的姜老莊主將她與靜初交換的,時意回來就是認祖歸宗來了。”
白老太爺又狐疑地望向靜初。
白二爺解釋道:“靜初是姜老莊主的外孫女?!?/p>
“外孫女……”
白老太爺原本已經渙散的目光突然凝聚起來,情緒也變得激動:“十九年前被剖腹的那個女人是你什么人?”
“是我母親?!膘o初如實道。
“不可能!”白老太爺望向姜時意:“她在撒謊!”
聲音雖說含糊不清,也有些吃力,但大家全都聽得懂。
姜時意一怔:“我,我沒有說謊?!?/p>
白老太爺幾乎拼盡所有的氣力:“靜初絕對不可能是姜莊主的外孫女。她胡說!”
因為激動,又有大口的鮮血咳出。
姜時意一頭霧水:“我沒有胡說,這是我祖父親口對我說的?!?/p>
眾人也全都一愣,靜初急切追問:“為什么?祖父您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?”
白老太爺氣喘得愈發(fā)急,目光重新變得渙散,臉憋得通紅,艱難地擠出兩個字:“男,男嬰……”
倒抽一口氣,剩下的話戛然而止。
片刻的驚愕之后,屋內泣聲一片。
枕風沒能追到刺客,拿著月牙鏢回來,手里還有一張字條。
她徑直走到靜初與白二叔跟前,一臉凝重地將手里的信交給靜初:
“小姐,這是兇手逃走的時候留下的。你看?!?/p>
靜初詫異地將信接在手里,只看了一眼,便心中一緊。
信里內容很簡單,要求姜時意交出千機弩,交換姜老莊主的性命。
因為鑄劍山莊距離上京路程較遠,給了她二十天的時間。二十天后,會再送來消息,約定交換地點。
靜初的心又沉了下去。
殺害自己祖父的,莫非是崆峒的人?
會不會是自己血洗了崆峒,對方惱羞成怒,故意殺人給自己一點顏色瞧瞧?
可祖父他是無辜的啊,就算是殺一儆百,他也不該對白家人下手???
靜初一時間滿心愧疚與悲憤,將字條遞給姜時意。
姜時意看完之后也愣住了。
與靜初一模一樣的想法。
她以為,是自己與白家人相認,給白家?guī)淼臑碾y。
憤恨地道:“刁德明,我跟你勢不兩立,不殺你絕不為人!”
靜初一直愧疚地低垂著頭,默然不語。
但姜老莊主的事情又不能不管,也只能恨聲咬牙道:“出了這么大的事情,我看,還是想辦法通知鑄劍山莊一聲吧,讓他們帶著千機弩速速進京。到時候我們再權宜行事?!?/p>
姜時意一時間心亂如麻,也沒有什么主意。
“金雕呢?金雕可以幫我送信,你們有沒有見到金雕?”
靜初搖頭:“道觀方圓數里我命人全都搜查過,都沒有見到金雕,不知道是不是遭遇了不測。”
姜時意有些失望:“如今身邊兄弟全都慘遭毒手,飛鴿傳書又有太多變數,我只能親自回一趟山莊?!?/p>
鑄劍山莊避世而居,地方隱秘,姜時意肯定也信不過自己的人。
“可是,你現在腿上有傷。”
“我等祖父入殮之后啟程,乘坐馬車離京,抵達豫州之后傷口也應當愈合得差不多了?!?/p>
靜初點頭:“也好,我給你多準備些金瘡藥,再派幾人沿路保護你,聽你指揮?!?/p>
姜時意感激點頭:“那上京這里就交給你了,你一定要保證好我外公的安全?!?/p>
“放心,我會派人繼續(xù)尋找姜老莊主下落。”
兩人計較一定,白二叔也開始處理白老太爺的身后事。
白景泰去了一趟順天府,一個是報官,另一個是求二皇子通融,能讓白家大爺戴罪返回白家,為白老太爺送葬。
白景泰去了沒多久,衙門里就來人了,沈慕舟竟然親自駕到。
勘察過現場之后,問過白景泰等人口供,了解了基本情況,便走到靜初跟前,沉聲安慰道:“節(jié)哀。”
靜初低垂著頭:“嗯。”
“我已經命人前往大牢,通知了白家大爺回府奔喪?!?/p>
“多謝?!?/p>
“關于此案,你可有什么想法?”
“我也不太清楚,猜測應當是崆峒白虎堂的余孽所為?!?/p>
“我已經聽說了白虎堂與姜老莊主之事?!鄙蚰街壑卑自儐枺骸鞍谆⑻门c老太爺之間,有什么恩怨?”
靜初搖頭:“不清楚?!?/p>
“那老太爺臨死之前為什么會說,這是他的報應?你可知道他這話究竟是什么意思?”
“我祖父一生行醫(yī)向善,不曾做過什么虧心事。尤其是近幾年,吃齋念佛,不問世事,更不會得罪什么人?!?/p>
沈慕舟蹙眉,若有所思地望向靜初:“若非仇殺,白虎堂為什么要對白老太爺下手?而且如此心狠手辣,一個活口不留。莫非,是被遷怒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