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語氣里帶著一抹不確定與試探意味,聽起來,既讓人覺得心疼,又讓人覺得危險。
“不會。”
云姒現(xiàn)在不知道該說什么,只能無比堅定的回答他:“永遠(yuǎn)不會,除非……”
秦野視線緊盯著她,等著她后面的話。
“除非你不要我,那我不會死皮賴臉的……”
她話還沒說完,秦野便驟然朝她吻了上來。
不過這次,他只淺淺的吻了一會,呼吸微微粗重的在她耳邊說道:“記住你自己說的話,如若你沒做到,就別怪我……”
他頓了一下,云姒有點好奇,抬起頭問他:“沒做到你會怎樣?”
“讓你死在床上?!?/p>
“……”
她就不該問。
云姒默默的轉(zhuǎn)個身,閉眼睡覺。
可能是下午睡的太久,此刻一時間竟有些睡不著。
秦野沖過涼水澡后,依舊是渾身滾燙,挨著他像是挨著個火爐。
云姒是屬于冬夏都畏寒的體質(zhì),饒是如此,被秦野圈在懷里,也讓她感覺一陣陣燥熱難耐。
這一夜,兩人都沒睡好。
天不亮,秦野便輕手輕腳的起床,穿戴整齊后,在云姒的額頭印下一吻,隨即開門離開。
他前腳走,云姒緩緩睜開眼睛。
圣上只給了他三天時間籌措糧草,今天是第一天。
戶部那邊,雖然是演戲,但是敢如此理直氣壯的只給五千石糧草,足以說明,老皇帝對于此事,絕對知情,并且不會干涉。
云姒細(xì)細(xì)琢磨了一下。
五千石糧草,明顯不足以真正解巒城之困。
老皇帝的心思……是否也想看看,秦野會如何破局?
他在試探秦野的能力?
秦野此行,必定是荊棘塞途,兇險萬分。
雖然,她知道秦野已有應(yīng)對之策,可若說一點不擔(dān)心,那是假的。
云姒從床上坐起來。
她不能就這樣等著消息,也得做點什么才行。
至少,得想辦法把三舅救出來。
金吾衛(wèi)將軍狄龍,用的那什么狗屁罪名,完全是子虛烏有的事。
三舅做事一向謹(jǐn)慎,想必,是因為狄龍短時間內(nèi)找不到更好的罪名,這才隨便按了一個。
只要能威脅到蘇家不敢出糧,目的就算達(dá)到。
云姒知道,那些所謂的信件都是偽造,經(jīng)不起查證,三舅早晚都會被放出來。
只是,舅娘和表弟表妹被困家中,被金吾衛(wèi)的士兵看守,她擔(dān)心那些士兵里有不懷好意之人,會趁機(jī)刁難欺辱舅娘她們。
云姒起床后,讓陸漁帶著阿蕪去蘇府那邊探探情況,回來之后再做打算。
蘭辛則是留在府中,保險起見,叫她最近都不要出門。
吃完飯,云姒一頭扎進(jìn)藥房。
她要多配制一些傷藥,和手札上的各類解藥,等秦野出發(fā)時,讓他隨身帶著。
光是這些藥,還遠(yuǎn)遠(yuǎn)不夠。
云姒用了一上午把藥方配出來,列出所需藥材,去找季大夫幫忙,讓他快速把這些藥材備齊。
季大夫是個醫(yī)癡,之前看到云姒替錢嬤嬤解那蠱毒,心底對云姒的醫(yī)術(shù)已經(jīng)百般好奇。
此刻聽她說,要給殿下準(zhǔn)備傷藥與各類解毒丸,便纏著云姒,非要看看那藥方。
季大夫是秦野的心腹之一,云姒便直接藥方給了他,讓他拿回去慢慢研究。
但是不能耽誤給她準(zhǔn)備藥材。
季大夫拿到藥方,一看一皺眉。
“罕見呀!”
“是我孤陋寡聞嗎!?!?/p>
“還能這樣搭配?”
“王妃你確定?”
“絕了?!?/p>
他自言自語了一大堆,從一開始的皺眉,到逐漸豁然開朗,最后興奮不已。
“王妃放心,藥材一會就送到?!?/p>
季大夫拿著藥方,腳步匆匆的離開。
下一步,云姒又去找了曲先生。
可曲先生忙啊,很多時候比秦野還忙,想見他一面實在太難。
云姒只能告訴錢嬤嬤,等曲先生回來記得去棲梧苑通知她一下。
錢嬤嬤得知,殿下與云主子并未和離,心里是高興的。
原本,錢嬤嬤還有點擔(dān)心,云主子知道自己仍是蕭王妃,會不會就變回以前那個樣子,這會見到她,錢嬤嬤才暗嘆是自己多慮了。
王妃她……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。
親和有禮,待人有度,連說話的語氣都溫和了許多。
“王妃放心,老奴一定把話帶到?!?/p>
錢嬤嬤恭敬地應(yīng)下,又忍不住多說了句:“王妃若是有什么需要,盡管吩咐老奴。”
云姒微微一笑:“多謝嬤嬤?!?/p>
離開曲先生的院子,云姒又去了趟廚房。
她記得,秦野好像喜歡吃清蒸鱸魚。
恰巧,她以前也總吃,倒不是多喜歡,是因為她以前的身體只能吃些清淡食物,相比之下,就清蒸鱸魚比較容易入口。
倒是沒想到,秦野會喜歡這道菜。
她特意囑咐廚師長,準(zhǔn)備些便于攜帶的干糧和肉脯。
“王妃對殿下真好?!睆N師長笑著說道。
還不到兩天,現(xiàn)在整個王府都知道了秦野與云姒并未和離的事。
誰傳的呢?
這么快。
云姒淡淡的笑著,沒有否認(rèn)。
回到棲梧苑時,季大夫已經(jīng)派人送來了藥材。
這速度。
還得是季大夫,靠譜。
云姒拿到藥材,立刻開始配藥。
她動作嫻熟地將各種藥材研磨成粉,陽光透過窗欞,照在她專注的側(cè)臉上,顯得格外柔和。
“主兒,歇會吧?!?/p>
蘭辛端來茶水,心疼地看著云姒忙碌的身影。
云姒搖搖頭:“時間緊迫,我得趕在殿下出發(fā)前把這些準(zhǔn)備好。”
她將配好的藥粉分成小包,每一包都仔細(xì)標(biāo)注用途。
有止血的,有退熱的,還有專門針對箭傷的金瘡藥。
最特別的是那幾瓶解毒丸,按照手札上的配方制成,只要不是什么罕見的毒,應(yīng)該都能解。
“主兒好厲害?!碧m辛驚嘆道。
云姒手上動作不停。
關(guān)于手札的事情,她沒有告訴任何人。
有時候,隱瞞也是一種保護(hù)。
況且這個東西,知道的人越少才越暗算。
尤其是后面那些關(guān)于武器制造的內(nèi)容。
一旦傳出去,必會引發(fā)爭奪。
把藥準(zhǔn)備的差不多,云姒才終于停下來歇口氣。
前世她死后,靈魂飄蕩時看過太多秦野受傷的場景,那時候她只能眼睜睜看著,什么都做不了,如今,她既已回到他身邊,定要盡己所能的護(hù)他周全。
傍晚時分,陸漁和阿蕪才回來,跟云姒說了蘇府的情況。
蘇府現(xiàn)在,確實被金吾衛(wèi)的人給圍著,任何人不得進(jìn)出府門。
但是中午的時候,一對中年夫妻上門給府中送了大量肉食與蔬菜,還有上好的美酒。
當(dāng)時,陸漁擔(dān)心被發(fā)現(xiàn),不敢靠的太近。
可只在外面盯著,又無法探到蘇夫人她們具體是什么情況。
兩人在外面守了半天,阿蕪才問她:“怎么不進(jìn)去?”
陸漁說:“進(jìn)不去,會被發(fā)現(xiàn)?!?/p>
阿蕪搖頭:“不會?!?/p>
陸漁愣了一瞬,才反應(yīng)過來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腦門。
她怎么把這茬給忘了。
阿蕪可以進(jìn)去,她們何必在這里守半天,還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探聽不到。
后來,阿蕪進(jìn)了蘇府,在里面待了一個多時辰。
出來后,陸漁問了半天,總算從阿蕪口中弄清楚了一些事情。
那些金吾衛(wèi)的士兵簡直可惡,目無王法。
原來,中午送的那些食材和美酒,全都是他們自己享用,更可恨的是,買那些食材的銀兩,最多不會超過五十兩,但他們卻逼著蘇府的賬房先生拿出了五千兩。
簡直跟強盜無異。
這些還不是緊要的。
阿蕪說有幾個士兵,時不時在表小姐的門口徘徊,還上去敲門恐嚇,說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,嚇得小姑娘躲在房間里直哭。
而蘇夫人那邊,亦是如此。
有好幾個心懷不軌之人,三番五次試圖撬開蘇夫人的房門。
蘇夫人擔(dān)心自己女兒的安危,心急如焚,有好幾次想要打開房門,可那些人一直虎視眈眈的守在門口,她根本出不去。
“主兒,情況比我們想的還要糟?!?/p>
陸漁氣的聲音都在顫抖:“那些士兵仗著有狄將軍撐腰,簡直無法無天,有個領(lǐng)頭的還揚言說……要納表小姐做妾?!?/p>
“好一個金吾衛(wèi)?!?/p>
云姒手中的藥杵“砰”地砸在桌上,眼中寒光乍現(xiàn):“就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畜生!”
她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今晚必須得出手。
否則,等悲劇發(fā)生,就什么都晚了。
“主兒,要不要告訴殿下?”
蘭辛也很生氣,但更多的還是擔(dān)心。
“不必?!?/p>
這個時候,秦野不能分心。
能自己解決的事,她也不想事事都依附于他。
“可是主兒……”
“你們放心?!?/p>
云姒打斷蘭辛,對她們安撫性的一笑:“我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,我心里已有安排?!?/p>
蘭辛與陸漁一眼,有些欲言又止。
這時,院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陸漁出去一看,驚疑地道:“殿下?”
隨后緊忙朝屋內(nèi)喊道:“主兒,殿下來了?!?/p>
云姒立即起身出去。
秦野風(fēng)塵仆仆地踏入院子,衣袍上沾著些許塵土,眉頭緊鎖,臉上寫滿了疲憊與挫敗。
他抬手揉了揉眉心,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。
“殿下?!?/p>
云姒快步迎上前。
秦野朝她微微搖頭,眼神示意有探子跟著他進(jìn)了王府。
他刻意提高聲音,語氣中帶著幾分煩躁:“跑了一整天,才籌到兩百石糧草,簡直荒謬!”
云姒會意,立即配合地露出擔(dān)憂之色:“怎么會這樣?那些人都不肯幫忙嗎?”
秦野冷笑一聲:“一個個推三阻四,說什么糧倉空虛,分明是想看本王的笑話!”
他大步走進(jìn)屋內(nèi),重重地坐在椅子上,故意將茶盞摔在桌上,發(fā)出清脆的碰撞聲。
這個動作讓隱藏在暗處的探子看得一清二楚。
以前聽說,蕭王府守衛(wèi)森嚴(yán),現(xiàn)在看來,也不過爾爾。
云姒遞上一杯茶,輕聲道:“殿下別急,還有兩天時間,總能籌到?!?/p>
“兩天?只怕十天也未必能籌到足夠的糧草!”
這話說完,暗夜的身影驟然出現(xiàn)在門口。
“殿下,別演了,人都走了?!?/p>
“你很閑?”
秦野眸色涼涼的掃他一眼:“你不把他放進(jìn)來,本王用得著演?”
暗夜:“……”
殿下是真不講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