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執(zhí)依舊沒理她,吃飯的速度慢了些,連帶著周身的氣場都沉了幾分。
邢彧察言觀色,沒說什么,只是不動聲色地給林妍夾了菜,示意她別多問。
林妍無計可施。
一個克制著自己不肯面對內心,一個怯生生不敢靠近怕給他負擔。
真難。
想著,她見林執(zhí)已將筷子放下,站了起來:“妍妍,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要辦,你們吃,我先走了?!?p>掠過曲清落時,林執(zhí)依舊把她當空氣。
直到林執(zhí)走出餐廳,曲清落躊躇幾秒選擇跟了上去。
屋外寒風刺骨,可她并不覺得冷。
曲清落快步追上去:“哥哥!”
林執(zhí)的腳步停頓一下,卻沒回頭,接著繼續(xù)往前走。
曲清落加快速度,追上他擋在他面前。
碎發(fā)貼在被風吹得發(fā)紅的臉頰上,她微喘著氣,眼尾有些泛紅。
“哥哥……”
林執(zhí)終于肯看她了,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沒有半分溫度,只有化不開的冰霜。
“有事?”
曲清落喉嚨像是被寒風凍住,一時沒開口,只是乖乖往后退了一步,和他拉開距離。
片刻,她才抬頭直視著林執(zhí)的眼睛,蕩出一個她自以為輕松實則很僵硬的微笑。
“剛剛……我在餐廳里說的話都是真的。以后,你不用躲著我,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……哥哥,上次在家我對你說的那些話你就當我胡說……忘了吧?!?p>她停了幾秒,垂下眼,長長的睫毛也掩不住她眸底里溢出的凄楚。
“爸爸……生病了……被我氣得住院了……這兩天媽媽跟我聊了很多,我也想了很多,突然覺得以前的自己確實幼稚無知討人厭……”
“就像你曾經說的,我從小被她們保護得太好,我的世界里接觸到的人和事太少,只顧著圍著你轉……才會升出些不切實際的想法……”
她深呼吸,調整好表情,再次抬頭笑著看著他:“哥哥,我以后會好好工作,好好生活,也會好好當你的妹妹。希望你以后多回家看看爸媽,我可能會常年在外地……”
“另外,希望你永遠平安幸?!郧暗氖?,抱歉。”
林執(zhí)目光沉沉,眸底泛起一絲異質的光,那光里隱著痛色,但轉瞬即逝便消失不見。
“好。”
留下最后一個字,林執(zhí)不再看她,轉身果斷離開。
這一次,曲清落沒有再追上去。
她望著他的背影,風灌進她的身體,帶走了最后一絲暖意,同時,也帶走了她眼底最后一點光亮。
右手握住了左手手腕,無意識的摩挲著手腕上那條鉆石手鏈。
她對著他的背影輕聲喃喃:“再見了,林執(zhí)……”
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很久,她依舊站在冷風中未曾離開。
“落落?!?p>肩膀搭上了一只手,拉回了她的思緒。
她并未轉身,望著前方早已沒人的方向,沙啞開口。
“林妍姐姐……我一直以為喜歡什么就要勇敢的去追尋和爭取……但現實好像不是這樣的……我的勇敢只會給他帶來負擔和壓力甚至還有痛苦……是我太自私,是我對不起他……”
林妍單手攬著她:“落落,外面冷,先進屋?!?p>曲清落并未挪動,眼里溢出幾分釋然。
自顧自的說道:“我后悔了……后悔愛上他……后悔跟他袒露心意……如今我和他關系發(fā)展成這樣子……都是我的錯……”
林妍:“落落,感情沒有對錯,不要把現在的結果歸于你自己身上。人生其實就是各種遺憾累積而成的,要坦然接受所有……”
曲清落聲音逐漸失去力氣,很疲憊的閉了閉眼,刺痛的眼眶里流不出一滴淚。
“嗯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南墻要撞,粉身碎骨后好像就在某一瞬間釋懷了……有些東西執(zhí)著太久,確實連想要的念頭都沒了……”
林妍聽完,挺難受。
她和林執(zhí),有些問題還真是無解。
“落落,那以后就做一顆有棱有角的星星,在哪里都可以發(fā)光。任何時候都要記住,愛別人適可而止,愛自己要盡心盡力?!?p>曲清落點頭,沒再應聲。
“落落,你真要去外地工作?”
“嗯,想換個環(huán)境生活。我一直不夠獨立,正好鍛煉鍛煉自己?!?p>“什么時候走?我去送你。”
“不用了,我一個人可以?!?p>林妍目送曲清落離開時,不曾想,在往后好一段時光里,她都沒有再見到過這個唯諾乖巧卻又勇敢熱烈的女孩兒。
似乎,像風一樣消失在了她們的世界。
……
第二天上午,幾名警察的到來打破了邢氏的平靜。
林妍抱著文件走向電梯,剛轉過走廊拐角,就被前方聚集的同事絆住了腳步。
那是宋延崢辦公室的方向,此刻同事們低低的議論聲撞進林妍的耳腔。
“警察怎么會來?”
“聽說……宋總好像……涉及了什么命案……要帶宋總回去調查……”
“命案?天吶!不會吧?宋總人那么好……”
林妍訝異。
往前走過去,視線穿過攢動的人頭,落在辦公室半敞的門口。
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正站在那里,神情嚴肅卻恭敬。
下一秒,辦公室半掩的門被打開,宋延崢走了出來。
他一身西裝,面色不見半分慌亂和狼狽,掛著平日里那副溫潤沉靜的調子。
只是手腕上,多了一副銀色手銬。
林妍站在原地,沒有顯露太多神色,揣摩著他。
他眼神很平靜,沒有波瀾,卻帶著一種令她脊背發(fā)涼的穿透力。
兩人擦肩而過時,宋延崢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。
他甚至側過頭,有意無意的滑向她的眼波。
林妍手指不自覺地在文件袋上收緊。
對于宋延崢這副有恃無恐的模樣林妍心里隱著不安。
看著他被警察帶走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,林妍才轉身去了邢彧辦公室。
辦公室里,邢彧坐在辦公桌后,眼簾微低微,若有所思地正在思考著什么。
氳著冷肅壓迫。
抬眼看到她進來時,眼眸里的鋒利瞬間消退,只留下輕揚的唇角。
“阿妍?!?p>“邢彧,宋延崢怎么回事?”她走向他,問道。
邢彧站起,微微犯疼的膝蓋讓他在原地緩了幾秒才壓著不適走到她面前。
“我報的警,因為爺爺的死?!?p>林妍一怔:“真是他?你有證據嗎?”
“之前忙著處理邢氏的危機,爺爺的事我沒來及深究。我早在爺爺病房裝了一個攝像頭?!?p>“監(jiān)控顯示,爺爺去世前一晚,宋延崢秘書去過病房。畫面里清楚地拍到,他手里拿著針管,往爺爺的吊瓶里注射了東西。”
“為什么沒有直接找宋延崢攤牌,我是怕他找張秘書替他背鍋。”
“至于張秘書,這幾天我已經私底下提前找過他,剛開始他嘴硬,什么都不肯說,但軟硬兼施下他還是承認了一切是宋延崢指使他做的。”
“現在人證物證都具備,該報警了?!?p>林妍沉默著,心里那股不安卻越來越強烈:“邢彧,我總覺得這事……治不了他?!?p>邢彧習慣性地彈她額頭:“就你聰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