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貴妃不再喊云青瑤進(jìn)宮。

    云青瑤聽說宋時元又出宮了，十之八九是找她。

    她少了一些戒備，準(zhǔn)備在京中如法炮制她在貴婦圈中的手段。

    “請問，”云青瑤正忙，忽然聽到門口有人，她回頭看去，就見一位戴著面紗，穿著粗布的婦人，小心翼翼站在門口，“你們的胭脂多少錢一盒？”

    婦人并不進(jìn)來，瑟縮著站在門口。

    因為她下半邊臉罩著面紗，也看不全她的容貌。

    “我們胭脂有很多種，你想買那種?”珠圓玉潤招呼婦人，“你進(jìn)來說?！?br />
    婦人不敢，拘謹(jǐn)?shù)卣驹陂T口，解開臉上的面紗，指著自己臉上的一塊黑疤，“我、我想遮住這個疤，他們說、說你們這里有胭脂，可以遮疤?！?br />
    珠圓玉潤看著倒吸了一口氣，拉著她進(jìn)來仔細(xì)打量，“你這是烙鐵的弄的嗎？”

    婦人惶恐，掉頭就要走。

    “你怕什么，我又不吃了你?！敝閳A玉潤不讓她走，云青瑤咳嗽一聲，小聲道：“她穿著粗布，可能覺得身份有別。”

    云青瑤她們已經(jīng)是錦衣了，所以都忘記了，琴島上有三六九等的人之分了。

    “抱歉?！痹魄喱幾寢D人進(jìn)來，仔細(xì)打量她的臉，“你這個疤有點大，普通的遮瑕沒有這個功效，你要是想遮住得用別的東西。”

    婦人驚喜看著云青瑤，從她的眼中，能看到她的迫切。

    隨后她又道：“那要多少錢？”

    “你有多少錢？”

    婦人將她的錢袋子遞給云青瑤，說這是她全部家當(dāng)。

    云青瑤看了一眼，全部家當(dāng)只有六七百錢。這些錢連一盒普通的胭脂都買不到。

    因為她的胭脂是對上打開門路的，所以價格都很高，也從未想過賣給窮人。當(dāng)然，賤籍和平民也沒有這個閑錢。

    “這樣?！痹魄喱幍吐暤?，“我先給一盒試試，等有機(jī)會我再幫你想別的辦法?！?br />
    婦人問什么辦法。

    云青瑤現(xiàn)在不了解她，所以就沒有深說。

    其實就是移植皮膚的手術(shù)，將她臉上這個黑色遮住，就算有個疤也比她現(xiàn)在這個看著要舒服一些。

    婦人看出云青瑤的猶豫，也不多問，拿著遮瑕膏要給錢。

    云青瑤說不用，就直接給她了。

    “我家、我家就住在后面，您有空去我家，我請您吃飯?！眿D人道，“我相公是國子書院的夫子，真的?！?br />
    夫子的婦人是賤籍？

    云青瑤有點奇怪，也沒有深問就隨口應(yīng)了。

    但她記住了國子書院，打算去那邊看看，有沒有什么機(jī)會認(rèn)識大戶人家的少年郎，或者大家閨秀。

    因為她開了鋪子后，客人不如得文縣那么多。

    她才知道京城的大家閨秀，婦人小姐禮教森嚴(yán)，尋常不出門逛街。

    她進(jìn)了國子書院倒也輕松，守門的童子看她的穿著根本不敢攔她，她和珠圓玉潤四處溜達(dá)，路過一間教室的時候，忽然愣住了。

    因為那間教室里，夫子在跪著上課。

    夫子跪在地上捧著書在讀，學(xué)生們有的在聽有的在打鬧，有的往夫子身上丟果皮。

    夫子臉色煞白但卻不反抗也不訓(xùn)斥，任由學(xué)生羞辱，繼續(xù)讀書。

    不等下課散學(xué)，學(xué)生就有不少從后面走了，有幾個格外調(diào)皮，站在夫子前面。

    還沒等云青瑤多想，那為首的學(xué)生，啪一下，扇了夫子一耳光。

    云青瑤和珠圓玉潤驚愕不已。

    “你也配給我們當(dāng)夫子？學(xué)富五車也沒有用，賤人就賤人?！?br />
    夫子垂著頭不說話。

    “課上完了，滾吧！”學(xué)生道。

    夫子捧著書起來，但由于跪得太久踉蹌一下，撞在一側(cè)的學(xué)生身上，也沒怎么樣，那學(xué)生居然跳起來，劈頭蓋臉地打夫子。

    一動手，大家就都動手。

    七個孩子圍著打，其他跟著拍著手叫好。

    夫子抱著頭不敢還手。

    “住手！”云青瑤忍不住，進(jìn)去呵斥道，“他是夫子是師長，你們怎么能打夫子和師長?！?br />
    她將夫子扶起來，那些孩子上上下下打量她，為首的冷笑一聲，“是夫子又如何，他是賤籍，就要跪著上課。”

    “他能進(jìn)來這里，已經(jīng)是開恩了，他應(yīng)該感謝?！?br />
    幾個孩子說完，一哄而散。

    云青瑤蹙眉看著夫子，問道：“你怎么來這里上課？”

    不是她怪夫子，而是當(dāng)下琴島的等級，他來這里不亞于自取其辱。

    “成大事者需得忍常人所不能?！狈蛉藳_著云青瑤抱拳行禮，“多謝二位出手，居因感激不盡?！?br />
    他一臉的倔強(qiáng)，謝過就要走。

    可沒走幾步，忽然跌坐在地上。

    “腳踝被踩到骨裂了?！痹魄喱幗o居因檢查，他剛才跌倒就是因為腳踝疼，“我們送你回家?！?br />
    居因很大方，沒有推辭別扭，指著路由珠圓玉潤扶著回家。

    他家不遠(yuǎn)，走過兩條巷子就是一片連著的低矮的房子。

    到了房前，里面出來一個婦人。

    她看見云青瑤一愣，實際看到了居因頓時喊道：“夫君，你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居然他就是那位臉上有疤的婦人的夫君。

    三個人將居因附近屋子里，云青瑤打量房間，眉頭也不禁蹙起來。

    實在太破舊了。

    “他做先生，是因為考學(xué)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考了。”婦人哭著，“皇上開朝前，我夫君是琴島上年紀(jì)最小的狀元。當(dāng)時他只有十七歲，人人稱羨?！?br />
    云青瑤錯愕，不知道居因居然有這樣的經(jīng)歷。

    “后來皇上開朝，評三六九等，本來他可以評上等人，可因為我當(dāng)時出了點事，所以......是我害了他?！?br />
    婦人當(dāng)時犯了點事，進(jìn)了牢中，連累了她的未婚夫。

    此后，狀元郎從云端跌入泥沼，成了賤民。

    珠圓玉潤啐了一口，“這什么狗屁規(guī)矩，太惡心人了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