鐵券丹書,才是他們最想要的東西。
有了這個,才相當于真真正正有了鎮(zhèn)北王府的傳承,因為,這不僅僅只是免死金牌,更是執(zhí)掌王府的象征。
至于食邑之地,倒是沒人在意。
可是,景越帝反應(yīng)極快,不待眾人反應(yīng),便已經(jīng)一口應(yīng)下。
他是皇帝,金口玉牙,強逼他更改怕是不太可能了,尤其是當著滿朝文武已經(jīng)宣布了出去。
況且,人家鎮(zhèn)北王給出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,鎮(zhèn)北王由兒子世襲罔替,鐵券丹書給女兒,也算是把最重要的兩樣家產(chǎn)提前給分了,這也沒什么好阻攔的了。
一時間,梁宇和徐陽眼神陰沉到了極點,而李辰在旁邊卻是看得肚子里好笑,同時,對鎮(zhèn)北王還有景越帝倒是有些佩服起來。
論起殿上智斗來,這哥倆兒其實也不差?。?/p>
他料定,接下來的戲碼一定會更加精彩,所以,他倒也繼續(xù)看了下去。
“同時,陛下,臣,還有一個請求?!绷禾熘逼鹧鼇?,再次道。
“講?!本霸降鄣?。
“我希望,以后鎮(zhèn)北王府,只是鎮(zhèn)北王府而已,不再統(tǒng)馭寒北,更不參與寒北軍政之事,只取部分稅賦以做王府供養(yǎng)。
至于寒北軍政,便按照朝廷所定,直接由北方宣撫司節(jié)制統(tǒng)管,便讓宏德,消消停停地做一個太平王爺吧?!?/p>
梁天說道。
“嘩……”這句話一出口,登時臺下的水再次沸騰了,并且還是大沸特沸。
什么情況?鎮(zhèn)北王居然要求主動削藩?并且還是直接給自己的兒子削藩?他瘋了嗎?
景越帝滿臉錯愕,好像很是震驚地看著他。
而梁宇和徐陽的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,尤其是梁宇,緊咬牙關(guān),兩塊腮肉怒凸而出,死死地盯著梁天,恨不能一口吞了他。
李辰卻是滿眼笑意,暗自點頭,這一招釜底抽薪,高,實在是高!
想想也是,兒子都不是自己的,并且對手還想利用自己的兒子偷自己的家,繼承自己的王位,擁有自己曾經(jīng)擁有的一切……
我去你瑪?shù)掳桑赡軉??老子今天,豁出什么都不要了,也不能給別人做嫁衣。
更何況,梁天早已經(jīng)給自己的閨女梁紅玉找好了退路,那就是,直接采邑平陽縣,可并沒有說采邑多少,也就意味著,哪怕平陽縣擴得再大、人口再多也沒事兒,這不也相當于,直接給女兒建了一個小鎮(zhèn)北王府嗎?
尤其是,讓自己的女婿北方宣撫使同時節(jié)制寒北和遠北,總攬兩地軍政大權(quán),那豈不是比鎮(zhèn)北王府還要大?權(quán)炳更重?
思來想去,李辰嘆為觀止。
鎮(zhèn)北王就是鎮(zhèn)北王,外表粗獷豪放,實則無論武力值還是智力值,都堪稱皇室中的翹楚人物,不管是比起景越帝還是梁宇來,都不遑多讓啊!
這完全就是以身入局,拉你所有人下水!
尤其是剛才那一招以退為進,先同意梁宏德繼承鎮(zhèn)北王府王位,用以迷惑對手,然后抽絲剝繭,為女兒贏下鐵券丹書,最后,直接削藩,石破天驚,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、無法應(yīng)對,等他們反應(yīng)過來的時候,全都晚了。
這叫以退為進,也叫誘敵深入。
李辰不得不服。
原來,真論起來,鎮(zhèn)北王也不差啊,絕對是朝堂之斗的超級高手!
強者恒強,不因時間地點的改變而改變!
半晌,景越帝仿佛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,輕咳了一聲問道,“梁天,這,可是相當于變相地削藩了,對宏德,恐怕不公平吧?”
梁天卻是慘然一笑,“陛下,既然您已經(jīng)說到這里,那就一切挑明了說吧,畢竟,我是個粗人,也不懂得繞彎子。
做為寒北藩王,我很清楚,現(xiàn)在朝堂之上,有很多人對我猜忌不斷,認為我擁兵自重,甚至還有裂土而治的嫌疑。
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,又怎么會有五萬天龍重騎護送一位親王一位太師遠赴兩千里,直抵北雁關(guān)?
又怎么會直接對我女兒紅玉與孫正堂那兔崽子直接指婚?
又怎么會用拙劣的手段陷害我,將我?guī)У接揽担?/p>
但,無論如何,我,梁天,自認為忠肝熱血、義膽昭昭,從未對朝廷有過半點反叛之心。
如果不是因為這個,就憑當初留在北雁關(guān)的那一萬天龍重騎,在我盡起寒北精銳的情況下,他們又能撐上多久?
我,梁天,鎮(zhèn)北王,又怎么會在那般拙劣的手段暗害之下,來到永康?
我若真有反意,這永康,或許我會來,但我來時,怕是身后跟著的,將是至少二十萬雄兵。
我若來這里,誰能擋得住?
但,我終究是孤身一人來了。
不為別的,只為了證明,我梁天頂天立地,對朝廷忠誠,對陛下忠誠,永遠不會口是心非,永遠不會反叛朝廷。
但,我已經(jīng)受到了這般的猜忌,我必不能讓我的子孫后代也再受這樣的猜忌,更不能讓現(xiàn)在我站在殿陛之上承受這栽贓陷害的奇恥大恥辱的這一幕,在我的后代身上重演。
所以,為了保護宏德,保護我的兒子,我情愿,削藩!
就讓那孩子,做一個安安樂樂、再不受人猜忌的太平王爺吧!
陛下,這就是我心中所思,還望陛下恩準!”
梁天躬身說道。
靜,死一般的寧靜,這一刻,殿陛之上安靜得仿佛每一個人都只能聽聞到自己的呼吸聲,再聽不到其他的任何聲音。
梁天,今天算是真的豁出去了,半點情面也不講,將最后的遮羞布撕開,直接露出了現(xiàn)在所有人的底褲來。
包括景越帝。
但出奇的,景越帝卻是沒有半點惱羞成怒,相反,眼神中有著說不出的無奈、酸楚和悲哀!
好半晌,他長嘆了一聲,開口道,“老六……”這一聲“老六”并非殿陛上的用語,但這一刻由心而出、有感而發(fā),卻顯得更加情真意切。
同時,景越帝的嗓音略有些嘶啞,明顯是動了感情了。
“老六,我相信,你是被冤枉的,若你真有委屈,四哥,必幫你主持公道?!?/p>
景越帝緩緩說道,這番話實在不合時宜,但,此時此刻,卻證明了他的決心和態(tài)度。
梁宇和徐陽相互間對望了一眼,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驚悚,這一刻,他們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了,否則,真有不測風險。
因為,景越帝好像真的動感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