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謀至深夜,韓世忠才出了李辰的書房,回去了。
不過出門的時候,他猶自滿眼余驚和敬佩。
一方面,是因為他兀自有些不太相信朝廷的惡斗居然這樣令人發(fā)指,而另外一方面,則是對李辰料敵于先、籌劃之深而感到由衷的敬佩!
李辰坐在書房之中,站在窗前向外望了過去,耳畔,猶有鞭炮的余響。
今天是年三十,雖然在這個年代,最熱鬧的遠不是年三十,而是正月十月元宵節(jié),對于這個年代的人來說,元宵節(jié),才是真真正正過大節(jié)的日子。
不過,周圍也依舊有守歲放炮的人們,尤其還是在永康京城,四下鞭炮聲起,很是熱鬧。
過了這一年,他就二十歲了。
回想來到這個世界上這一年的歷程,他不禁很是唏噓感慨。
雖然他最初也是同樣不想甘于人下,想要站在世界的巔峰,但他確實沒想到,時勢變化得這么快,不到一年的時間,他就已經(jīng)達到了普通人一生也永遠無法達到的高峰,也不禁令他有些感慨,到底是時勢造英雄,還是英雄造時勢?
而接下來的路,應(yīng)該怎么走?
望向了窗外,他沉沉息聲。
其實,強如他這般的人物,也終究還是個人,不是神仙,也終究會有短暫的迷茫和未知。當然,只是短暫的而已!
終究,他會將一切想清楚的!
他相信自己,也更相信這個世界的選擇!
就像,歷史在某一個節(jié)點總會選擇一個強者出來整頓這個世界。
他相信,自己會是那個人。
……
第二天一早,李辰并沒有上早朝,嚴格意義上來說,他實際的職務(wù)以北方宣撫使為主,依舊屬于地方官,并不是京官序列,除非景越帝特召,否則不必天天上早朝,有事去,沒事就可以不去了。
但李辰還是去了皇宮,因為景越帝要求他,這些日子必須要將九公主梁紅雯帶在身邊行教導之職,他怎么也要遵旨行事。
不過,對這個刁蠻任性的梁紅雯,他也確實殊無好感,更沒有想娶她的想法。
尤其是,梁紅雯已經(jīng)有了所謂的心上人,就是那個陳世美,讓他好笑的同時更加無感——哪個男人愿意娶一個心中還有白月光的女人?
李辰亦不能免俗,就算是個公主又能怎么樣?
至于帶著九公主,那就帶著唄,讓她在車里坐著甭管她就是了,她閑不住跑了或者非要吵著要回宮,那可就別怪自己了。
至于皇帝非要他娶了九公主這件事情,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(yīng)萬變,讓梁紅雯自己鬧去,什么時候鬧到景越帝改變心意了,什么時候他就順水推舟不娶就完事兒了。
到了皇宮西北角的偏門,李辰讓馬車就在那里等著。
果然,兩隊得了景越帝命令的侍衛(wèi)正站在那里,中間是氣得胸脯一鼓一鼓的九公主。
大早上的,她還在夢里呢,結(jié)果就被父皇派過來的侍女給叫醒了,然后穿衣打扮吃早飯,接下來,就被兩隊侍衛(wèi)給“押”到了西北角的偏門,在那里等著李辰。
“微臣向九公主殿下請安?!?/p>
李辰略一躬身,向九公主道,伸手做了一個“請”手勢,示意她上車。
“李辰,你別得意,我永遠都不會同意和你的親事的。你再怎樣也是徒勞的?!?/p>
梁紅雯死死地盯了他一眼,轉(zhuǎn)身便上了車子,直接放下了轎簾。
李辰只是淡淡一笑,騎著馬,悠閑地走在旁邊。
“師傅,帶著這么一個拖油瓶,咱們能干什么呀?”
劉喜子頗有些郁悶地道。
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,就當她不存在,不用理她?!?/p>
李辰淡淡地道。
“好嘞,那,咱們先去買些丫鬟下人吧,要不然的話,這么大的一個侯府,若是連打掃衛(wèi)生、做飯、照顧起居的人都沒有,也實在不行。
咱們那些兵粗手笨腳的,打仗行,這種活兒可實在是差得遠了?!?/p>
劉喜子咧嘴笑道。
“好,閑來無事,咱們便去逛逛吧,倒是要看看這永康城有多繁華?!?/p>
李辰哈哈一笑道。
“好嘞?!?/p>
劉喜子應(yīng)了一聲,在前面帶路,其他的侍衛(wèi)則散在兩旁,警惕地望向了周圍,外松內(nèi)緊,每個人都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,生怕有人偷襲。
永康城,現(xiàn)在看似安全,實則風云際會、暗流潛涌,所以,必須要加上一萬個小心。尤其現(xiàn)在還帶著九公主,更不敢有半點大意。
劉喜子親自安排的人手,十幾名親衛(wèi)在明,還有幾十人在暗處,穿著便裝,保護李辰和九公主。
“師傅,我昨天已經(jīng)打聽好了,東街巷那邊,是專門的雇婢市,也有專門的牙婆子,只要有錢,買多少仆從下人都行?!?/p>
劉喜子道。
“去看看吧。”李辰閑來無事,便點了點頭。
其實他很清楚,所謂的雇婢市,不過就是合法的人口買賣的地方而已,里面充滿了罪惡與骯臟的勾當。
不過,于他而言,多深入這種地方看看,體會一下這個時代的蒙昧與黑暗,倒也不是壞事,起碼以后掀翻這個朝代的時候,能知道如何從更細微的地方入手,從社會的底層去解決實際上的問題。
梁紅雯坐在車上,原以為李辰會不停地過來向她獻殷勤,甚至她都已經(jīng)做好了冷起臉來怒罵李辰不給他半點好臉色的準備。
可是,等了半天,李辰根本就沒理她,她坐在車里煩躁得要命,卻又什么辦法都沒有。
心中早已經(jīng)將李辰痛罵了八百回,又想起了陳世美的溫柔體貼,相比之下,更加痛恨李辰。
可李辰現(xiàn)在半點理她的想法都沒有,只是和劉喜子一群人,已經(jīng)悠悠當當?shù)貋淼搅藮|街巷。
到了那邊,就看見東街巷的大牌樓上寫著三個大字,“雇婢市”。
順著街口往里看去,好家伙,里面當真是熱鬧非凡,一排排的木臺搭了起來,上面正在不停地展示著各種各樣的人,臺下周圍還站著好多年輕男女,都用繩子綁好,一排排的,跟綁牲口一樣。
好多戴著團花抹額的牙婆子在臺上臺下穿梭著,招呼來來往往的客人,笑得像一朵朵盛開的菊花。
市場中也很熱鬧,有好多身穿錦衣華服的人悠閑地走來走去,這個看看,那個瞧瞧,然后有相中的就像買個小物件兒一般掏出錢來直接帶走。
這就是一個公然而合法的古代人口販賣市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