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件事情,是想找到一位可以熬制精鹽的民間奇人,若是能將他請去王府,制售精鹽,賺得錢糧撫恤傷亡的戰(zhàn)士、籌得更多軍餉,自然最好!”
梁紅玉緊緊地盯著李辰說道。
剛說到這里,“當啷”一聲,外面有什么東西好像被打碎了。
兩個人循聲望去,就看見廚房里,玉清婉正慌亂地收拾地上摔碎的一個粗瓷大碗,滿面通紅,連聲,“對不起,妾身手滑打碎了一個碗,驚擾郡主了?!?/p>
“傷到手沒有?”
梁紅玉站了起來,走到玉清婉身畔,拿起她的手來,關切地問道。
“沒有沒有,多謝郡主關心?!?/p>
玉清婉慌亂地搖頭道。
“那就好?!?/p>
梁紅玉微微一笑,居然并沒有走進屋子,而是站在廚房里,望向了外面那些大灶。
“先生,如果我沒看錯的話,這些鍋里熬制的,都是鹽水吧?”
她負手問道。
玉清婉更加慌亂了起來,轉頭望向了李辰。
李辰已經走到了梁紅玉的身畔,輕撫了一下玉清婉的肩膀,向她一笑,示意她去忙,隨后點頭,“回郡主的話,確實是鹽水?!?/p>
“熬鹽,用來做什么呢?并且還雇來了好多女工?!?/p>
梁紅玉沒有回頭,繼續(xù)問道。
“熬制精鹽賺錢。”
李辰半點也沒有否認,與她并肩站在那里,負手淡淡地道。
“哦?這么說,那個會熬精鹽的民間奇人,就是你?”
梁紅玉轉頭望向了他,眼綻奇芒。
“郡主說對了,是我!”
李辰點頭微笑,居然直截了當?shù)爻姓J了下來。
正在向外走去的玉清婉小臉兒一白,眼中現(xiàn)出了無比擔憂的神色。
遠處已經吃過了飯,正在拎著鹽水大桶干活兒的侯小白和趙大石,低下了頭去,卻掩不住眼中的震驚。
辰哥,居然就承認了?
“那山中偶遇的神射手,是否也是你呢?你可是百步穿楊,能射殺野豬。就算不是你,想必,先生也箭術精湛吧?”
梁紅玉微微一笑,似乎答案并未出乎她的意思,隨后她再次問道。
李辰微笑點頭,“也是我,只不過,關將軍一時未認出來罷了?!?/p>
“哈哈,我就知道,一定是你,呃,呃……”
此刻,身后正在酣睡中的關天佑一下醒了過來,指著李辰大笑說道。
可剛說到這里,卻是一口穢物從胸中涌起,他卻不敢在郡主面前造次,急奔出去幾大步,跑到屋后空地上,哇哇地一陣亂吐起來。
剛才假醉是真,但喝多了也是真。
這小子,是真能喝啊,并且探不到他的底,實在是喝不過他,也只能高掛免戰(zhàn)牌裝睡。
“先生,若紅玉誠邀先生去北雁關,為國效力,且將這方子貢獻出來,為國所用,可好?”
梁紅玉轉頭望向了李辰,神色凝重下來。
李辰卻微笑搖了搖頭,“不好!”
“喂,兀那小子,可別給臉不要臉,這可是郡主親自誠邀,你若不應,就是不敬!”
關天佑拿了個水瓢漱了口,擦著大嘴走了回來,眼神不善地盯著李辰。
郡主請他,他居然敢不應?
梁紅玉豎起了手來,關天佑只得閉嘴。
“先生,給我個理由,可好?”
梁紅玉問道。
“郡主,無論是請我入北雁關,還是要我熬制精鹽的方子,我只想問一句,為的是公利還是私利?”
李辰微笑問道。
“當然是公利。入關,是為國效力。良方,是為國聚財?!?/p>
“哦,那公利最后的目的,又是為了什么?”
“當然是為了佑護民眾、天下太平,百姓安居樂業(yè)?!?/p>
“那,郡主,你看現(xiàn)在呢?”
李辰伸出手去,指向了院子里那將近六十位女工。
“嗯?”
梁紅玉皺起了眉頭,似懂非懂。
“我有制精鹽的良方,廣獲錢財。
然后,通過建精鹽坊、織造坊,招納更多工人,安置他們就業(yè),使得三村民眾安居樂業(yè)。并且,三天后,我還要收納一千六百名流民,不但為朝廷減輕負擔,并且還能讓這百姓不再流離失所。
未來,我還會收納更多納流民,讓他們重新?lián)碛形磥砗拖M?/p>
同時,我還在這村中建立隘口城關,關鍵時刻,能護佑更多村民不受山匪乃至北莽軍隊的襲擾。
我的能力,在這里得到了盡情的發(fā)揮,我的方子,讓更多百姓受益。
這,不也同樣達到了郡主所說的公利目標嗎?”
李辰負手望著遠處忙碌的村民們,微笑說道。
“這……”
梁紅玉一時間怔然起來。
而旁邊的關天佑摸著胡子拉茬的下巴,不覺地點了點頭,“咦,倒是也有幾分道理啊。”
“閉嘴?!?/p>
梁紅玉瞪了他一眼,關天佑一咧嘴,尷尬地撓頭一笑。
轉頭望向李辰,梁紅玉道,“先生,我承認,您說的有道理。但,能力越大,責任越大,你的能力,絕不僅限于治理幾個小小的山村,應該在更高的位置上,有更大的作為,讓更多的人受益。”
“哦?寒武郡主,您真的覺得,在更高的位置上,就能有更大的作為嗎?”
李辰望向了梁紅玉,似笑非笑地問道。
“難道不是嗎?”
梁紅玉眼神中涌起了一絲不忿。
無論如何,她終究也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孩子罷了,當然也有爭強好勝之心。
李辰笑了,“郡主,若真是這樣,本朝百年前橫掃六合的武穆王原本可平定天下、驅逐北莽,為何最后莫名獲罪而死呢?”
“這……”梁紅玉面色一黯。
“郡主,若真是這樣,本朝五十年前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文正公銳意改革、想要天下昌平,為何最后被貶饒州,郁郁而終?”
梁紅玉深吸口氣,面色更黯。
李辰提到的這兩大人物,都是大衍王朝幾十甚至是百年前的強者,可惜,最后全都壯志未酬,黯然身死,也是大衍廟堂和民間最大的痛。
這個傷疤再次被揭開時,依舊鮮血淋漓、痛徹心肺!
“若真的是這樣,那朝廷為何又畏死避戰(zhàn)、扔下萬千百姓不顧,自涼京而逃,一路南下,美其名曰衣冠南渡,卻讓這半壁江山生靈涂炭,只靠北雁關獨力死撐?”
李辰最后一句話讓旁邊的關天佑臉色都變了幾變,最后仰天一聲長嘆,眼中恨意滔天。
那個不爭氣的朝廷??!
“文,我不如文正公。武,我不如武穆王。在那朝廷之中,他們心懷天下,尚不能改變這天下半點,我,就算入了朝廷,又能做什么?”
李辰不再微笑,而是語氣沉重了起來,望向梁紅玉,肅重地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