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軒的目光轉(zhuǎn)向蘇婉。
“蘇醫(yī)正,你那邊呢?可有查出是什么?。俊?/p>
蘇婉對著趙軒微微一福,聲音輕柔卻條理清晰。
“回王爺,妾身已經(jīng)對死者進行了初步的查驗?!?/p>
“死者身上并無外傷,但皮下有大面積的淤血,呈現(xiàn)紫黑色斑塊,口鼻有黑血滲出,內(nèi)臟有嚴重出血的跡象?!?/p>
“從癥狀上看,與古籍中記載的‘黑死瘟’有些相似,但發(fā)病速度和致死率,卻要猛烈得多?!?/p>
“黑死瘟……”
趙軒喃喃自語。
那不就是鼠疫嗎?
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,鼠疫的致死率,幾乎是百分之百。
如果真是鼠疫,那麻煩就大了。
“可有治療之法?”
趙軒追問道。
蘇婉輕輕搖頭,眼中閃過一絲無力。
“王爺,此病來勢洶洶,藥石難醫(yī)。”
“醫(yī)署目前只能按照傳統(tǒng)的法子,用一些清熱解毒、扶正祛邪的方子,但……效果甚微?!?/p>
“而且,醫(yī)署剛剛又接到報告,城中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了第二批發(fā)病者,都是第一批死者的家人和鄰居。”
“這說明,此病……人傳人?!?/p>
最后三個字,讓議事廳里的空氣瞬間降到了冰點。
“王爺,您下令封城,實在是英明之舉!”
諸葛明一臉慶幸地說道。
“若非如此,一旦讓染病之人四散而出,后果不堪設(shè)想!”
趙軒卻高興不起來。
封城只是權(quán)宜之計,是把炸藥桶的蓋子暫時蓋上而已。
但里面的炸藥,還在滋滋作響。
如果不盡快找到拆除引信的辦法,整個涼州城,遲早會被炸得粉身碎骨。
“先生,散播謠言,煽動人心的那些人,查得怎么樣了?”
趙軒換了個問題。
“已經(jīng)抓了三十多個,都是些地痞流氓,還有幾個是外地口音的生面孔?!?/p>
諸葛明眼中寒光一閃。
“審訊還在進行,但可以肯定,背后一定有人在組織?!?/p>
“他們的目的,就是要制造恐慌,動搖王爺您在涼州百姓心中的地位?!?/p>
“將瘟疫說成天譴,歸咎于王爺您的新政,這用心,何其歹毒!”
趙軒冷笑一聲。
“除了五姓七望那幫老東西,我想不出還有誰了。”
“他們明著斗不過我,就開始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了?!?/p>
“這些混蛋,可真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啊!”
趙軒的拳頭,捏得咯咯作響。
他知道敵人會報復(fù),卻沒想到報復(fù)來得如此之快,如此之狠。
完全不顧及整個涼州城,成千上萬無辜百姓的性命。
這已經(jīng)突破了為人的底線。
“王爺,眼下當務(wù)之急,還是控制疫情?!?/p>
蘇婉輕聲提醒道,將趙軒從憤怒中拉了回來。
“是啊,王爺,封城令已經(jīng)下達,但城中百姓十幾萬,人心惶惶,時間一長,必然生亂?!?/p>
“我們必須盡快拿出有效的防治之法,穩(wěn)住人心?!?/p>
諸葛明也附和道。
趙軒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憤怒解決不了問題。
現(xiàn)在,他必須成為所有人的主心骨。
他走到沙盤前,看著那座被他親手戒嚴的城市,大腦飛速運轉(zhuǎn)。
隔離、消毒、治療……
現(xiàn)代醫(yī)學的防疫三要素,在他腦中一一閃過。
“蘇醫(yī)正?!?/p>
趙軒看向蘇婉,眼神前所未有的嚴肅。
“從現(xiàn)在開始,本王需要你和整個醫(yī)署,完全按照本王的方法來做,你可有異議?”
蘇婉迎著趙軒的目光,從他的眼神里,她看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自信和力量,仿佛天塌下來,他也能一肩扛起。
這種感覺,讓她慌亂的心,莫名的安定了下來。
“妾身保證遵從王爺號令?!?/p>
她沒有絲毫猶豫,鄭重回答。
“好!”
趙軒精神一振。
“第一,隔離!”
“立刻在城中設(shè)立隔離區(qū),將所有發(fā)病者,以及與他們有過接觸的人,全部轉(zhuǎn)移到隔離區(qū),不許任何人探視!”
“隔離區(qū)由涼州軍重兵把守,敢有闖入或逃離者,殺!”
“第二,消毒!”
“命令全城百姓,必須將飲用水燒開再喝!所有食物必須煮熟再吃!”
“王府府庫里的石灰、酒精,全部拿出來,對所有街道、房屋,尤其是出現(xiàn)過病患的地方,進行無死角噴灑消毒!”
“所有病死的尸體,必須集中火化,深坑掩埋!絕不允許土葬!”
“第三,預(yù)防!”
“以醫(yī)署的名義,公布一個預(yù)防藥方,讓所有百姓煎服?!?/p>
“藥方不求有功,但求能安撫人心。”
“同時,發(fā)動城中所有力量,捕殺老鼠!一只老鼠,獎勵十文錢!”
一條條匪夷所思,甚至有些駭人聽聞的命令,從趙軒口中不斷說出。
諸葛明和蘇婉越聽越心驚。
隔離病人和接觸者?
喝開水?
用石灰和酒精灑滿全城?
還要把死人燒掉?
這……這簡直是聞所未聞!
尤其是焚燒尸體,在大盛王朝,這是對死者最大的不敬,是要被戳脊梁骨的。
“王爺……這……這么做,是不是太……太狠了?”
蘇婉忍不住開口,聲音有些顫抖。
“百姓們恐怕……無法接受?!?/p>
“不狠,就會死更多的人!”
趙軒斬釘截鐵地說道。
“蘇醫(yī)正,我問你,你愿意看到?jīng)鲋菔瑱M遍野,血流成河嗎?”
蘇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,用力地搖了搖頭。
“那就按我說的做!”
趙軒的語氣不容置疑。
“諸葛先生,你負責統(tǒng)籌全局,協(xié)調(diào)涼州軍和各衙門,確保本王的每一道命令,都能不折不扣地執(zhí)行下去!”
“若有陽奉陰違,或執(zhí)行不力者,本王授予你先斬后奏之權(quán)!”
諸葛明心頭一震,他從趙軒的話里,聽出了破釜沉舟的決心。
他知道,這位王爺,是要用最鐵血的手段,來挽救這座瀕臨死亡的城市。
“臣,領(lǐng)命!”
諸葛明躬身一揖,神情肅穆。
“好!”
趙軒點了點頭,目光再次落到蘇婉身上,語氣緩和了一些。
“蘇醫(yī)正,我知道這些方法讓你很難理解,但請你相信我,這是我們唯一的活路?!?/p>
“醫(yī)署那邊,治療和研究的任務(wù),就全拜托你了。”
“需要什么藥材,什么人手,直接跟諸葛先生說,王府會全力支持?!?/p>
“你……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,做好防護,不要離病人太近?!?/p>
看著趙軒眼中流露出的關(guān)切,蘇婉的心沒來由地一暖。
自從丈夫戰(zhàn)死后,她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被人關(guān)心的感覺了。
她的臉頰微微泛紅,低下了頭。
“妾身知道了,謝王爺關(guān)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