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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7、奉旨囂張!

鄭府門外。

當鄭啟稹將弟弟踹倒,讓他下跪道歉那一刻——

周遭暗處,不知有多少探子震驚瞪大了眼。

甚至隱約還能聽見一些倒抽冷氣的聲音。

于無數(shù)震撼、畏懼目光中。

崔峴大步上前,一甩廣袖,冷臉握住手中的戒尺,朝鄭啟賢狠狠砸去!

啪!

“道歉就不必了?!?/p>

“但我書院的門規(guī),必須要立起來?!?/p>

“這一下,打你不忠——只忠于一姓之私,而忘書院教化之公!”

他毫無征兆出手。

鄭啟賢猝不及防之下,被打的眼冒金星,嘴角冒血。

疼得他直接哀嚎出聲。

正所謂:打人不打臉。

羞辱!

這是赤裸裸的羞辱!

旁邊。

鄭啟稹再也忍不住,暴怒道:“崔山長!打狗尚需看主人!”

“你在我鄭家門前,打我鄭家的人,未免太不把我鄭家放在眼里了!”

被抽到嘴巴子冒血的鄭啟賢:?

會不會用詞啊?

會不會?

你才是狗!

聽聞鄭啟稹的話,崔峴一張臉上盡是漠然:“本院手中之戒尺,打的并非其鄭家子弟的身份?!?/p>

“而是岳麓教諭的罪責。”

夜幕降臨,燈火搖曳。

一身玄青色長袍,手握戒尺的崔峴,面無表情看著鄭家家主,質問道:“依你之言,你鄭家子弟,跪不得我書院的規(guī)矩?”

鄭啟稹攥緊雙拳,眼睛里盡是怨毒與憤怒。

可看著崔峴有恃無恐、跋扈囂張的姿態(tài),他心中猛然一個激靈。

不對勁!

有詐!

絕對有詐!

因此,在周圍所有人呆滯的注視下。

這位河南境內(nèi)一手遮天的鄭家家主,深吸一口氣,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:“山長言重了,鄭家,絕無此意。”

鄭啟賢驚恐瞪大眼,回頭看向自家兄長,滿臉不可置信。

說好的,沒人敢來鄭家撒野呢?

你弟弟都快被人打死了啊!

鄭啟稹話音落下。

崔峴再次出手,拿起戒尺繼續(xù)朝著鄭啟賢狠狠砸下。

啪!

“這一下,打你不義——書院予你衣祿尊榮,危難時你卻無動于衷!”

“啊啊啊……兄長救我!”

啪!

“這一下,打你不仁——坐視同門受辱,學子驚惶,毫無憐憫之心!”

“疼……疼死我了……流血了!”

屋舍被砸,山門被破,學子受辱。

桓公尸骨未寒。

祖母等人眼淚汪汪的哭訴。

數(shù)月來遭受的謾罵。

先前種種憋屈,崔峴怎么可能不氣?

現(xiàn)在,都得討回來!

鄭啟賢被打的滿臉是血。

王府南街,各家貴胄宅院里,有人震驚瞠目,有人拍手稱快。

而崔峴登門鄭家,當著家主鄭啟稹的面,狠狠收拾鄭啟賢的消息,也悍然傳遍了開封官場。

今夜,注定會有很多人無眠!

崔峴將帶著血漬的戒尺,隨手丟在地上。

哐啷!

戒尺落地的聲音,嚇得鄭教諭又是一個哆嗦。

他下意識要躲閃,卻聽崔峴冷聲道:“自即刻起,本院將你逐出岳麓門墻?!?/p>

鄭啟賢:“……”

真是夠了!

桓應逐我一次,你再逐我一次,很好玩嗎?

沒等鄭啟賢罵娘。

崔峴看向鄭啟稹,說道:“鄭家主,開門吧?!?/p>

“時間不早了,本院要歇息了?!?/p>

什么?

鄭啟稹只覺得可笑至極:“敢問山長可還記得,這里是鄭家,而非你岳麓?!?/p>

“自然記得?!?/p>

崔峴點點頭,平靜道:“然,我崔家屋舍被砸,今下山講學無處安歇?!?/p>

“市井傳言,是你鄭家在迫害我?!?/p>

“本院來問你,鄭家,是否做過這般傷天害理之事?”

鄭啟稹斷然道:“鄭家乃積善之家,從不做傷天害理之事?!?/p>

崔峴扯了扯嘴角:“既如此,那本院接下來這段時日,便安歇在你鄭家吧?!?/p>

“你既說鄭家不曾迫害于我,那便拿出自證清白的證據(jù)。”

“亦或者說,替本院找出幕后行兇者,也好還你鄭家一個清白。”

這是什么強盜邏輯?

四周圍的人都聽傻了。

當眾打了人家!

還要住進人家的家里!

莫說旁人,連馬車里的高奇、莊瑾,以及瘋狂記錄的許奕之都傻了。

這……也太囂張了吧!

來之前,也沒說要住進鄭家啊!

偏偏鄭家家主鄭啟稹,在經(jīng)過一陣陰晴不定的思考后,還真點了點頭:“開中門,請山長進去?!?/p>

頃刻間。

鄭家府門大開。

崔峴一甩袖袍,大步走了進去。

他身后。

高奇、莊瑾驚慌跳下馬車,和許奕之一起,在眾人呆滯到震撼的注視下,局促的跟上。

大概是很少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。

莊瑾撓了撓頭,尷尬道:“你看這事兒整的……哎呀太熱情了,還留宿呢?!?/p>

高奇做了一把捧哏:“不打不相識嘛?!?/p>

“……”

回應他倆的是死一般的沉默。

包袱抖壞了!

當然,這個小插曲并不重要。

等崔峴一行人住進鄭家以后,全開封城收到消息的人都被震傻了。

鄭家這是……直接跪了嗎?

怎么可能!

鄭府。

臉色難看的鄭啟稹,拉著滿臉是血的弟弟鄭啟賢,回到書房。

書房里,已經(jīng)有十幾位鄭家謀士嚴陣以待。

氣氛非常非常凝滯。

瞧見鄭啟稹,一個謀士站了起來,凝重道:“家主,我思來想去,此事絕非一個少年山長狂悖那么簡單。你且想想古史舊事……”

那謀士頓了頓。

另一位謀士接過話茬,聲音壓得更低,仿佛怕被墻壁聽去:

“漢武時的鹽鐵商賈,東漢的外戚梁冀,西晉的石崇斗富……還有那些被稱作‘富可敵國’的豪族…… 哪個傾覆之前,不是先有這等風雨欲來之兆?”

“皇上內(nèi)帑空虛,邊餉吃緊,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?!?/p>

“如今這崔姓小兒,行事如此咄咄逼人,宛如手持尚方寶劍?!?/p>

“他不住驛館,偏偏強住進我鄭家……這做派,你不覺得眼熟嗎?像不像東漢時,朝廷派往各地核查田畝的‘度田使者’?”

嘶!

一群謀士齊齊倒抽冷氣。

抽的本來還疼痛不已的鄭啟賢,都驚恐忘記自已腦門在流血。

鄭啟稹更是臉色難堪到極點。

顯然,他也是這樣想的,所以方才選擇暫避崔峴鋒芒。

謀士們互相對視,眼中閃過無盡恐懼:

“圣上莫非是看中了我鄭家這百年的積累,要效仿漢武帝的算緡告緡之策,借這小兒之手,行那‘借汝人頭,充我軍餉’ 之事?

“他這是在借題發(fā)揮,敲山震虎??!”

“說不定,七日后隨著山長任命圣旨一起到的,還有抄我鄭家的圣諭!”

書房里倒抽冷氣的聲音愈發(fā)激烈。

再想到剛剛囂張至極,有恃無恐的崔峴,眾人越發(fā)肯定自已的猜測!

此子,乃奉旨囂張!

恐怖如斯,恐怖如斯??!

鄭啟賢臉都白了。

鄭啟稹則是深吸一口氣,看向自已這幫謀士:“鄭家已經(jīng)到了風雨飄搖之時,請先生們救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