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看過來,和藹慈祥的對她微微頷首,蘇葉報以微笑。
一旁的主任是個中國人,淡淡的看向她,禮貌的問,“你是病人家屬嗎,找我有事?”
蘇葉不知道他辦公室里還有其他人,有些抱歉的說,“不好意思,你先忙,我等一會兒?!?/p>
還沒等主任說什么,老人找開口了,竟然說的也是中文,“主任要幫我按摩,需要一些時間,還是先聽聽姑娘有什么事吧?”
蘇葉恭敬的向他道了聲謝,這才對主任說,“我是8床患者的家屬,患者目前生命體征平穩(wěn),創(chuàng)面愈合良好,建議停用激素類藥物,同時減少抗生素用量,讓身體通過自身免疫系統(tǒng)來恢復康復,才是長久之計?!?/p>
她說的很專業(yè),主任上下打量著她,“你懂藥理?”
“對,我也是一名醫(yī)生,這是昨天的檢查結(jié)果,你看?!碧K葉,把檢查結(jié)果遞過去。
8號病人,是大使館送過來的,醫(yī)院里交代了,不能出現(xiàn)一絲一毫的差錯。
主任看了檢查結(jié)果,藥物調(diào)整,確實更有利于患者后續(xù)的健康,“多謝提醒?!?/p>
“應(yīng)該的?!碧K葉斬釘截鐵的說,“主任開單吧?!?/p>
“好?!敝魅伍_好單,讓蘇葉認真的檢查了一遍,沒問題,他才發(fā)給值班護士。
蘇葉道謝告辭,開門出去,剛出門,就聽到主任對那個老人說。
“老先生,你的頭痛,是經(jīng)絡(luò)不暢,氣血不足所致,中醫(yī)按摩加艾灸可緩解,我先幫你按按。”
老人態(tài)度隨和,“那就有勞主任了?!?/p>
蘇葉出于職業(yè)習慣,從虛掩的門里,向里面望去,只見主任手指壓著百會穴,向風池穴移動。
她猛然推開門,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,特別是主任,滿臉都寫著,她為什么去而復返?
蘇葉忽略他不太友善的目光,走向老人,“老先生,你有高血壓嗎?”
老人不知道她為什么這樣問,但還是回答,“有的,一直靠藥物控制?!?/p>
蘇葉接著說,“高血壓患者,慎按百會穴,可能造成升壓,建議風池穴,合谷穴外加足三里,再配合艾灸,效果會更好?!?/p>
她說完這些之后,對老人點了點頭,就要轉(zhuǎn)身離開。
老人卻突然喊住了她,“姑娘,你是中國來的?”
蘇葉,“是的。”
老人輕笑了一下,“看來你對中醫(yī)很有研究?!?/p>
蘇葉很謙虛,“研究倒不敢,是受我父親和外婆的影響,知道一些?!?/p>
她的外婆是當?shù)仡H有名望的老中醫(yī),蘇葉幼時??赐馄艦猷l(xiāng)鄰把脈問診。
聽母親說,外婆本想將醫(yī)術(shù)傳給兒女,可惜她與舅舅都缺了幾分天賦,只學了些粗淺的皮毛。
倒是蘇葉的父親對岐黃之術(shù)格外熱忱,年輕時便常跟著外婆研習藥性,后來更是在外婆的鼓勵下考入中醫(yī)學院,成了正經(jīng)科班出身的中醫(yī)。
老人點了點頭,“原來如此,怪不得姑娘,懂得這么多,多謝你提醒了?!?/p>
蘇葉搖了搖頭,“老先生太客氣了,那我就先告辭了?!?/p>
“嗯,希望有幸再見到姑娘?!崩先撕吞@可親,“第一次見面,打聽姓名實在唐突,希望下次見面,能和姑娘交個朋友?!?/p>
他說話很有分寸,溫和有禮,看樣子就是一個有閱歷,并且德高望重,受人敬仰的人,蘇葉爽快的答應(yīng),“好的,那再見?!?/p>
“再見?!崩先藳_她揮了揮手。
蘇葉回到病房,還沒進門就聽到房間里,傳來喧嚷聲,這個時間,秦焰應(yīng)該在打吊針,怎么會這么吵。
她推門進去,只見小鄭小陸和聞東都在,護士無奈的站在一旁,秦焰抱著自己的胳膊,一臉抗拒。
蘇葉走過去,“怎么了這是?”
聞東嘆息,“蘇小姐,秦先生不想扎針?!?/p>
他沒揭穿,他老板挺厲害一個人,天不怕地不怕,可暈針。
蘇葉坐在床邊,“靜脈注射哪有不扎針的?快把手伸出來?!?/p>
秦焰半倚在病床上,冷著臉,全身透著抗拒。
蘇葉不容分說地拉過他的手按在治療臺上,對護士點頭示意,“開始吧。”
秦焰猛地抽回手,柔弱的眼神像只被雨淋濕的大型犬,可憐巴巴地望著蘇葉。
蘇葉心頭驀地一軟,語氣不自覺地放柔,“都三十歲的人了,怎么還跟三歲小孩似的?”
他勾了勾手指,蘇葉湊過去,他聲音壓得極低,“我...怕針?!?/p>
蘇葉表情龜裂,險些沒繃住,看著眼前這個一米八幾的硬漢,此刻竟像小學生似的畏畏縮縮。
她清了清嗓子,轉(zhuǎn)頭對其他人說,“你們先出去吧,我來處理?!?/p>
護士還有些猶豫,聞東他們?nèi)齻€卻已經(jīng)把人帶了出去。
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,秦焰立刻卸下偽裝,攥著蘇葉的手輕輕搖晃,聲音里帶著撒嬌的意味。
“老婆,我還是吃藥吧,真的不想扎針?!?/p>
做手術(shù)時不得不扎針,他可是鼓足了勇氣才伸出手的,現(xiàn)在要再來一次,光是想想就讓他頭皮發(fā)麻。
說著,他不安分地摟住蘇葉的腰,像只找安慰的小狗,頭抵著蹭來蹭去,又抬頭。
“老婆,你是醫(yī)生,肯定有其他辦法的對不對?只要不扎針,怎么都行。”
蘇葉強忍著笑意,揉了揉他蓬松的頭發(fā),“別鬧了,這次必須輸液,我親自給你扎,保證一點都不疼。”
說來也怪,秦焰在槍林彈雨中都不皺一下眉頭,偏偏對細小的針頭怕得要命。
更可怕的是,有時一次扎不準還得反復嘗試,護士們還要捏著針頭在皮下調(diào)整位置,光是想象那個畫面,他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
他表情猶猶豫豫,滿臉寫著不情愿。
蘇葉不想哄他了,沉下臉,“把手伸出來,放桌上?!?/p>
秦焰委屈巴巴,還是把手伸過去,用那雙弱小可憐無助的眼神看著她,“老婆。”
蘇葉拍了拍他的手背,“放松,別繃著?!?/p>
碘伏棉球擦過皮膚,涼絲絲的觸感讓秦焰渾身一顫。
“你閉上眼睛,我數(shù)123?!?/p>
看到蘇葉拿起針頭,他立刻別過臉,緊緊閉上眼睛。
蘇葉嘴里數(shù)著,“1?!?/p>
“2”
“3”字剛落音,秦焰就夸張的“啊”。
蘇葉調(diào)整著輸液管,“叫晚了,喊1的時候就扎好了?!?/p>
“啊?!鼻匮嫣ь^看了看,水瓶子里順暢的往下滴,“一點兒感覺都沒有,老婆你太厲害了?!?/p>
蘇葉忍俊不禁,“現(xiàn)在知道怕針有多幼稚了吧?下次能不能勇敢點?”
“能!”秦焰回答得斬釘截鐵。
“早餐該煮好了,我去端。”蘇葉轉(zhuǎn)身要走
“等等。”秦焰的聲音,又恢復了沉著穩(wěn)重,“吃早餐前,我先吃點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