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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九十九章 好人,好官

不掌權(quán)的權(quán)貴,一定會撈錢。


    出身高貴的人,權(quán)或錢總歸會追逐其中之一,上下數(shù)千年,基本見不到不求權(quán)財(cái)?shù)臋?quán)貴。


    這是李欽載對古代的認(rèn)知。


    滕王是不掌權(quán)的,韓國夫人是不掌權(quán)的,面前的金鄉(xiāng)縣主也是不掌權(quán)的,那么,他們需要什么?


    并州地面上不是宗親便是外戚,難怪李治都覺得棘手,非要李欽載來并州解決這樁麻煩。


    現(xiàn)在李欽載也覺得棘手了。


    萬一處置不當(dāng),這些宗親和外戚聯(lián)合在一起的能量是驚人的,鬧到長安朝堂的話,怕是連李治都保不住他。


    天災(zāi)是百姓的天災(zāi),卻是權(quán)貴旳狂歡。


    災(zāi)難便是變數(shù),變數(shù)便意味著可以從中取利。


    李欽載愿意相信大唐是美好的,但再美好的世界里,也不可能沒有壞人。


    那么,這一次便與壞人斗一斗法吧。


    “夜深了,縣主請回吧?!崩顨J載微笑道。


    金鄉(xiāng)縣主盯著他的臉:“你還是不肯聽勸嗎?你是三朝功勛之后,更是被陛下看重的國朝棟梁,以你的本事,若求仕途不必在并州求功績,早歸長安仍是前途無量?!?br />

    李欽載笑了:“我不求前途,只想為百姓求一條活路?!?br />

    金鄉(xiāng)縣主露出譏誚之色:“為民請命的清官么?”


    李欽載懶散地道:“那就換個說法,這些年當(dāng)夠了壞人,偶爾想當(dāng)一回好人,試試不一樣的滋味,行不行?”


    金鄉(xiāng)縣主頓時語滯,良久,轉(zhuǎn)身便走,扔下了一句話。


    “前途兇險,你自保重?!?br />

    李欽載盯著她裊娜的背影,眉頭越皺越深。


    這個女人,究竟是友是敵?


    …………


    回到刺史府,宋森早已等候在臥房內(nèi)。


    李欽載跨進(jìn)臥房時,宋森冷不丁從暗處冒了出來,李欽載嚇得一聲驚叫,想也不想,下意識便一記耳光抽過去。


    清脆一聲肉擊,那記耳光不偏不倚抽中了宋森的臉頰。


    良久,二人對坐屋內(nèi),宋森的臉上一道五指印,李欽載一臉不善地盯著他。


    “你知錯了嗎?”李欽載沉著臉道。


    宋森苦澀地扯了扯嘴角,臉頰傳來的刺痛令他情不自禁倒吸一口涼氣。


    “下官知錯了……”宋森無力地道。


    “你錯哪兒了?”


    “下官不該把臉湊到李縣伯的手掌上,李縣伯貴手抽疼了,是下官的錯?!?br />

    李欽載一愣,沒想到宋森的覺悟竟如此之高,這個錯認(rèn)得連他都猝不及防。


    干咳兩聲,李欽載道:“把臉湊到我的手掌上,當(dāng)然也是錯處之一,但你最大的錯在于……”


    臉上突然露出怒色,李欽載冷冷道:“誰特么允許你進(jìn)我的屋子?一點(diǎn)規(guī)矩都不懂了嗎?我屋子里若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,豈不是被你發(fā)現(xiàn)了?”


    宋森一驚,這個理由……真特么該死的合情合理啊。


    下意識扭頭觀察:“李縣伯有啥見不得人的東西?”


    “令妹昨天不小心迷路了,被我拐騙回來關(guān)在密室里。”李欽載眼都不眨地道。


    宋森笑瞇瞇地拱手:“可惜下官沒有妹妹,若有的話,倒是下官妹妹的福分了。”


    “說吧,鬼鬼祟祟躲在我屋子作甚?”


    宋森低聲道:“李縣伯托下官打聽并州別駕王實(shí)賦此人,下官已有了消息。”


    “說說?!?br />

    宋森露出崇拜之色,情不自禁地道:“好人!好官!”


    “誰?”


    “王實(shí)賦?!?br />

    李欽載眼睛瞇了起來:“有多好?”


    “王實(shí)賦出身太原王氏,但似乎與族人來往甚少,據(jù)說當(dāng)年因?yàn)樽逯虚L輩強(qiáng)行拆散了他和心愛的女人,轉(zhuǎn)而為他許了一門他并不喜歡的婚事,從此與族人有了心結(jié),多年未曾解開,他與太原王氏也越來越疏淡?!?br />

    李欽載淡淡地道:“還有呢?”


    “并州別駕這個官職,非太原王氏薦舉,而是王實(shí)賦自己中了進(jìn)士被吏部調(diào)派來的,雖說并州原是太原郡,是太原王氏發(fā)源之地,可王實(shí)賦這些并未給族人提供多少便利?!?br />

    “前年因?yàn)橥跏仙米匀Φ?,王?shí)賦還不留情面向朝廷揭舉,破壞了王氏的圈地謀劃,從此王實(shí)賦與王氏的關(guān)系愈發(fā)僵冷?!?br />

    李欽載笑了:“居然還是個鐵面無私的好官,了不起!”


    “王實(shí)賦在別駕任上也是萬民皆頌的好官,這些年主持修河堤,墾荒地,肅戶籍,還明察秋毫矯正了幾樁冤案,百姓對王實(shí)賦推崇備至,并州域內(nèi)甚得民心。”


    說著宋森笑道:“李縣伯若不放心,不妨走訪一下民間,隨便找人問問王實(shí)賦的口碑,反正百騎司打聽過后,真的找不出王實(shí)賦的可疑之處。”


    李欽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沉吟片刻,緩緩道:“既然王實(shí)賦是好官,那就不查他了,換個人查查?!?br />

    “換誰?”


    “并州地面上所有的糧商,能查嗎?”


    宋森遲疑了一下,道:“能查,但耗日頗多,并州城大大小小的糧商不下百人,百騎司人手有限,怕是力有不逮?!?br />

    頓了頓,宋森好奇道:“李縣伯來到并州后,先是帶部曲出城圍獵,又是赴韓國夫人夜宴,還要查刺史府的官員,您……難道不是來解決旱情的嗎?”


    李欽載斜眼一瞥,道:“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務(wù)正業(yè)唄?我們是老熟人了,沒必要如此委婉?!?br />

    “下官還是委婉一點(diǎn)的好,我可不想再把臉湊到您手掌上了?!?br />

    李欽載嘆了口氣,道:“并州旱情……很棘手,我初來乍到,并州并無人脈,指望不了官員和百姓,只能另想辦法解決?!?br />

    “還有什么辦法?”


    李欽載望向長安方向,笑道:“像我這樣的紈绔子弟,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,當(dāng)然是要請后臺,搬救兵啦,不然呢?難道靠自己?”


    …………


    長安城,太極宮。


    宦官捧著奏疏飛奔承香殿。


    承香殿內(nèi),李治正俯著身子,笑看武后幫他執(zhí)筆代批奏疏,李治眼含笑意,不時指點(diǎn)奏疏上的用辭。


    宦官入殿后,見這對天家夫妻正是恩愛之時,也不敢吱聲,乖巧地等候在殿門內(nèi)。


    不知過了多久,這對天家夫妻才秀完了恩愛。


    李治抬眼朝宦官一掃,淡淡地道:“何事?”


    “稟奏陛下,并州刺史李欽載快馬送來奏疏,請陛下御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