V“我明白了?!?/p>
衛(wèi)東君接過話。
“一邊是賀湛英對任扶搖的嚴加管教,一邊是任家人對任扶搖的寵溺和縱容,久而久之,任扶搖就和她娘離了心?!?/p>
“不僅如此,就連賀家的人都站在老爺、老太太那邊,都勸夫人別這么教女兒,讓她學點針線,學點理家的本事就得了。”
月娘:“這些人,這些事,小姐打小就看在眼里,聽在耳朵里,日積月累的就對夫人有了怨言,只是年紀還小,不敢說出口,一日比一日懶惰而已。
小姐一懶惰,夫人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;夫人一急,臉就難看,有時候氣急了,還罵;她一罵,小姐嚶嚶嚶地哭。
小姐一哭,老爺和老太太就跑來當好人,責怪夫人心太狠……
那幾年,夫人的日子很不好過,女兒不省心,男人不省心,還得想著法的維持家里的日常開支?!?/p>
月娘說到這里,忍不住背過身抹了一把淚。
“你們是想不到那對母子的手段,但凡家里要用錢了,一個往佛堂里一鉆,說要清修,一個索性連人影都找不著。
夫人能躲去哪兒,回娘家嗎?
豈不是讓娘家人看笑話。
所以事事都是夫人在硬撐。
若小姐和夫人一條心,夫人還有個指望,偏偏小姐她……
夫人那般要強的人,提到小姐,都要長嘆出一口氣。
我聽不得夫人嘆氣,勸她想開點,不要把心思浪費在小姐身上,趕緊再生一個吧。
一個女人,本事再大,娘家再硬,都不如自己的肚皮硬。女兒是別人家的,兒子是自己家的,一定能和夫人是一條心。
夫人卻搖搖頭對我說,女兒也是自己家的。
過了一年,夫人見小姐實在是扶不起的阿斗,才決定再懷一個?!?/p>
最后一句話,衛(wèi)東君沒有聽懂:“什么叫任扶搖是扶不起的阿斗,才決定要第二胎?”
“夫人說,小姐這么柔弱的性子,什么主見都沒有,耳根又軟,又沒個兄弟姐妹在邊上幫襯著,將來日子怕是不好過?!?/p>
“所以,她是為了任扶搖以后有人幫扶,才生的任則名?”
月娘點點頭。
衛(wèi)東君傻眼了。
這世上幾乎所有的女人都想生兒子。
母憑子貴,有了兒子,女人的地位才穩(wěn)當,腰桿才能挺起來,說話才有底氣。
她以為賀湛英生兒子,也是因為被任家逼得沒法子,不得不妥協(xié),誰曾想,她竟是為了任扶搖這個女兒。
衛(wèi)東君不得不感嘆一聲:“她可真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啊。”
月娘一聽這話,眼眶酸酸的。
“連姑娘這個外人都能看出來,可我家小姐當時愣是被豬油蒙住了心,只一味的聽老爺、老太太的擺布?!?/p>
“擺布?”
衛(wèi)東君皺眉:“這話怎么說?”
“夫人懷了小爺,就借口養(yǎng)身子把管家大權交了出去,老太太沒法子,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來,畢竟四九城里的高門大戶,也沒有讓孕婦理家管事的先例?!?/p>
月娘:“賬上就那么幾兩銀子,窟窿又那么大,老太太舍不得把自己的棺材本再填進去,就讓老爺想辦法。
正門正道的事情,老爺想不出丁點辦法來,歪門邪道的事情,他眼珠子一轉,就一個鬼主意。
他暗中教唆小姐借著學盤賬,向夫人鋪子上的管事打聽鋪子上的收益,有幾次還借口夫人要銀子,直接從賬上拿錢,給老爺送去。
頭兩回管事沒在意,第三回的時候覺得事情不對,立刻見了夫人,這時夫人才知道自己女兒背著她干的好事?!?/p>
衛(wèi)東君聽到這里又惱了,“這個任扶搖,她怎么一點都拎不清啊?!?/p>
“還有更拎不清的呢。”
月娘深深嘆氣。
“小姐在鋪子上拿不到銀子,不好向老爺交待,就跑來質問夫人,都是一家人,她的私房銀子怎么就不能拿出來給家里用?!?/p>
衛(wèi)東君滿心的震驚,“賀湛英聽到這種話,還不得活活氣死。”
陳器氣得額頭青筋暴出:“要是我,一記巴掌甩過去,讓她給爺滾蛋,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好歹?!?/p>
“所以夫人直接把小姐罵了出去,小姐朝老爺、老太太哭哭啼啼。老爺、老太太不好當面朝夫人發(fā)火,畢竟她現在大著肚子,就暗戳戳的在族人面前說夫人的不是。
再加上夫人以前當家的時候,不講情面,不會通融,得罪了任府不少偷奸?;睦先?,那些人就在背地里添油加醋地編排夫人?!?/p>
月娘抹淚:“旁人只知道我家夫人脾氣不好,兇悍像母老虎,卻不知道我家夫人的兇,其實都是為了自保?!?/p>
“閑言碎語,能嚼碎一個人的一生?!?/p>
寧方生平靜開口:“謊話說得多了,自然就成了真相?!?/p>
衛(wèi)東君和陳器面面相覷:他怎么能這么一針見血?
寧方生看著面前的月娘,眼角微微挑了下。
“龍生龍,鳳生鳳,老鼠的兒子會打洞,正如你說的,任扶搖像極了任家人,賀湛英的心該冷了?!?/p>
“夫人的心是冷了,可耐不住小姐的心熱起來?!?/p>
寧方生皺眉:這話什么意思?”
還能有什么意思呢。
夫人生下個兒子,老爺終于有了嫡子,老太太有了嫡親的孫子,怎么還可能把任扶搖捧在手心里。
主子尚且如此,下人見風使舵得更快。
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剛出生的小爺身上,任扶搖那頭自然就冷落下來。
這一冷,讓任扶搖沒了依靠,頓時想起了親娘的好,慢慢的竟開始聽話起來。
讀書也用功了,人也勤快了,也知道事事處處護著夫人了。
有道是人往高處走,水往低處流。
這世上有幾個當娘的,能真正放下自己的孩子。
夫人冷眼旁觀了幾個月,見她有悔過之意,心也就慢慢又熱了起來。
那兩年,是母女二人關系最好的兩年。
老爺也因為有了嫡子,不僅行事收斂了許多,也知道要上進,為兒子攢下份家業(yè)。
夫人肉眼可見的臉上有笑了。
陳器迫不及待:“后來又發(fā)生了什么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