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著車的小華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,他以為秦富要的人是鐘達,所以,也并未在意。在他看來,鐘達是不可能離開鐘遠的。
而與秦富一同坐在后座的鐘達,卻已看出了秦富要的人是誰。
他皺了下眉頭,剛想說點什么,卻見鐘遠回頭朝他看了一眼。那眼神里蘊著的淡淡警告意味,讓他頓時意識到,或許,鐘遠也希望小華跟著秦富。
秦富他們這些人的身份,雖然沒人明說過,可是這么長時間的交道打下來,他們自然也都心中有數(shù)。
小華如果跟著這些人,危險肯定更甚??社娺h不可能害小華,他希望小華跟著秦富,自然是覺得跟著秦富比跟著他們更好。
鐘達與鐘遠不同。
鐘遠雖然對政府一直以來都心有芥蒂,不敢信任,可在他心中,政府始終是有著不一樣地位的,這是他十六年的學校生涯在他靈魂里刻下的烙印。
可對鐘達來說,他一個在西北土生土長的孩子,除了九年不到的義務教育之外,平時接觸到的教育,其實更原始,更接近叢林原則。在這樣環(huán)境里長大的他,政府在他心目中是沒有什么光環(huán)的。甚至,這些年的經(jīng)歷,更是讓他覺得政府那些人的行為,比他們這些泥潭里打滾的,還要齷齪!所以,他不會覺得替政府做事有什么好!
可他是個聽話的弟弟!
鐘遠怎么說,他就怎么做。這才是已經(jīng)刻進他骨子里的原則!
他垂眸,做起了啞巴。
鐘遠見狀,收回了目光。
車里,靜了下來,誰也沒再說話。
二十來分鐘后,他們回到了那個荒廢小院。
馬奧那三個手下還在這里。
車子停好后,鐘達和小華就下車準備把后備箱里那兩個人給搬下來,鐘遠叫住了鐘達,道:“這些事跟我們沒關系了,你不用忙!”
鐘達聞言,看了眼秦富,旋即便拉著小華往屋里去了。
秦富看向鐘遠,苦笑道:“不至于吧!”
鐘遠卻冷著臉,淡淡道:“看在陳銘江幫過我一回的份上,我已經(jīng)很給你們面子了!否則,按我的脾氣,這會兒躺在后備箱里的人,可能還得再多一個!”
秦富臉上的肉抽了抽。
他不覺得鐘遠是在說大話,雖然他不清楚鐘遠以前到底是什么人,可他相信,這人真有可能會這么做!
“至于小華的事情,我不會干預什么,等你這邊忙完,你如果真有意,你再親自找他聊。不過,我有條件?!辩娺h又道。
秦富一聽,忙道:“你說?!?/p>
“他必須得有正式的身份,你懂我的意思!”鐘遠盯著秦富,認真而又嚴肅。
秦富微微愣了一下后,點頭應了下來:“這你放心,一切該走的流程,一樣都不會少。不過,在他正式參與任何行動之前,他需要先培訓一段時間,最快一年,最慢三年。培訓結束,如果成績合格,才能過來跟著我。如果不合格,他可能會被安排去其他地方,無論如何,他都是不可能再回來這里,繼續(xù)跟著你了!這一點,我得先跟你說清楚?!?/p>
鐘遠點頭:“這些我清楚,我還是那句話,只要他自己沒意見我就沒意見。我就那一個要求,你答應就行!”
“我答應!”秦富接過話。
鐘遠盯著他看了一會后,轉頭朝著屋內(nèi)喊了一聲:“達子,小華,走了!”喊完,又瞧向秦富:“那這里就都交給秦先生了,我們先撤了!”
秦富有些傻眼,這鐘遠還真是做得出來!
鐘達和小華走了出來,看也沒看秦富,就徑直上了車,鐘遠最后又看了秦富一眼后,也上了車。
車子緩緩開出小院后,立馬提速。
鐘達開的車。
小華坐在后座,沒一會兒,就開始打盹。
鐘遠抬手調(diào)整了一下后視鏡,抬眼看了他一眼,見他這樣,不由得笑了一下,還真是個啥閑心也不操的家伙!
車子開出了三四公里后,鐘達終于忍不住,看了一眼后座,確定小華已經(jīng)睡熟后,壓低了聲音,問鐘遠:“哥,真要讓小華去跟著秦富?”
鐘遠看了他一眼,淡淡說道:“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,但不管你怎么想,這事你不能干預,我也不會干預,秦富會自己找小華聊,最終小華會不會答應,就看秦富的本事。記住了嗎?”
鐘達抿著嘴,默了片刻后,嗯了一聲。
鐘遠不再說話。
過了會,鐘達忽又開口說道:“那個光道學院的事,忘了跟秦富提了……”
“那人沒死,這些話他會再說一遍的,我們何必費這個力氣!”鐘遠一邊拿手機在刷著新聞,一邊答道,頭也沒抬一下。
鐘達轉頭看了他一眼。
他沒鐘遠想那么多,但他就是再傻也能看出來,鐘遠對秦富不爽了。不過,他也不爽那個秦富。戴著副眼睛,假裝斯文,實際上講話留一半遮一半,心眼子比那漏勺還多!
“那我們接下去去哪?”鐘達又問。
鐘遠想了想,道:“先去旺拉鎮(zhèn)休整一天,然后去趟尖竹府。你不是一直放心不下東措和二尕嗎?現(xiàn)在麻煩已經(jīng)沒了,可以去看看他們了!”
鐘達一聽,立馬笑了起來:“好!”
不過,他不知道的是,鐘遠打算去尖竹府,除了考慮到鐘達擔心東措和二尕之外,他也有自己的想法,他想弄弄清楚,那個伍經(jīng)理故意留下東措和二尕,想干什么!
之前,他們屁股后面跟著個陰魂不散的佛手幫,鐘遠只能暫時把這點疑惑先放放,如今佛手幫已經(jīng)換了天地了,連何媽都已經(jīng)死了,自然也已經(jīng)不會再有人來跟他過不去。沒了這些煩人的蒼蠅,他也終于可以抽出心思來,把這事給弄弄清楚,免得給自己留下什么隱患!
凌晨四點左右,三人到了旺拉鎮(zhèn),在鎮(zhèn)上找了個旅館安頓了下來后,鐘遠原本打算待個兩三天,正好等一等陳銘江的消息??社娺_有些著急,于是,只停留了一天,第二天一早,三人便開著車往尖竹府趕。
從旺拉鎮(zhèn)到尖竹府,開車要12個小時以上。
鐘遠打算在曼市停留一晚。
曼市繁華,正好也可以讓鐘達這小子松松精神。而小華來了南泰這么久,還沒去過曼市。
三人到曼市的時候,正好是太陽西下的時候。
前兩天的臺風過后,這兩天天氣都十分不錯,萬里晴空無云,湛藍的顏色,如夢似幻。夕陽的余光映在天邊,緋紅的顏色與湛藍逐漸融合到一起,更是美得讓人驚嘆。
曼市城中心,皇家大道,太倉酒店。
鐘遠三人站在酒店前臺,等著辦入住。
如今正是暑假時間,曼市到處可見華國人。此時這太倉酒店的大堂里,就有好幾個華國人。有小情侶,也有一家三口。
小華站在鐘達旁邊,好奇地轉頭四顧。他這輩子還沒住過這么豪華的酒店呢。
鐘遠看到他這個模樣,心里不由微微一軟。
小華雖說也已經(jīng)成年了,可如今社會,二十出頭的年輕人,有幾個不是還在父母懷里撒嬌的?
可他呢,顛沛流離地長大,得多辛苦才能把自己養(yǎng)成這樣一個啥事都不往心上放的性子!
鐘遠忽然有些猶豫了,讓小華去跟著秦富真的好嗎?
可如果跟著他……
他自己尚不知往后日子如何,又如何能保證跟著他肯定比跟著秦富更好呢?
大約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,小華忽然朝他看了過來,與他的目光撞上后,稍一愣,便咧開嘴笑了起來,沒心沒肺,又帶著那么一丁點的不好意思:“遠哥,這酒店很貴吧?”
鐘遠抬手在他肩膀上輕拍了一下:“這些不是你該考慮的。你來南泰這么久,還沒來曼市玩過吧?待會吃過晚飯,讓達子帶你出去轉轉?!?/p>
小華眼睛一亮,欣喜卻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:“那遠哥你不去嗎?”
“我有其他安排?!辩娺h說道。
小華聞言,也沒多想,笑呵呵地應了。
十來分鐘后,鐘遠三人辦好入住,準備上樓。剛走到電梯門口,電梯正好來了。隨著叮地一聲電梯門開,里面人還未出來,就先傳出來一道說話聲。
熟悉的聲音,說著熟悉的華國話。
鐘遠還未來得及想到這聲音是誰的,電梯門就已經(jīng)開了。
他下意識地往后撤了一步,站到了旁邊其他住客的身后,將自己藏了起來??伤刈×?,鐘達和小華卻還站在那。
電梯里走出來四個人。
為首的兩個,一個身材中等,四十來歲,穿著花襯衫,大腹便便,脖子里掛著大金鏈,手臂上全是紋身。另一個,大高個,三十出頭,梳了個大背頭,穿了一件白色POLO衫,手腕上帶了個藍水鬼。
剛才說話的就是這個大高個,他正笑著與旁邊的中年男人在聊天。
忽然,他目光一掃,便瞧見了站在側前方的鐘達。而這時,鐘達也看到了他。
兩人都愣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