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振東想問沈峰的,基本也就這些。
晚飯過后,沈峰就和蔣衡還有鐘達一道帶著胖超去后面收拾房間了。
鐘遠幾人則又回了吳江那辦公室。
上午鐘遠和鐘達二人大概看了一遍的視頻又被重新拿出來放了一遍。那人間煉獄般的場景,即便早有心里準備,再次看到,依然會讓人心中仿若壓了座大山一般,窒息般的難受。
吳江也早就看過,不想再看一遍的他,朝鐘遠使了個眼色后,往外走去。
鐘遠跟了出來。
兩人在門外站定后,吳江遞過一根煙。
鐘遠接過。
誰也沒說話。
煙絲隨著呼吸而明暗變化,煙霧繚繞而起,盤旋不散,模糊了二人臉上正翻涌的煞氣。
孔振東和秦富二人在里面看了許久。
鐘遠和吳江也始終沒有進去。
時間緩緩流逝,兩人的煙抽了一根又一根。
天空早就黑了下來,沉沉暮色里,不見星月。
也不知具體過了多久,屋子里視頻的聲音還在響著,秦富卻突然大步走了出來。一到門口,看到他們倆后,便轉身往他們這來了。
人還沒走到跟前,煙盒就已經拿在了手中的,可不知是情緒過于激動還是怎么地,手竟然一下子沒拿穩(wěn),那煙盒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。
秦富頓住腳,低頭看著那煙盒,口中忽然爆了句粗口:“操他大爺?shù)?!?/p>
鐘遠和吳江看著他,都沒接話。
片刻后,秦富在他們旁邊站定了腳,點著了煙。
又約莫過了半小時左右,屋子里的視頻聲驀地沒了。緊接著,便是椅子滑動的聲音,而后是腳步聲。
孔振東也出來了。
走到門口,看到他們三人后,他定了定腳,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后,才走過來,在他們旁邊站定。
秦富遞了根煙過去,他接了過來。
啪!
火苗躥起,孔振東那張看似沒什么表情的臉在跳躍的火光中,有戾氣一閃而過。
四人就好像四根木樁子,在這廊下的暮色里,站了很久。
山風不知何時大了起來。
已經許久沒下過雨的天空,忽然就墜下了雨滴。
帶著涼意的水滴砸在臉上,莫名讓人有種怔然的感覺。
仰頭看天,墨色天空里,云層翻涌,電光隱然。
“孔隊,你突然過來,總不可能就是為了沈峰來的吧?”吳江率先打破的沉默。夜色里,他瞇著眼瞧著孔振東,語氣不算和善。
孔振東并未在意,微微低頭將最后一口煙抽盡后,才緩緩開口道:“上面準備出手!”
吳江一愣,旋即臉上不可遏制地露出喜色:“真假?”
孔振東道:“你覺得我會在這種事上跟你們開玩笑?”
吳江挑挑眉,對于他這話,倒也還算認同。
“那你來找我是?”他問。
孔振東沒立馬接話,目光忽地從吳江身上移到了鐘遠這。鐘遠恍若未覺,根本不看他。
“我來,有兩個事。一是想找你了解一下達奧鎮(zhèn)那邊的情況。二是……”孔振東說到這,話音忽然頓了一下,目光再次落到鐘遠臉上后,才又說道:“我想找你說點事!”
以孔振東的身份,出來一趟,也是有風險的,而且不小。
而能讓孔振東冒著風險也要親自過來一趟,說明,他要說的事,并不簡單。又或者說,他找吳江,恐怕也不只是了解一下那么簡單。
孔振東這人就這樣,說話總是遮遮掩掩。明明是他有事找他們幫忙,卻還愣是跟擠牙膏一樣,非得別人擠,他才往外冒,還每次只冒一點點。
鐘遠心中忽然就不耐煩起來!
他哼地冷笑了一聲后,道:“時間也不早了。我先去休息了!有什么事,明早再說吧!”話落,他也不管孔振東是什么反應,轉身就走。
孔振東低頭苦笑了一下。
一旁的秦富看看他,再看看鐘遠,一臉有瓜吃的表情。
吳江雖然也不清楚孔振東與鐘遠之間那些恩恩怨怨,可畢竟他跟鐘遠一同在西北待過兩年,心中多少有點數(shù),對此倒也不覺意外。
“孔隊,富哥,你們的房間應該都已經收拾好了,時間也確實不早了,要不今天就先這樣吧,早點休息,養(yǎng)好精神,明天一早我們再聊!”他說道。
秦富聳聳肩表示他都可以。畢竟,他只是陪著孔振東過來而已。
孔振東點了頭:“好?!?/p>
“那我先帶你們去看看房間!”吳江說完,就領著他們往后面走。
孔振東與秦富跟在后頭,一邊走一邊打量。
快走到宿舍跟前的時候,孔振東開口:“你這規(guī)模不小啊!”
吳江笑著回答:“山里地便宜,就多圈了點,方便學員訓練。”
孔振東聽后,倒也沒再多問下去。
他們三人,吳江卻只讓人給他們收拾了兩個房間。
孔振東和胖超住了一個房間,秦富單獨一個房間。
也不知是不是之前鐘達他們收拾的時候故意的,他們仨的房間跟鐘遠和鐘達的房間之間隔了好幾間。
鐘遠過來的時候,蔣衡在他們房間,正和鐘達一道在打游戲。至于胖超倒是沒見到。不過,他們湊不到一起也是正常。
蔣衡看他過來,立馬就結束了游戲,與他打了個招呼后,就回自己房間了。
鐘遠拿了換洗的衣服,去洗漱。
結果,人剛到那沒多久,孔振東和秦富被胖超帶著也過來了。
秦富一見鐘遠,目光在他和孔振東身上飛速一轉后,立馬借口自己忘了東西說要回去拿,走時還不忘把胖超也給叫走了!
鐘遠暗自冷笑了一聲,這王八蛋!
王八蛋跑得快,很快就沒了影。
偌大的浴室里就只剩了他和孔振東兩人。
孔振東先嘆了一聲,幽幽的嘆息在這空曠的浴室里回蕩,愣是回蕩出了幾分幽怨的感覺。
鐘遠扭頭就想走。
孔振東叫住了他:“余光!”
這久違的名字,終究還是讓他住了腳。
片刻,他扭過頭,看向眼前這個他曾經恨過很長一段時間的人,片刻,他勾起嘴角輕輕一笑,道:“孔隊,沒必要!”
孔振東盯著他,默了一下后,道:“有必要!”
鐘遠站在那,臉色逐漸冷了下來。
昏暗的浴室里,兩人隔了三四米的距離,沉默對峙著。
這場對峙,或許早該來到。
但,現(xiàn)在似乎也不晚。
終究,還是鐘遠先心軟了。
他垂眸開口:“說吧,到底找我什么事?”
孔振東往前走了一步,道:“出去聊?”
鐘遠看了他一眼,點頭:“好?!?/p>
外間此時雨已經大了。
密集的雨點不斷打在周圍的建筑物上,噼里啪啦的聲音,連成了一片,原本靜謐的世界,頓時變得喧囂了起來。
兩人在廊下站定,孔振東遞了根煙過來。
鐘遠接過后,他開了口:“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那個銳哥嗎?”
鐘遠微微一怔,而后點頭:“記得。”
不僅記得,他如今還有了柳柳的下落。
“這個銳哥去年年底的時候,過境去了緬國?!笨渍駯|又道:“這幾個月,小冬來過一次消息,如果沒有意外的話,他現(xiàn)在應該就在達奧那邊?!?/p>
鐘遠驚訝地看了孔振東一眼。
他自然記得小冬是誰。
當時,孔振東把小冬留在巖排縣,只是為了讓小冬以采購翡翠為借口,留在那盯著銳哥那批人的!但不曾想,小冬突然跟他失去了聯(lián)系。
沒想到,不過幾個月時間,小冬已經去了達奧。
但從小冬還能聯(lián)系孔振東來看,小冬去那邊的身份,應該不會是豬仔。
既然不是豬仔,那么只要小冬臥底的身份不暴露,就不會有什么大問題。
不過,既然小冬在達奧,那那個銳哥,看來也在達奧了?
這時,鐘遠不由得又想到了柳柳。
這個銳哥,跟柳柳可算是淵源頗深。永泰幫覆滅,他們兩人都沒死,如今,都算是在拐賣人口這個非法行業(yè)里扎了根,那他們之間,會不會早就有聯(lián)系?
還有,根據(jù)之前周寧那邊打聽到的消息,柳柳在東城戰(zhàn)亂之前一直是跟著白家混的,而華泰幫的老大白爺據(jù)說也是白家的人,還跟白家家主合過照。
更巧的是柳柳也在艾青府。
那這白爺跟這柳柳之間,會不會也相熟?
鐘遠想得入神,旁邊孔振東看了他幾次,他都沒察覺。
直到,孔振東出聲:“怎么了?”
鐘遠回過神,搖頭道:“沒事,你繼續(xù)說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