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銘江回電話的時候,鐘遠已經(jīng)從地下室回到了一樓的客廳里。
周麗已經(jīng)‘睡’了過去。
燈光明亮的客廳里,鐘遠靠坐在棕褐色的牛皮沙發(fā)里,黃胖子坐在另一邊,目光時不時地瞄上他一眼,欲言又止。
鐘遠知道他想問什么,不過,這事不是他該管的事。
就在黃胖子快要忍不住的時候,鐘遠忽然拿出了手機??戳艘谎酆?,他又抬眸瞧向黃胖子。
黃胖子識趣,立馬起身往二樓去了。
鐘遠看著他上了樓后,才接通了電話。
“有消息了?”鐘遠率先問道。
電話那頭,陳銘江低頭看了看手里捏著的一張紙,紙上寫了一串數(shù)字,像是手機號。
“具體的消息還沒有,如果這個周麗真是臥底,那相關(guān)的資料就是絕對保密的,我這邊不可能拿得到。不過,我托人聯(lián)系了平海市公安,那邊給了我一個聯(lián)系方式,說是那人對當時永泰幫的事情比較清楚,你要不要?”
“行,你發(fā)給我吧!”鐘遠沒有猶豫。
“好!”陳銘江應下后,默了默,忽又說道:“之前你跟秦富提過的那件事,我考慮過了,也不是不可行。但,具體的細節(jié),還得再商議。你這兩天什么時候方便,我們約個時間,碰個頭!”
“沒問題。等我把手頭的事情安排好,我就聯(lián)系你!”鐘遠回答。
“可以?!?/p>
陳銘江說完正事便掛了電話,沒一會兒,那個手機號就發(fā)到了鐘遠手機上。
鐘遠沒怎么猶豫,就把電話撥了過去。
對方仿佛正在等著一般,接得很快。
“你好!我是瞿江?!?/p>
瞿江?
鐘遠愣了愣,這名字對他來說,不算陌生。
些許早已被埋葬的畫面驀然浮現(xiàn)于腦海之中,一一閃過后,最終定格在一張短發(fā)明媚的臉龐上。
只是,現(xiàn)實早已物是人非。鐘遠輕輕一眨眼,這張曾經(jīng)讓他產(chǎn)生過些許迷戀的臉便如煙霧一般,散去了。
“你好?!辩娺h開了口:“聽說,你對當年永泰幫那些事比較了解是嗎?”
“對!你想知道些什么?”瞿江說道。他語氣透著生硬,顯然,對于鐘遠想要了解永泰幫的事他本人并不是十分愿意配合,大約是迫于上面領(lǐng)導的要求,才不得不接鐘遠這個電話。
鐘遠默了一會后,忽問道:“你們劉行劉隊呢?”
電話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,片刻后,他聲音有些奇怪地問道:“你認識我們劉隊?”
鐘遠回答:“曾經(jīng)見過幾回?!?/p>
“他死了!”這話,瞿江接得很快,幾乎是鐘遠的話剛說完,他就接了這個話。
鐘遠怔在那,好一會兒才回過神。
“什么時候的事?”他問。
瞿江回答:“幾年前,剿滅永泰幫的時候出的事!”
鐘遠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:“那何黎呢?”
電話里再度靜了下來。過了約莫有十幾二十秒鐘,才聽得瞿江答道:“她也死了!”
鐘遠坐在那,一時間,竟是有種茫然的感覺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瞿江的聲音再次透過手機傳了過來:“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?”
鐘遠回過神,道:“當時永泰幫內(nèi)部,是不是有你們的線人?”
話落,又是許久的靜默。
“不好意思,這個問題,我無權(quán)回答你!”瞿江的聲音,愈發(fā)地生硬了。
但,這個回答,對于鐘遠來說已經(jīng)是答案了。
鐘遠又問:“那我換個問法,當時永泰幫有個二哥,這個人是誰,你清楚嗎?”
瞿江又沉默了一會,才接過話:“二哥這個稱呼,在永泰幫只是個代號。誰坐上了那個位置,誰就是二哥。所以,我不知道你具體指的是哪一位二哥!”
鐘遠聞言,微微皺了皺眉:“據(jù)我所知,永泰幫的二哥,應該只有兩位。一位應該就是那個叫老狗的老頭,另一位應該是個女人,對嗎?”
幾秒的安靜后,瞿江沉聲質(zhì)問:“你既然對永泰幫這么了解,何必還來問我們?”
鐘遠回答:“我需要確認一些事情,事關(guān)人命,所以我希望瞿江同志你能配合我一點,行嗎?”
又是幾秒的安靜后,瞿江開口:“你說得沒錯,永泰幫的二哥總共有兩位。一個是明面上,一個是背地里的。背地里的那個就是你說的那個老狗,不過這個人后面突然就消失了,應該是被人弄死了。明面上的那個就是你說的那個女人,不過,關(guān)于這個女人,我們所知不多,所以,即便我愿意配合,也恐怕不能給你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。”
這話有多少水分,鐘遠清楚,瞿江自己更清楚。
不過,瞿江如此避諱,其實也是一種答案。
鐘遠想了想后,又問他:“那當時永泰幫被剿滅的時候,這個女人,死了嗎?”
這回,瞿江倒是沒有隱瞞和猶豫,直接答道:“沒有!她在我們行動開始之前,就失蹤了!”
這么湊巧嗎?
還是說,有人給她提前通風報信了!
鐘遠瞇著眼琢磨了一會后,又道:“她現(xiàn)在在我手里?!?/p>
“你說什么?”瞿江的聲音驀然高了一兩分:“你說誰在你手里?”
“周麗,也就是當初永泰幫擺在明面上的那位二哥!”鐘遠回答。
瞿江瞬間靜了下來。
鐘遠探身拿過前面茶幾上的煙盒,抽了一根出來,剛要送到嘴里,忽聽得瞿江開口:“你到底是誰?”
鐘遠聽著這話,卻微微皺起了眉頭。
或許瞿江自己也沒發(fā)覺,他剛才說這話時,那語氣,不僅緊張,而且透著些許敵意。
鐘遠這些年,幾乎一直在刀尖上討生活,對于敵意,他十分敏感,所以瞿江的這點敵意一出來,鐘遠就立即察覺了出來。
這就有些奇怪了。
如果周麗是他們的線人,那么他現(xiàn)在通過陳銘江的人脈找到瞿江,表明了周麗在他手里,正常來講,瞿江即便不能挑明了解釋,也不至于會對他產(chǎn)生出敵意才對!
而如果周麗不是他們的線人,那么他的敵意產(chǎn)生得就更加說不通了!
這個瞿江有些問題!
鐘遠得出這個結(jié)論后,就直接掛了電話,然后又把手機卡從手機里拆了出來,接著,起身去了衛(wèi)生間,將手機卡扔進了馬桶,隨著沖水聲的響起,這手機卡便沒了蹤影。
此時,時間是晚上八點。
鐘遠轉(zhuǎn)身走到洗手池邊,打開水龍頭,慢慢洗起了手。
周麗這個女人,放肯定是不能放的。
但,到底殺還是不殺呢?
剛才瞿江表現(xiàn)得很奇怪,鐘遠幾乎可以斷定,這個周麗身上肯定有秘密。但,從瞿江聽到周麗在他手里時所表露出來的那點敵意來看,周麗是警方的線人的可能性不大。
那么,周麗身上藏的到底是什么秘密呢?
鐘遠想了許久。
直到,黃胖子從樓上下來。
“查理蘇找到了?!?/p>
鐘遠看向他:“人在哪?”
黃胖子道:“就在北木府,離邦納碼頭不遠。”
燈下黑嗎?
鐘遠笑了笑后,道:“蛇頭威和龍刀都在找他吧?”
黃胖子一愣,旋即點點頭:“都在找。不過,龍刀的人手現(xiàn)在不太敢動,所以只有一小部分人在偷偷打聽。”
“這么好的賺錢的機會,你不把握一下?”鐘遠沖他笑道。
黃胖子愣了一下。
“你的意思是讓我把查理蘇的位置透給他們?”黃胖子有些不解:“為什么?”
鐘遠反問他:“你覺得昨夜在橋上,查理蘇如果想對蛇頭威下手,他有沒有機會?”
黃胖子愣住。
不過,很快,他就反應了過來。
昨夜那個場合,查理蘇如果真想讓蛇頭威死,必然是能找到機會的??伤麤]有,他甚至開槍殺了帕幸,也沒把槍口瞄準站在帕幸旁邊的蛇頭威。
既如此,蛇頭威會不會看在查理蘇收手的份上,就此放下那些心結(jié),再給查理蘇一次機會呢?
如果他愿意,那么龍刀就尷尬了。
黃胖子雖然不知道鐘遠攪和這些的目的是什么,但無疑,他并不希望龍刀的日子過得太輕松。
同樣的,黃胖子也不希望。
他可沒忘了,當初希望他死在蛇頭威手里的人,應該也有龍刀。
他笑了起來:“我知道了,這就去安排。”說完,他頗有些興高采烈地上了樓。
鐘遠看著他上去后,又回到客廳沙發(fā)里坐了下來。
不管周麗身上的秘密是什么,其實跟他并沒有什么關(guān)系。但有些事確定不了,那這個人,眼下肯定是不能殺了。
既然不能殺,那如何安置就成了問題。
放回去,顯然是不行的。
可如果不放回去,他也沒辦法把這周麗一直帶在身邊,這周麗也不是什么聽話乖巧的小貓咪,而是會咬人甚至吃人的花豹!留這么個家伙在身邊,鐘遠以后睡覺都得睜著眼才行!
當然,安置的辦法也不是沒有,只是鐘遠有些不好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