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靜和說出這話的時候,高鳴忽然頓了頓,沒想到她竟會這般輕飄飄的放過了自己,一時間也不知道說點什么,連哭都忘了。
難辨真假。
“怎么,覺得本郡主會出爾反爾?”裴靜和似笑非笑,“放心吧!不至于。”
一條命而已,真不至于。
火光搖曳,映著裴靜和精致大氣的容臉,她站在那里,眼底滿是掩不住的野心,明明只是素雅的一身黑衣,卻盡顯上位者氣勢。
“郡主……”高鳴猶豫了半晌,抱緊了懷中的小孫子,“其實我們都知道,相比起世子,您只是輸在了男女之身,但凡您是個男兒,這世子職位就該是您的。”
裴靜和偏不信這個邪,“就算是女子又如何?今日站在這里的就是我裴靜和,哪怕天塌了,我也只是裴靜和,誰說女子無用?至少現(xiàn)在,我已經(jīng)證明給你看了,過不了多久,父王和兄長也會知道?!?/p>
她裴靜和要做的事情,誰都攔不??!
魏逢春就在邊上看著,她對高鳴不感興趣,這是永安王府的內(nèi)部之事,她比較好奇的是逍遙閣的事情,這幫王八犢子追殺洛似錦和她,不是一日兩日,伏擊也不是一次兩次,若不一鍋端了,難消自己的心頭之恨。
“春兒,走!”
裴靜和轉(zhuǎn)身,帶走了魏逢春。
這是魏逢春第一次踏入裴靜和的閨房,真正的、永安王府的閨房。
“這是你的院子?”魏逢春有些好奇,偌大的院子瞧著還算雅致,但終究比不得皇城底下的永安王府,那邊的華麗和這邊的荒涼比起來,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。
裴靜和點頭,“是不是覺得,還沒有皇城里的別院更精致?”
“倒也不是。”魏逢春環(huán)顧四周,“這里處處都透著故事,不像皇城腳下的冰冷,那只是富貴榮華堆砌的表象,內(nèi)里空空如也。”
裴靜和站在院子里,“這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,卻也是我小時候一心想要逃離的地方。沒想到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的,我還是回來了。”
“長大和成長,都是一種過程?!蔽悍甏盒Φ溃翱ぶ魅缃褚菜闶强啾M甘來了,我們都會有很好的未來,從這里開始,也從這里出發(fā)?!?/p>
裴靜和看向她,“如你所愿,如我所愿。”
魏逢春緩步進(jìn)了屋子,內(nèi)里依舊干干凈凈,但是總覺得少了點什么,大概是因為長久沒回來的緣故,屋子里沒人住,就漸漸的冷清了下來,沒了人氣。
沒住過人的屋子,即便暖了爐子,也會有種冷颼颼的感覺,就像是現(xiàn)在。
“你說,咱這腳底下……”魏逢春跺跺腳,“是什么位置?”
裴靜和想了想,“應(yīng)該是兵器庫吧!”
“這么多的兵器,足夠?qū)⑿形檠b備起來,到時候……”魏逢春不敢想,那畫面得有多美,“郡主,南疆的花……來年肯定會開得更艷?!?/p>
外頭,傳來了蘇墨的聲音,“郡主!”
“說!”裴靜和負(fù)手而立。
蘇墨行禮,“永安王府已經(jīng)肅清?!?/p>
“那就好!”裴靜和道,“地底下的事兒,你看著辦,務(wù)必打開那道門,連夜提審逍遙閣的人,還有……那個看守的。”
蘇墨頷首,“是!”
這都不是小事,不能耽擱。
“你休息一會,我看看那位堂主醒了沒有?”裴靜和轉(zhuǎn)身。
魏逢春跟上。
“你休息?”裴靜和皺眉,“你的身子會吃不消?!?/p>
魏逢春搖頭,“我不困?!?/p>
“好!”裴靜和沒有勉強(qiáng)。
這么大的人了,累不累的,應(yīng)該自己心里有數(shù)吧?
水牢。
裴靜和瞧著已經(jīng)蘇醒的人,冷眼擺手。
柳青山這會已經(jīng)醒了,受傷部位已經(jīng)被包扎過了,這會奄奄一息的睜著眼,瞧著裴靜和的方向,嘴角扯開一抹冷笑,“郡主還想問什么?”
“當(dāng)然是有什么就問什么,你知道什么,就說什么。”裴靜和嗤笑,“這還需要多說什么嗎?你是堂主,上面還有護(hù)法和使者,你們的護(hù)法在哪呢?”
柳青山斂眸不語。
魏逢春瞧著他如今的模樣,也不像是能折騰出花來的,“不說就大刑伺候,反正總有人會知道的。一個堂主罷了,別的地方也不是沒有。”
柳青山看向她,目光狠戾,“丞相洛似錦的妹妹,你可真是命大!”
“我不止命大,我還福大,專克你們這些跳梁小丑?!蔽悍甏翰粶夭换鸬拈_口,“你看看你現(xiàn)在這副樣子,還有利用價值嗎?沒有利用價值,等待你的也就是個死,早死晚死都得死,好死不如賴活著?!?/p>
柳青山不說話。
“你知道我的身份,也知道自己的處境,可想而知你也不是個蠢貨,既然是個聰明人,那就好辦得多,不如談?wù)劷灰??!蔽悍甏豪^續(xù)說,“你說說你想要的,咱看看能不能給得起?”
柳青山垂下眼眸。
“不會吧,不會吧!”魏逢春嗤笑,“想一輩子當(dāng)個堂主,做那見不得光的腌臜事?你有一身的好功夫,就沒想過自立門戶,又或者是……另謀生路?能躲在永安王府,說明你也有想向朝廷投誠的一面,心里還是想被詔安的吧?”
柳青山咬著腮幫子,“洛似錦教出來的好妹妹,還真是有兩把刷子?!?/p>
“知道我,認(rèn)得我,可見皇城的繁華你也見識過。你想一輩子躲躲藏藏,拿著銀子不敢花,看到朝廷的人就跑嗎?還是說,光明正大的享受你的榮華富貴?”魏逢春退回裴靜和身側(cè),“現(xiàn)在投靠郡主,你就是功臣,以后的……叫降臣。明白我的意思嗎?”
柳青山愕然,一時間語塞,竟無言辯駁。
裴靜和倒是沒想到,魏逢春還有這樣伶牙俐齒的一面,但不得不承認(rèn),她說的話,字字句句都在戳人心窩。
思及此,裴靜和止不住垂眸淺笑。
功臣和降臣只有一字之差,但是相較待遇和身份地位,卻有天壤之別。
“好好想清楚,銀子不拿在手里,都不算自己的,好處沒有捏在手中,那就是沒有好處?!蔽悍甏簢@口氣,“你這都混到堂主的位置了,怎么還是如此想不明白呢?給誰賣命不是賣,良禽擇木而棲,都到了這份上還糾結(jié)什么?當(dāng)個堂主有什么意思?你膽子放大點,當(dāng)個逍遙閣的閣主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