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邊你就不用操心了,容兒從小身子不好,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兒,往年冬日總要靜養(yǎng)半年,在府上便是如此,你怎渾都忘了?”陳太師沉著臉,“為父說過多回,自己家里的事情總要齊心協(xié)力,多看看外頭,莫要對自己人錙銖必較,倒是平白便宜了別人?!?/p>
陳贏旋即低頭行禮,“兒子受教,是兒子多慮了?!?/p>
“她如今貴為昭儀,既不能分了皇后的恩寵,那只能是作壁上觀,皇后有孕才是大事,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。”陳太師又道,“她只管盯著后宮便罷,到時候哪個不知死活的,在后宮興風作浪,她便可以替皇后料理這些事情?!?/p>
陳贏斂眸,“父親所言極是,皇后如今身子要緊,怕是無暇顧及其他,著實需要人隨時盯著后宮,悄無聲息的處理那些不安分的?!?/p>
“盯著永安王府吧!”陳太師道,“洛似錦這會忙得腳不著地,南疆這邊蠢蠢欲動,永安王府裝作睜眼瞎,這里面的事兒可比宮里棘手得多。”
陳贏頷首,“是!”
盯著永安王府,不要輕易插手,讓洛似錦和永安王府自己打自己去吧!
不是姻親嗎?
現(xiàn)在沒了長樂郡主在中間,這兩個姻親也該打打架了,畢竟鷸蚌相爭漁人得利,陳太師想做的,便是這個得利的漁人。
陳家現(xiàn)在要做的,就是——坐山觀虎斗。
翌日,音美人就成了音婕妤。
大概是為了這個孩子,所以給她抬了位分。
裴長奕站在酒樓的二樓,瞧著底下的人來人往,眉眼間凝著淡淡的冷色。
葉楓行禮,“世子,皇上今日已經(jīng)讓人抬了郡主的位分,如今已是婕妤之身?!?/p>
“婕妤而已,還早著呢!”裴長奕晃蕩著手中的杯盞。
酒香四溢,仰頭一飲而盡。
“現(xiàn)在宮里為首的便是皇后和陳昭儀,至少得個昭儀的位分,才能稍稍與她們抗衡。陳家把持了朝堂多年,如今從他們手里分點權(quán)力出來,委實有點艱辛,但從后宮里撈點好處,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?!迸衢L奕放下手中空杯盞。
葉楓頷首,“小皇子如今落在了咱們的手里,倒是極好的機會?!?/p>
“機會已經(jīng)有了,就看父王接下來要怎么做了。”裴長奕幽然吐出一口氣,眼神略顯迷離,“天時地利人和,總歸得占點吧?”
葉楓遲疑了一下,“南疆蠢蠢欲動,丞相府那邊似乎……”
“洛似錦是個聰明人,他很清楚自己要對付的是誰,別看他一直在六部衙門,致力于南疆平亂,可他心里太透亮。這皇城內(nèi)的權(quán)力更迭,從來不在永安王府,而是在陳家。”裴長奕兀自倒了杯酒,“他知道該怎么做,才能讓自己得到想要的?!?/p>
權(quán)力,才是一個男人最該爭取的東西。
一旦有了權(quán)力,什么東西都會有!
包括,女人!
葉楓沒敢再多說什么,只能垂下眼簾。
“葉楓,你會不會覺得本世子太過心狠手辣了?”裴長奕問。
葉楓抬眸,“世子有自己的考量,卑職不敢置喙?!?/p>
“裴家的人……從來沒有心慈手軟一說?!迸衢L奕再度將杯中酒一飲而盡,重重的放下了手中杯盞,“不管是誰,哪怕是父王也好,素來都是心狠的?!?/p>
想起在南疆過的那些日子,裴長奕的臉色不太好看,仿佛是醉了,又好像很清醒。
“世子若是不忍心的話,現(xiàn)在還來得及?!比~楓鼓足勇氣,才敢說出這么一句,是以底氣不足,嗓音里帶著幾分猶豫。
裴長奕徐徐偏頭看他,唇角輕勾,“你覺得本世子太狠心了?”
“卑職不敢!”葉楓撲通跪地。
裴長奕冷笑兩聲,“你信不信,若是位置調(diào)換,本世子也會落得如此下場。自古無情帝王家,裴家就沒有好人!”
葉楓垂眸,“卑職該死,請世子恕罪?!?/p>
“不妨事?!迸衢L奕嗤笑兩聲,“反正都是要死的,鷹隼不翱翔于天際,必為人所獲,或弱肉強食,成為他人口中食,總歸是難逃一死,誰都不會例外。父王自己都是逃出來的,本世子身為他的兒子,合該子承父業(yè),合該如此!”
葉楓的睫毛顫了顫,沒敢吱聲。
裴家,都不是好人。
這句話,是大實話。
皇室里培養(yǎng)出來的,哪個不是吃人的羅剎?
鋒利的刀子,見血封喉……
一聲驚呼。
魏逢春陡然睜開眼,瞧著火堆邊的、被噩夢驚醒的裴靜和,旋即上前,“郡主?”
“郡主?”秋水也嚇一跳。
簡月趕緊遞了水,“郡主?”
“我沒事?!迸犰o和一抹額頭,滿手冷汗,“做噩夢了而已。”
洞窟內(nèi)黑黝黝的,唯有他們這些人帶來的一點火光,再無其他。
安靜,死寂。
“郡主,喝口水定定神。”魏逢春接過簡月手中的水袋,遞給了裴靜和,“許是這連日來的趕路,累著了?!?/p>
人累了,就容易做夢。
心事太重,免不得做噩夢。
“不妨事?!迸犰o和喝了口水,瞧了一眼周遭。
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,不分白天黑夜,走累了就休息,實在太困了就瞇一會,誰也不清楚到底走了多久,心里壓力自然是極重。
何況,后面說不定還有人追著……
“我們走吧!”裴靜和起身。
睡了好一會了,他們也都休息夠了,是該重新啟程。
這條道知道的人不多,畢竟是她的人悄悄摸索而出,但保不齊會有附近的百姓或者是江湖中人,知曉這條道的存在。
不得不防!
驀地,魏逢春忽然“噓”了一聲。
裴靜和:“??”
“有動靜?!蔽悍甏恨D(zhuǎn)頭看過去,只瞧著遠處的黑暗中,似有星星點點,羸弱的紅光已經(jīng)昭示了一切,所以那些人還是追來了?
裴靜和自然瞧不見,但她相信魏逢春。
“我們走!”裴靜和拽住魏逢春的手,轉(zhuǎn)身就朝著前面走去,“快走?!?/p>
這個時候不能有任何的猶豫,得盡快往前走。
魏逢春倒是一點都不擔心,畢竟這陰暗潮濕的地方,才是她的主場嘛!
不過,裴靜和不想惹事,那她就不惹事咯,且看看后面是敵是友,到底想干什么?殺她們,還是護著她們呢?
魏逢春回頭看了看,那些紅點還在跟著他們,她粗略的數(shù)了數(shù)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