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得這話,裴靜和的眼睛都在發(fā)光,看向魏逢春的眼神里,透著尋常不可見的溫柔,大概是因?yàn)樘岬搅怂哪赣H,那個倔強(qiáng)的陪著父王,但最終沒能跟著他們回到皇都的女人。
看似風(fēng)光無限,可實(shí)際上呢?
苦全吃了,福沒享到。
這樣的永安王妃,誰聽得不得說一句可惜?
但可惜有什么用呢?
人死如燈滅,可吃過的苦還是會烙印在靈魂里,若是再來一次,母妃大概這輩子都不想……再嫁給父王了吧?
“我是不是不該說這些?”魏逢春忽然猶豫了,“觸及了郡主的傷心事。”
裴靜和回過神來,“沒有,但每每提及,我都會更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,自己想要什么?苦難從不值得歌頌,母妃臨走前說過,若有來生,但愿能換一種活法。別看父王后院無人,可有時候夫妻恩愛并不僅限于床笫之間?!?/p>
“嗯?”魏逢春愣住。
裴靜和坐定,“如果有一天,他們覺得你的付出是理所當(dāng)然的,你一定要離他們遠(yuǎn)點(diǎn),這些人都是自私的吸血蟲,富貴之時你是冤大頭,落魄之時你是墊腳石。”
“記住了。”魏逢春聽勸。
裴靜和苦笑,“男人沒一個好東西?!?/p>
魏逢春:“……”
稍瞬過后,裴靜和又道,“哪天你想去南疆,記得告訴我,我陪你去?!?/p>
“好!”魏逢春頷首。
不遠(yuǎn)處的燕來閣,風(fēng)吹著銅鈴聲陣陣悅耳。
“我同你說了這么多心事,那你現(xiàn)在可以如實(shí)相告了嗎?”裴靜和似笑非笑的看向她。
魏逢春一怔,轉(zhuǎn)而低頭輕笑,“郡主是在交換秘密嗎?”
“這是給與信任?!彼伊藗€說辭。
魏逢春點(diǎn)點(diǎn)頭,“皇上可能在我身上動了什么手腳,與其說我離不開皇宮,倒不如說是我離不開皇帝,超出一定距離,我就會死。馬車剛出宮沒多久,我就差點(diǎn)死在路上,所以兄長急急忙忙的把我送回來,只能繼續(xù)住在春風(fēng)殿。這個解釋,郡主滿意嗎?”
“什么?”裴靜和是斷然沒想到,竟是這樣的結(jié)果,一時間有些傻了眼,“皇帝在你身上動了手腳?為何會這樣?”
下一刻,她好似想明白了什么,突然就閉了嘴。
“不是我不肯走,是我真的走不出去,音美人的話是對的,我……變成籠中鳥,飛不上天了。”魏逢春苦笑著,“不過沒關(guān)系,他休想靠近我,縱然是死……我也不會屈從?!?/p>
裴靜和的臉色已然很難看,“無解?”
“誰知道呢?”魏逢春瞧著她,“等兄長的消息吧!”
裴靜和拍案而起,“豈有此理,身為帝王竟如此卑鄙無恥,用這樣的手段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,強(qiáng)取豪奪枉為人,何況還是九五之尊?!?/p>
“噓!”魏逢春示意她不要大聲嚷嚷,“小心隔墻有耳?!?/p>
裴靜和裹了裹后槽牙,“其實(shí)南疆也有巫蠱之術(shù),只不過這些東西稀奇古怪,不可輕易為之,即便當(dāng)時可成,但天下事皆有因果,強(qiáng)行逆轉(zhuǎn)因果,終究會有報應(yīng)?!?/p>
“我也不知道,這會不會有報應(yīng),但現(xiàn)在困頓其中的是我,掙脫不了的也是我。”魏逢春無奈的笑笑,“煩勞郡主保守秘密,莫要讓人知曉,兄長如今正在找尋,救我的法子,若是知道的人太多,皇上必定會從中作梗。”
裴靜和知曉,魏逢春不想留在宮里。
“好!”裴靜和意味深長的嘆口氣,“我?guī)湍??!?/p>
魏逢春笑了,“郡主打算為我跳大神嗎?”
“若是能救你于水火之中,也不是不可以?!迸犰o和回答得很認(rèn)真。
魏逢春別開頭,眉眼間滿是柔和之色,“有郡主這番話,縱然死在這深宮之中,亦不枉此生,人生匆匆數(shù)十載,知己難求,知音難得。”
“你引我為知己,我又何嘗不是?”裴靜和順著她的視線,看向不遠(yuǎn)處的燕來閣,“你想去看看嗎?燕來閣,有燕歸來入此閣?!?/p>
魏逢春斂眸,“今夕春燕非昨燕,錯將新人當(dāng)舊人?!?/p>
底下,陳淑容緩步而行,身后跟著不少人。
“昭儀娘娘!”魏逢春行禮。
陳淑容還以為這個時辰,御花園沒人,所以才出來走走,沒想到居然會跟魏逢春她們撞上,下意識的面色一緊,似乎有些尷尬。
“打擾到娘娘的雅興了?”裴靜和似笑非笑。
陳淑容笑著搖頭,斂盡面上其他神色,倒顯出了幾分熱情,“無妨,只是本宮近來身子不太舒爽,所以怕過了病氣給兩位,既然姑娘和郡主都不嫌棄,本宮又有什么可說的?”
“娘娘瞧著面色蒼白,的確氣色不太好,所幸皇后娘娘有孕,這天大的喜事到底能沖一沖?!迸犰o和不溫不火的開口。
陳淑容不是聽不出來,裴靜和話中的冷嘲熱諷。
可永安王府的郡主,有人撐腰,自然說話有底氣……
“皇后娘娘有喜,天下大喜?!标愂缛菀膊粣?,依舊保持微笑,“本宮瞧著,洛姑娘的臉色似乎也不太好,聽說身子一直不見好,到底得將養(yǎng)著,不敢大意。”
魏逢春笑著行禮,“多謝昭儀娘娘關(guān)心,不過是老毛病罷了?!?/p>
“不管是舊疾還是新病,總得要當(dāng)心?!标愂缛莸?,“春風(fēng)殿住得還習(xí)慣吧?”
魏逢春垂眸,“有皇上和諸位娘娘的關(guān)心,自然是住得慣,這天家富貴,果真是極好?!?/p>
“那就好!”陳淑容徐徐起身,“本宮身子不太舒服,就先走了,你們慢慢逛?!?/p>
魏逢春行禮,“恭送昭儀娘娘?!?/p>
陳淑容走得不算太快,只是……
“你在看什么?”裴靜和問。
魏逢春似笑非笑,“郡主能從陳昭儀的背影上,走路姿勢上,看出點(diǎn)什么來嗎?”
“嗯?”裴靜和皺眉,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。
這能看出什么?
“你看出什么來了?”說實(shí)話,裴靜和還真是瞧不出什么。
魏逢春到底是生養(yǎng)過的,對這些事情一目了然,但裴靜和是個姑娘,縱然不是養(yǎng)在閨閣,到底沒經(jīng)過這些事情,自然是不明白的。
“你賣什么關(guān)子?”裴靜和不明白。
魏逢春笑道,“等皇后娘娘的胎坐穩(wěn)了,郡主再看看便知。”
裴靜和:“……”
下一刻,她直勾勾盯著陳淑容離去的背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