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根竹蒿漫江游,任由岸邊的人跑斷了腿,也休想追上半分,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順江而下,最后消失在對面岸邊,鉆進(jìn)了山林之中。
“哎?”少年人低喚,“你叫什么?”
她回眸看他,趾高氣揚的昂起了下巴,“我為什么要告訴你?從現(xiàn)在開始,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,你應(yīng)喊我恩人!”
風(fēng)吹過她凌亂的發(fā)絲,明明是瘦瘦小小的小姑娘,卻因著逆光而站,在少年看來宛若神祗降臨……
一聲驚呼,魏逢春忽然坐起身來。
洛似錦正瞇著眼,驟見著她忽然驚醒,第一反應(yīng)是用毯子將她裹住,免得她這一驚一乍的,會被冷風(fēng)撲著。
“做噩夢了?”洛似錦溫聲問。
魏逢春額角有細(xì)密的冷汗,伸手摸了摸,還真是有點……
“不礙事。”魏逢春搖搖頭。
洛似錦深吸一口氣,“沒事就好?!?/p>
“哥哥,如果……”魏逢春張了張嘴,忽然不知道該說點什么。
她想問洛似錦,若是皮囊和靈魂分開,并非同一人,他會不會覺得詭異,會不會相信她是中了邪?又或者,如果他發(fā)現(xiàn)現(xiàn)在的洛逢春,不是本人,那洛似錦該如何處置她?
千言萬語到了嘴邊,忽然就吐不出來了,所有的言語都止于魏逢春的舌尖,到底沒了聲音。
“怎么了?”瞧著魏逢春欲言又止的模樣,洛似錦露出擔(dān)憂之色。
魏逢春幽幽嘆口氣,“沒什么,就是做了個噩夢。哥哥想知道嗎?”
“什么噩夢?”洛似錦問。
魏逢春盯著他,“我夢到自己死了,然后……”
還不等她把話說完,身子已被抱住。
洛似錦緊緊的將她摟在懷中,力道之大,似要將她溺斃在懷中,平直看向正前方的目光中,透著令人驚懼的晦暗,“以后,別讓我聽到這個字。”
魏逢春僵在他懷中,他健壯的胳膊,箍得她生疼,仿佛要將骨頭都勒斷一般,連呼吸都透著幾分吃力,好半晌終于松緩了些許,她終于可以用力呼吸。
“抱歉?!彼曇舭祮。焓謸徇^她微白的面頰,將散落鬢間的發(fā)輕輕撥弄至而后,神情專注至極,“嚇著春兒了?!?/p>
魏逢春抿唇,眉心微蹙的迎上他深情的眉眼。
這雙眼睛,醞著她看不懂的風(fēng)暴,好似深淵凝視,隨時會將她吞噬其中。
外頭,馬車停下。
大概是覺得安全了一些,此處有個山洞,倒是很適合停下來休息。
山洞不是太大,但是適合休息,點燃了火堆之后,溫度便上來了,只要小心山洞口和山洞外的狀況,幾乎沒什么大礙。
火堆燃起,干凈的石塊鋪成簡易的床榻,其后用外頭的枯枝等物鋪墊,再將馬車?yán)锏娜熳尤∠落伾?,便可以安然休息一夜?/p>
山洞內(nèi)多燃起幾堆火,隨行的護(hù)衛(wèi)則輪班休息,一人添加柴火,兩人找尋枯枝,再有兩人看住洞口和外面建議棚子里的馬匹。
雪地里很危險,最忌憚睡得太死,所以必須有人時常巡查,確保及時發(fā)現(xiàn)問題,確保所有人安然無恙。
分成兩撥,一個半時辰換一波,這樣既保證了休息,又不會耽誤時間。
“好好休息?!甭逅棋\讓魏逢春躺在褥上休息,“接下來的這一路怕是更艱難了,到祥安府的時候,還會有一場場惡戰(zhàn)?!?/p>
魏逢春點頭,其實她有點不太舒服,不知道是做了噩夢出了一身冷汗,被風(fēng)撲著的緣故,還是因為心理陰影,身子有點忽冷忽熱的。
待她合眼睡過去,洛似錦的手掌便落在她的額頭。
真正關(guān)心你,愛護(hù)你的人,你的任何異常都瞞不過他的眼睛,他會了解你……比你自己更甚。從她呼出來的氣略帶異常的溫?zé)幔椭浪赡芷馃崃恕?/p>
但魏逢春不說,洛似錦便也不問。
一道布簾隔著,簡月和祁烈不知道洛似錦做了什么,只知道他不斷的讓人去外面揉雪團(tuán)回來,如此反復(fù),周而復(fù)始。
及至天擦亮的時候,魏逢春的熱度終是褪下,面上的潮紅也跟著散了干凈,體溫逐漸恢復(fù)正常。
魏逢春再度睜眼的時候,恰好迎上洛似錦布滿血絲的眼,不由得心下一顫,“哥哥?”
他這是一晚上沒睡?
驀地,她好似察覺到了什么。
伸手探著自己的額頭,魏逢春愕然,“哥哥一晚上沒睡?是因為我、我拖累了你?”
最后一句,她說得很輕。
洛似錦雙手通紅,沒有第一時間去觸碰她,而是若無其事的起身,“起來吃點東西,我們待會就出發(fā)?!?/p>
“我……”魏逢春喉間一哽,“是!”
多說無益。
銘感五內(nèi)。
她握住他冰涼徹骨的手,用溫?zé)岬恼菩呐L長吐出一口氣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