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大牛被魏逢春的目光看得有些心里發(fā)虛,下意識的搓揉著手,其后往后退了一步,很明顯還是不想提起應山那些人。
“你別緊張,我只是隨口問問?!蔽悍甏翰粶夭换鸬拈_口,平靜得宛若山雨欲來,“你家里還有人嗎?”
李大牛點點頭,“還有個老娘,還有一個妹妹。”
“真好?!?/p>
聽得這話,李大牛微微一怔,“公子你……和那位大人?”
“那是我兄長?!蔽悍甏簢@口氣,“兄妹二人都是無父無母,自小便是兄長護著我長大,天塌了也有哥哥頂著?!?/p>
大概是自己也是當兄長的人,李大牛聞言竟有些感同身受,“作為兄長,自然應該照顧兄弟姐妹,是應做之事?!?/p>
“有個兄長真好?!蔽悍甏呵浦切┡抨狀I粥的百姓,“但不是所有人,都有兄長護著的。別看我哥這人擺著官威,說話做事都是冷冰冰的,可對著我的時候并非如此?!?/p>
李大牛想了想,“官架子不都這樣嗎?”
“兄長生得一副好皮囊,所以身在朝堂多有排擠,若是整日笑臉相迎,誰會服你?那泥潭里滿是泥鰍,一個個滿腹算計,半點不得自在?!蔽悍甏呵屏艘谎鄢情T口方向,“稍有不慎,別說是丟官卸職,便是性命都可能落在別人手里?!?/p>
李大牛倒吸一口冷氣,“這般嚴重?”
“北州雪災之事,朝上多有推諉,大家都不愿意來吃苦,最后還是兄長站了出來,以自身項上人頭,對帝王立下了軍令狀。”魏逢春張口就來,說得情深意切。
別說是李大牛,便是邊上的簡月都快要信了。
“這就是說,若是大人……”李大牛傻眼了。
辦不好差事,就要掉腦袋。
“兄長是頂著滿朝文武的壓力來的,所以他對苛待難民,貪墨賑災糧和賑災銀之人,尤為痛恨?!蔽悍甏恨D(zhuǎn)頭看向李大牛,“我知道個人生死,與旁人無關,但兄長這般為國為民之心,不該被誤解,那些狗東西做的腌臜事,不該報應在兄長的頭上?!?/p>
李大牛心生敬佩,畢恭畢敬的沖著魏逢春揖禮,“不知大人如此大義,此前多有得罪,還望公子莫怪?!?/p>
“不打緊,我只盼著兄長在這人生地不熟之地,能多個人幫襯,莫要因為那些腌臜之事,辜負了兄長這一腔的熱血?!蔽悍甏貉劭粑⒓t。
李大牛點點頭,“我明白,我都明白,難得有個好官愿意為咱做點事,咱不能讓好人寒了心,不能讓那些狗東西得逞?!?/p>
“兄長此番前來,一路上被人追殺,可見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。”魏逢春壓低了聲音,“李大哥,對于賑災糧之事,你可知道什么?”
追殺?
聽到這兩個字,李大牛傻眼了,“還有人要追殺大人?”
“一路上窮追不舍,好在我們命大。到了城外就被吳大人接進來了,所以對祥安府之事都是兩眼一抹黑,知之甚少?!蔽悍甏盒兄烈慌?。
李大牛急忙跟上,“公子可要保護好大人,咱好不容易喝上一口熱粥,這……”
這好不容易看見曙光,若是就此熄滅,誰能甘心?
“畢竟人生地不熟,很多事情防不勝防?!蔽悍甏簢@口氣,“何況現(xiàn)在賑災糧都還沒個下落,出的全是府庫的存糧,若是存糧沒了,接下來就該動那些地頭蛇的利益。”
李大牛不是傻子,能站在人前為大家吆喝,爭得一口米粥,就該明白這里面的彎彎繞繞。
“其實剛來的時候,我與同村的發(fā)小,是見過那些運糧的馬車的,我敢肯定這里面肯定是賑災糧,而且真的是有糧食的?!崩畲笈0櫰鹈碱^,“可后來不知道怎么的,就說是路上受潮,糧食發(fā)霉了?!?/p>
發(fā)霉了?
魏逢春與簡月對視一眼,這不是發(fā)霉了,是后續(xù)用陳米替換,悄悄的將好的糧食給換走了。
只不過,找了個借口而已。
但糧食被換走,肯定也有個過程,那么多糧食要交換,一則需要寬敞之地貯存,二則需要人手、馬車、守衛(wèi),三則這些陳米都是哪兒來的?
“當時有沒有發(fā)現(xiàn)異樣的情況?比如說可疑之人,或者是商隊什么的?”魏逢春低聲詢問。
李大牛有點懵,“不清楚,咱當時還高興來著,說是朝廷來人了,可算是有飯吃了,誰知道第二天就說糧食發(fā)霉了,吃了會死人?!?/p>
“發(fā)霉的糧食后來怎么做?”魏逢春追問。
李大牛道,“被銷毀了?!?/p>
魏逢春:“……”
死無對證?
魏逢春剛要再問點什么,人群中忽然傳出一聲厲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