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后面的湯權(quán)馨沒喝,但權(quán)馨用的那個碗底可也是放了藥的。
進行雙重保險,就怕事情進行中發(fā)生別的意外。
還有,明明是周阮要去后面抱柴火的,怎么突然變成她去送柴火?
李娟猛然轉(zhuǎn)頭,就看見周阮坐在一旁凄凄哀哀的,而宋城垂著頭坐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什么,她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什么。
原來從頭到尾,都是周阮設(shè)下的局。
她不過是被周阮推出來擋箭的棋子。李娟心頭如被萬箭穿心,寒意徹骨。
她忽然笑出聲來,笑聲凄厲如夜鴉。
這局中套局,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,她竟毫無察覺。
權(quán)馨只是一個借口,而真正的黑手卻在暗處冷眼旁觀。
月光冷冷灑下,映照出人性最深處的算計與背叛,仿佛一面鏡,照盡虛偽,也照盡她自己曾種下的惡果。
她笑聲戛然而止,雙腿一軟跪在泥地上,抬頭望著權(quán)馨,顫聲喃喃:“我……我也只是想活得好一點?!?/p>
權(quán)馨冷冷地俯視她,眸底的黝黑在月光下泛著暗光。
遠處山風呼嘯,卷起幾片枯葉打在人臉上,無人應答。
李娟終于明白,這場局從她動念害人那一刻便已注定,今日不過瓜熟蒂落,一切已成定局。
她曾以為算計別人是聰明,卻不料終被更冷酷的棋局吞沒。
權(quán)馨緩緩收起鞋子,目光掠過周阮與宋城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。
人心如井,幽深難測,可她忘了,最暗的夜,往往孕育著最亮的星。
風停了,村口老槐樹下只剩喘息聲與沉默。
李娟已不敢再攀咬權(quán)馨,而是將目光投向還在裝柔弱的周阮,眼中滿是怨毒與不甘。
“你才是最狠的那個……”
她聲音顫抖,卻再無力起身。
周阮輕輕撫著衣袖,不躲不避,只垂眸輕笑,那笑意卻冷得如冰。
宋城依舊低頭,手指緊攥褲縫,指節(jié)泛白。
他終究沒敢抬頭看任何人,仿佛一抬眼,便會被卷入更深的暗流。
李娟嫣然一笑,指著周阮說道:“湯,是周阮做的。
可能是我記憶出了錯,這件事,根本就和權(quán)知青沒有關(guān)系。
可飯菜,是我和周阮做的,連累大家都陷入昏迷,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?!?/p>
她不敢當眾說她和周阮合謀算計權(quán)馨,但事已至此,哪怕是死,她也要拉個墊背。
周阮神色戚戚。
“李知青,你怎能如此說我?
是你說宋知青要請客,咱們知青都要聚一聚,讓我早點過來幫忙。
因咱們都是革命同志,我便來了。
食材是你們準備的,人是你們請的,我只是幫忙做了點飯菜,你怎能如此誣陷我?”她聲音哽咽,眼眶泛紅,仿佛受盡委屈。
眾人一時遲疑,目光在李娟與周阮之間游移。
“啪!”
李娟踉蹌著站起,一記耳光帶著風聲,狠狠甩在了周阮的臉上。
周阮悶哼一聲,嘴角溢出一絲血線,卻仍垂著眼簾,仿佛一尊被抽去靈魂的雕像,一動不動。
李娟喘著粗氣,手臂還在半空顫抖:“你裝什么無辜?那安眠藥是你讓我買的!”
話音未落,她猛地轉(zhuǎn)向權(quán)馨,“她早就在等這一天了........”
等這一天,將權(quán)馨送入地獄。
風又起,吹亂了李娟的發(fā),也吹散了她最后一絲僥幸。
在權(quán)馨面前,她無所遁形!
從一開始,權(quán)馨就不是她的敵人。
而她的敵人,是周阮!
這個賤人想要一箭雙雕,既除了她,又嫁禍給權(quán)馨。
而周阮,自始至終的目標,是宋城的大學名額。
還扯什么送她去上大學離開靠山村,一切都是周阮的謊言!
她死死盯著周阮,目光如淬了毒的利刃,仿佛要將她的皮囊刺穿,燒出一個焦黑的洞。
李娟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血珠如紅梅般滲出,她卻渾然不覺,仿佛痛覺已被仇恨吞噬。、
她忽然笑了,笑得凄厲而清醒—原來自己不過是棋盤上最先倒下的那枚子,連同恨意都被他人利用。
周阮的淚光閃爍如刀,割裂了空氣中的沉默;權(quán)馨的沉默深不可測,宛如一潭無底的寒淵;而宋城依舊低頭,仿佛要將靈魂埋進黑暗的縫隙,永不見光。
“周阮,你個賤人!
沒想到你竟敢在暗處使出這般下作的手段來暗害我!
我的一生都被你毀了,你知道嗎?........”
此時眾人面面相覷,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發(fā)展到了狗咬狗的境地。
但若說是權(quán)馨,未免顯得太過輕巧。
權(quán)知青已然主動放棄了工農(nóng)兵大學的名額,又怎會為一個早已不屬于自己的機會去算計他人?
況且她待人向來寬厚,從無害人之心。
可若說是周阮,卻又令人難以置信—那個平日里溫婉柔弱、連殺雞流血都見不得的姑娘,竟能設(shè)下如此狠毒之局?
眾人沉默中透著動搖,唯有灶臺邊殘留的藥粉在風中微微揚起,宛如一場未盡的雪,無聲地指向真相。
而權(quán)馨只是靜坐如初,目光沉靜地穿過紛亂的人影,仿佛早已洞悉這局中之玄機。
真正的殺招從不張揚,而最深的算計,往往藏在眼淚與委屈之下。
周阮越是楚楚可憐,便越發(fā)襯出這場戲的殘酷—人心的裂縫里,向來不缺毒藤攀爬。
周阮淚眼婆娑看向大家。
“我沒有!
大家也知道,隨著王老四的離開,我的日子愈發(fā)艱難了。
我在村里謹小慎微,向來不敢大聲言語,哪里敢對他人做出什么出格之事?
我連買藥的錢都沒有,哪里還敢慫恿他人去購置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?
今夜發(fā)生這樣的事情,是我活該。
我不怪宋知青,嗚嗚嗚........”
她抽泣著,肩膀微微顫抖,仿佛真成了風中最無助的一片落葉。
可李娟卻看得分明—那淚光里沒有愧疚,唯有得意,一滴一滴,都在收割這場苦肉計的碩果。
權(quán)馨靜坐一旁,冷眼旁觀著周阮與李娟的爭斗。
李娟渾身發(fā)顫,卻沒有勇氣說出整件事情的真相。
她不敢說,因為她知道真相一旦揭開,最先崩塌的會是她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