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在孩子脖頸處的手,停止了要將它掐死當場的沖動。
便在這間隙中,霍千斛已沖過來,奪過那渾身烏青的孩子,語氣有些失態(tài),“你朝一個剛出生的孩子發(fā)什么火!”
連雍挑眉,“你哪只眼看見我要殺了他?”
霍千斛將孩子緊緊護在腰下,警惕地看著他,“大人之間的事,不要牽扯到孩子?!?p>連雍眸光微瞇,里頭晃動著幽光,“你覺不覺得,他的眼睛很像一個人?”
霍千斛匆匆掃了一眼,回道,“他是絮兒的孩子,自然長得像絮兒?!?p>連雍卻罕見的露出一抹淺淡的笑,那笑與他冷肅緊繃的五官極為不搭,“都說外甥肖舅,他這雙眼,與他舅舅有些相似?!?p>看在云清川的面子上,暫且留這嬰兒一命吧。
連雍抿去手背上濺灑的鮮血,不再關注這嬰兒的事,只緩緩道:“山路狹窄,縱然有你開辟出來的那條險道,我的人也只能陸陸續(xù)續(xù)的上來,如今只集合了五十人,都藏在遠處的斷崖邊,我答應你,饒云清絮一命,你也要說到做到,將那玄翼引到陷阱處……”
話至此,連雍的語氣也隱帶一點興奮。
籌謀多年,終于等到了玄翼勢微之時,若能將攝政王徹底坑殺在此,往后誰還敢阻撓他的復國大業(yè)?
深吸一口氣,強按住那陡升的萬千雜念,冷厲的眸光看向霍千斛,語氣似惡魔,誘惑著他,鼓動著他。
“此間事了,你也可與你的心上人雙宿雙飛了。”
“縱玄翼勢力再大再強,往后也威脅不到你們了。”
“霍老爺,我提前祝你們百年好合。”
霍千斛緊抿下唇,抱緊了懷中的嬰兒,將他塞入自己懷中,用自己衣衫裹著他,為他抵擋那沿著門扉吹進來的秋風。
“你放心。”
他知道怎么做。
……
攝政王府內(nèi)。
滿屋子的婢女太醫(yī)驚懼地看著榻上的一幕。
那原本躺在榻上,遲遲無法生產(chǎn),形容狼狽的竇側(cè)妃,口中含著參片,強打起精神坐直了身體,拿著那被熱水煮過的粗! 長的銀針,朝自己的小腹處扎去——
柳嬤嬤知道她要做什么,面色蒼白,上前去制止她,“側(cè)妃娘娘!未到絕境時,先不要這樣,老身和太醫(yī)們再想想辦法,后院的麻婆子年輕時也曾給婦人做過接生,老身去叫她過來……”
竇棠雁抬眸,怨恨的目光凝在柳嬤嬤身上,蒼白的唇與面上的血色交織,從前順滑的長發(fā)如今擁整成雜亂的茅草狀,嗓音因痛苦而粗啞,“早干什么去了?!”
她恨啊。
若非逼不得已,她也不愿殺了自己的孩子!
可孩子的父親不知所蹤,無法護著她這個孕婦,宮里那位挨千刀的狗皇帝,千方百計要奪了她和孩子的命!
她雖是母親,卻也是自己。
孩子可以死,她一定要活下去。
緊咬下唇,捏著銀針的手微微發(fā)抖,卻堅定地朝自己的腹部扎去。
她是醫(yī)者,比任何人都懂人!體。
她之所以如此痛苦、掙扎難產(chǎn),皆因為里頭的孩子不安分,雙手抓著她的子!宮口,不愿意出來。
將胎兒扎死在腹中,他不再亂動,用上祖父傳給她的針法,便可將胎兒當成一團污血排出。
她也能解了這生死之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