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去?!?/p>
周朝禮趕他走,他不得不走。
黎南帶著滿心的憋屈與擔憂離開后,客廳里只剩下周朝禮一人。
他生來就不是為自己活的。
他習慣了壓抑自我,習慣了將所有人的安危置于自身之上,連抑郁纏身、咳血不止,都覺得是無關(guān)緊要的小事。
指尖劃過手機屏幕,停在卿意的聯(lián)系方式上,他眸底閃過一絲柔軟,隨即又被冰冷的決絕覆蓋。
一夜無眠,天色微亮時,周朝禮已經(jīng)收拾妥當,黑色西裝襯得他身形愈發(fā)挺拔,只是臉色依舊蒼白,眼底的青黑難以掩飾。
黎南驅(qū)車送他前往招標會場,一路上兩人無話,車廂里的沉默像化不開的濃霧。
07戰(zhàn)機項目的首次公開招標,吸引了業(yè)界所有目光。
會場內(nèi)外人聲鼎沸,各大企業(yè)的代表齊聚一堂,都想在這個極具戰(zhàn)略意義的項目中分一杯羹。
卿意和陸今安帶著九空的團隊趕來時,會場已經(jīng)坐了不少人。
她穿著一身干練的白色西裝套裙,長發(fā)挽起,露出纖細的脖頸,神情專注而專業(yè)。
陸今安站在她身邊,兩人低聲交流著投標細節(jié),舉止自然默契,引得不少人側(cè)目。
卿意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會場,很快就看到了領航科技的席位,沈令洲正和身邊的人談笑風生,眼神銳利,透著胸有成竹的自信。
不遠處,林棕帶著林薇也來了,林薇穿著一身紅色禮服,妝容精致,只是臉色不太好看,眼神里帶著一絲不甘與怨懟。
就在卿意收回目光時,一個熟悉又威嚴的身影映入眼簾——周紀淮。
卿意沒想到他會親自來參加這次招標,心里泛起一絲異樣。
招標會開始前,后臺的休息室里,周朝禮剛和技術(shù)團隊對接完細節(jié),就被周紀淮攔了下來。
“朝禮。”周紀淮的聲音低沉,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,他上下打量著兒子,眼神復雜,既有審視,也有不易察覺的關(guān)切,“好久不見,你倒是越來越沉得住氣了?!?/p>
周朝禮微微頷首,語氣疏離得像對待陌生人:“父親?!?/p>
“我今天來,是想跟你說件事?!?/p>
周紀淮湊近一步,壓低聲音,語氣帶著幾分急切,“你大哥被關(guān)了這么久,你能不能想辦法放他出來?他畢竟是你親大哥,是周家的長子,總不能一直這樣耗著。”
周朝禮對此始終態(tài)度冷淡,從未有過插手的念頭。
“父親都沒有本事辦到的事情,怎么會覺得我有那個本事?”
周朝禮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,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(guān)的事,眼底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。
“你少跟我裝傻!”
周紀淮的臉色沉了下來,語氣也變得尖銳,“這些年你在商場上步步為營,你手中的權(quán)勢還少嗎?”
“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的布局,只要你肯出手,延年未必沒有轉(zhuǎn)機?!?/p>
周朝禮抬眼看向父親,眼神冰冷如霜:“我的權(quán)勢,遠不及父親當年的地位高。”
“您尚且無法撼動司法公正,我又能做什么?”
這句話狠狠噎了周紀淮一下。
他看著眼前這個越來越陌生的兒子,心里又氣又急。
當年那個雖沉默卻還帶些孺慕的少年,如今早已長成了鋒芒畢露、油鹽不進的模樣。
“你就非要做這種無情無義的人嗎?”
周紀淮的聲音拔高了幾分,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,“你是周家的人,身上流著周家的血!”
“你母親也還在周家,難道你就不顧及一點親情,不顧及你母親的感受?”
“親情?”周朝禮嗤笑一聲,眼底滿是嘲諷與悲涼,“父親現(xiàn)在跟我談親情?當年大哥做出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時,怎么沒想過親情?”
“他連累周家聲譽掃地,讓母親終日以淚洗面的時候,怎么沒想過親情?”
周紀淮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,張了張嘴,卻找不到反駁的話。
他知道周朝禮說的是事實,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,他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長子在牢里蹉跎歲月。
周朝禮看著父親狼狽的模樣,語氣愈發(fā)冰冷:“既然父親這么看重親情,那我倒想問問您?!?/p>
他頓了頓,目光銳利如刀,直直看向周紀淮,“沈令洲和大哥,只能保全一個的時候,您選誰?”
周紀淮猛地愣住了,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。
他怎么也沒想到,周朝理會突然拋出這樣一個問題。
沈令洲和周延年之間,有著千絲萬縷的聯(lián)系。
當年周延年的案子,背后隱約有沈令洲的推波助瀾,只是沒有確鑿的證據(jù)。
這些年,周紀淮一直暗中與沈令洲有往來。
周朝禮早就知道父親和沈令洲的牽扯,只是一直沒有點破。
如今在這個關(guān)鍵時刻,他突然提出這個問題,無疑是戳中了周紀淮的要害。
“你……你什么意思?”周紀淮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,眼神躲閃,不敢與周朝禮對視。
“沒什么意思?!敝艹Y收回目光,語氣平淡,“我只是想讓父親明白,有些選擇,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?!?/p>
“親情固然重要,但是非曲直,更不能混淆。”
“大哥的罪,是他自己犯下的,理應由他自己承擔后果。我不會插手,也請父親不要再為難我?!?/p>
說完,周朝禮不再看周紀淮難看的臉色,轉(zhuǎn)身徑直離開了休息室。
周紀淮站在原地,臉色蒼白,渾身冰冷。
周朝禮的話像一把錘子,狠狠砸在他心上,讓他不得不面對自己一直逃避的問題。
沈令洲和周延年,他到底該如何抉擇?
與此同時,會場里的招標儀式正式開始。
卿意坐在九空的席位上,目光專注地看著臺上的主持人,心里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剛才在后臺門口瞥見的一幕——
周朝禮和周紀淮站在一起,氣氛緊張,似乎發(fā)生了爭執(zhí)。
她不知道他們在談什么,卻能感覺到周朝禮身上散發(fā)出的冰冷氣場。
那個男人,總是把自己包裹在堅硬的外殼里,讓人看不清他的內(nèi)心。
陸今安注意到她的走神,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:“怎么了?有心事?”
卿意回過神,搖了搖頭:“沒事,只是在想投標的事情?!?/p>
陸今安沒有追問,只是遞給她一杯溫水:“別太緊張,我們準備得很充分?!?/p>
卿意點了點頭,端起水杯喝了一口,目光卻再次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智速未來的席位。
周朝禮已經(jīng)坐在那里,身姿挺拔,神情冷峻,正低頭和身邊的黎南說著什么,側(cè)臉線條冷硬,讓人望而生畏。
她知道,這場招標會,不僅僅是各大企業(yè)之間的較量,更是一場牽扯著恩怨、陰謀與守護的博弈。
而她和周朝禮,注定要在這場博弈中,再次糾纏不清。
會場里的燈光聚焦在臺上,招標儀式如火如荼地進行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