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朝禮的聲音,擲地有聲。
在場的人一陣唏噓。
視線幾乎一致的落在了卿意的臉上。
卿意視線微凝,看向周朝禮,與他漆黑幽深的視線撞上。
他瞳孔幽沉的瞧不出情緒,周身清冷,眉眼寡淡。
他簽了協(xié)議保密,今日就因為那些解決不了的謠言,明晃晃的曝了他們已經(jīng)離婚了的關系。
這顯得,她今日在這里,以周太太的身份,像是一個明晃晃的笑話。
他完全罔顧她的顏面,只管阮寧棠的清白。
卿意心頭一陣譏誚的冷笑。
他在協(xié)議里條條款款寫的相當清楚,不曝光他們已經(jīng)離婚的事實。
可如今他自己開口說了,顯得她左右不是。
既然他已經(jīng)提前毀約,那么就代表有些秘密她也不必死死保守。
可——有一些事情,周朝禮并未約束她。
他如今自己爆了出來,出發(fā)點是為了維護阮寧棠的名聲。
可也等同于是在朝她遞刀,讓她公開喃喃是私生子。
這就代表著這個秘密,不用再守著。
一旦爆出來,那結果,是毀滅性的。
整個周家都會因此名聲蕩然無存。
周朝禮會想不到這些么?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嗎?
是否在引著她說出這件事情且前面有坑等著。
這讓她想曝光,都得再掂量一二。
而阮寧棠心頭狠狠的一震,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周朝禮。
他居然就這么公開了這個秘密,為了維護她的名聲——
他說,他們之間已經(jīng)離婚,那就代表著,她和周朝禮之間,別人不論怎么猜測和有什么謠言,她都不會是小三。
老太太臉色一冷,眼神立馬看向卿意。
“當真?”
卿意收回視線:“嗯?!?/p>
“我和他,三個月前就離婚了?!?/p>
老太太臉色僵硬,沒有從這個消息反應過來。
她胸膛劇烈的起伏著,顯然被氣得不輕。
陳凌和周雪,對此更是驚訝,沒有想到,他們居然已經(jīng)離婚了。
卿意居然舍得離婚?!
“既然已經(jīng)離婚,那阮小姐和周總之間就算真的有什么,那也是你情我愿了……”
阮寧棠深呼一口氣,猛然覺得自己心里面,有一股氣順了。
她偏頭,看向卿意,臉上扯開了一抹譏誚的冷笑。
她早就說了,最后的贏家,只會是她。
卿意擁有財富、擁有公司,都不如擁有一個愛自己的男人。
大家看卿意的眼神,帶著幾分鄙夷。
“已經(jīng)離婚了,她還來這種場合……非要硬蹭什么?周總不公布,她就一直悶著不說么?讓阮小姐一直背負小三的罵名。”
“是,這女人的確有幾分心機,我真是看錯人了,我還可憐她,現(xiàn)在看來可憐的是蒙在鼓里的我自己?!?/p>
“估計就是離了婚以后又后悔放不下周家這棵搖錢樹,眼巴巴的帶著女兒過來了?!?/p>
流言蜚語不絕于耳。
周朝禮的公布,把她推到了風尖浪口的位置,替阮寧棠擋住了一切。
甚至比阮寧棠更甚。
“我也覺得你臉皮挺厚?!标愂㈦p手環(huán)胸,緊盯著卿意看:“已經(jīng)離婚了,要你來你就來么?”
南辭凝眉:“怎么說她也是喃喃的生母,來參加兒子的升學宴也合情合理?!?/p>
喃喃這時候大聲開口:“我才不想讓她當我媽媽!她在家里總是兇我,對我很差。”
卿意深呼一口氣,眼神冷冷的看向喃喃。
有些東西,呼之欲出。
可周朝禮如此明晃晃,她左右都得掂量掂量這男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。
倘若逞一時之快,掉入的可能就是深淵巨坑。
何況,周朝禮對她,從未手下留情過,萬一周朝禮今日要的就是她墜入深淵以此給阮寧棠出口氣呢?
吱吱皺緊眉頭,要上前理論,被卿意拉了回去。
流言蜚語死死的壓著卿意。
老太太此時此刻只感覺到自己的兩眼昏花。
她管不著了,管不著年輕一代的想法。
老太太開口:“我讓小意來的,誰有意見?”
她這話一出,在座的人,鴉雀無聲。
沒有人敢忤逆周家老太太,年紀上來了,何苦跟老太太爭輸贏?
有些事情,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。
“小意?!崩咸嬷约旱男乜?,語氣緩沉:“這件事情,為什么不告訴奶奶?”
“你們兩人之間已經(jīng)離婚,是否他欺負你,受了委屈?”
老太太說話的語氣聽上去格外的難受,上氣不接下氣。
可眼神緊緊的盯著卿意,就是想要一個答案。
卿意看著奶奶難受的模樣:“奶奶,離婚是我們雙方自愿的?!?/p>
“你現(xiàn)在不舒服,我扶您下去休息。”
老太太一張臉,格外的蒼白:“那他先前,說不想離婚!”
卿意頓了頓,她清楚奶奶會為自己撐腰做主。
周朝禮哄著老太太的話,只有老太太會當真。
“扶您回房?!?/p>
卿意扶著老太太帶上了吱吱去休息。
臨走之前。
卿意感覺到身后有一道冷涼的目光。
她腳步猛的頓住,回頭看去,人群之中,嘈雜紛嚷,并沒有人看她。
她皺眉,看了眼人群中的周朝禮,他正和阮寧棠聊天,眉眼溫和的,似乎是在安慰。
卿意淡淡的收回了視線。
阮寧棠來,受盡了折辱。
周朝禮為了她,什么都愿意做,當真是真愛無雙。
-
周紀淮處理完了自己工作上的事情,姍姍來遲。
他的消息靈通,秘書早已經(jīng)告訴他了。
后臺。
他把周朝禮叫了過去。
周紀淮眸色冷沉的看著周朝禮:“婚姻大事,說離婚就離婚,你跟家里商量過嗎?先前還說你跟她之間好好的,轉眼已經(jīng)離婚三個月了?!?/p>
“現(xiàn)在,你想娶阮寧棠?”
周紀淮聲音不大不小,卻格外威嚴。
周朝禮坐在周紀淮的對面,他坐得松弛慵懶。
聽著父親的話,他緩緩的抬眼,還不等他開口說什么。
周紀淮點了一根煙,把打火機往桌上一扔。
“我不同意她進門?!敝芗o淮聲音不輕不重:“今日宴會現(xiàn)場,讓她離開。”
周朝禮面色情緒冷淡,扯唇笑了笑:“我如果說不呢?”
“周朝禮?!敝芗o淮聲音冷了幾分:“從小你便言聽計從的讓人放心,現(xiàn)在誰給你的膽子做這么大逆不道的事兒?!?/p>
“很大的官威。”周朝禮站起身,氣質清冷,眸色薄涼的看他:“家里不是官場,你那套對我,沒用?!?/p>
他說完,邁步要走。
“站那兒?!敝芗o淮冷冷的捻滅了手中的煙,也站起了身,看著周朝禮的背影:“你現(xiàn)在有本事了?!?/p>
“想沒想過,你有的一切,是誰給的?!?/p>
周朝禮回眸看他,扯唇笑,眼尾譏誚的上揚:“給了什么?!?/p>
給了周家長子的身份。
僅此而已。
周紀淮眸色一凝。
“金尊玉貴的周公子,不知足么?”
“身在福中不知福?!敝芗o淮聲音平緩又嚴肅:“我沒時間跟你爭吵不休?!?/p>
“你和卿意離婚,離得干凈,我沒有意見,但你要娶阮寧棠,我不同意。”
“周家家風清廉公正,她污點纏身,輿論太多,不利于周家未來發(fā)展?!?/p>
周紀淮坐著如今這個位置,清廉了一輩子,兩袖清風。
周家任何人,他都會嚴肅盯著。
但凡有任何人違紀違規(guī),第一個逮的,就是家里人。
周朝禮抬腿往門外走,只丟下了不冷不淡的一句:“那你與我斷絕關系,除名周家?!?/p>
-
在卿意照顧奶奶的時間段。
奶奶拉著卿意的手。
“是奶奶對不起你,周家對不起你?!?/p>
老太太的聲音,格外的虛弱。
卿意搖了搖頭: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課題,這不怪您。”
老太太看著卿意,抬手摸她的臉,淚眼婆娑。
“我答應過你的外婆一定把你照顧的好好的,讓你在周家過的幸福……現(xiàn)在,是我食言了?!?/p>
卿意每日都是幸福的模樣,不被她看出任何
她這些天有些察覺他們的關系不對勁,可沒有想到他們瞞得如此好,竟然早就已經(jīng)離婚了。
“奶奶對不起你?!?/p>
老太太深呼一口氣,只覺得自己一顆心緊緊的揪著一抽一抽的疼。
“奶奶不知道你們已經(jīng)離婚了,在你不愿意的情況下逼著你做了許多你不愿意的事情,就為了撮合你與他?!?/p>
“你應該告訴奶奶……”老太太看著卿意的小臉:“你受苦了,奶奶做的荒唐,讓你更委屈?!?/p>
她沒有想到,事態(tài)會發(fā)展到這種地步。
卿意知道奶奶心疼自己。
她和奶奶說了許多,讓老人家放寬心。
嫁人、過日子,全然是他自己的選擇,怨不得任何人。
沒有人能為別人人生的幸福全權買單。
卿意跟奶奶聊過以后,中途接了一個電話。
來自于陸今安。
“出事兒了?!?/p>
卿意皺眉:“怎么了?”
“阮寧棠找出了證據(jù)說我們污蔑她抄襲,她的給出了抄襲反盤,列舉了時間,十年前,她國外的老師,就已經(jīng)把這個系統(tǒng)做好了。”
卿意站在樓上,看著宴會現(xiàn)場,“我已經(jīng)撤訴了?!?/p>
她現(xiàn)在做這些毫無意義。
陸今安冷笑了聲,眸子都是一片冷涼:“問題是現(xiàn)在阮寧棠起訴了我們,她要為自己的名譽維權?!?/p>
卿意眉頭緊皺,垂眸看著人群中的阮寧棠。
她從容自在,臉上帶著笑容。
仿佛剛才的那一些輿論對他沒有任何影響。
周朝禮為她解圍以后,她現(xiàn)在仍舊光芒萬丈。
有些時候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的心理素質,是真的挺好。
卿意淡淡的:“那她既然愿意送上門來,就奉陪到底?!?/p>
-
在卿意離開這一陣,宴會現(xiàn)場,又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。
畢竟先前網(wǎng)上的輿論沸沸揚揚。
既然阮寧棠不是小三,就有許多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會好奇那技術是否真的剽竊。
阮寧棠笑盈盈的回應:“我也不知道卿小姐為什么要污蔑我,可我的技術的確是我自己的?!?/p>
“公理之上,自然有正義,總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。”
阮寧棠背脊挺得筆直,大有一副行得正坐得直的架勢。
“那怎么周總把整個訊世轉讓給了卿意?”有人提出了疑問。
阮寧棠扯唇輕笑:“那是私事兒了?!?/p>
“卿意這一些做法的的確確令人費解了?!鄙鈭錾系暮献骰锇閭兿氩煌?。
費盡心思就為了污蔑阮寧棠抄襲么?
陳盛冷笑:“還能因為什么?因為得不到男人,所以丑惡嘴臉,開始嫉妒的報復?!?/p>
喃喃聽著大人們的談話,眉頭皺緊,試圖努力的理解他們話里面的意思。
他有許多話都聽不明白,也理解不了,但他能夠聽得出來——他那個后媽不是什么好東西。
還欺負他的親媽媽。
所有人在議論紛紛,猜測卿意的動機。
“卿意這種女人,要學歷沒有學歷,要本事也沒有,她是怎么做到現(xiàn)在這個地步的?”
陳盛說:“她的手段了得,朝禮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以后,自然不愿意再跟她過。”
“純粹不要臉?!?/p>
阮寧棠在行業(yè)之內平步青云的蒸蒸日上,卿意丑惡又嫉妒的鬧出一些事情,做他們上升的攔路虎。
還有人讓阮寧棠再介紹一下項目技術核心。
她一一詳細解釋。
行業(yè)內的人一片嘩然。
“我現(xiàn)在相信了,的確不愧是媲美Sophia的天才?!?/p>
眾人的夸獎如潮。
如今局勢扭轉。
大家都想和阮寧棠合作。
阮寧棠謙虛的擺擺手,她眉眼間的笑意卻怎么也藏不住。
“不敢當,Sophia是前輩,要是Sophia在,我一定像他好好的請教?!?/p>
可事實是,Sophia只活躍在ISSDS的比賽。
這賽事,馬上就是亞洲決賽了。
而Sophia不在,她就是行業(yè)內的新身。
周朝禮先前用輿論壓了下去。
輿論和營銷是有用的。
大家都認為,阮寧棠是和Sophia一個圈層級別的人物了。
只有內行人才清楚,還差的遠著呢——
周朝禮靜默的坐在一旁,眼神帶笑的看著阮寧棠。
像是看著阮寧棠熠熠光輝。
不去爭奪她的半分光芒。
卿意從休息室出來,看著這場面。
這些話,也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她的耳里。
“她來了?!边@時候,有人看見卿意了。
陳凌瞇了瞇眼,朝著那邊看了去:“我還以為你早就走了,如今又巴巴的出現(xiàn),朝禮這婚跟你離得好,三從四德你一樣不占,更是蠢得可憐?!?/p>
“你要是還要點臉,就自己離開?!?/p>
周雪也笑了笑看著卿意:“挺有意思的?!?/p>
就她這股不要臉的勁兒,當初才爬了朝禮的床吧?
陳盛:“你還來做什么,我們探討技術性問題,你聽得懂么?什么都往上硬湊?!?/p>
卿意邁步過去,視線薄涼的直視陳盛:“探討問題不是秀優(yōu)越感的舞臺,你要是只想聽附和的話,不如買個智能音箱陪你自嗨?!?/p>
卿意又看了眼陳凌與周雪:“蠢的人總愛教別人‘要點臉’,畢竟自己缺什么就最想往別人身上貼什么?!?/p>
“你——”
“哈?”陳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。
“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?你也配教育我姐?”
“還有,你一個本科生,怎么敢和寧棠叫板,探討的確秀不出優(yōu)越感,在你面前,足矣。”
什么都不懂的人,倒是有膽子和他們叫。
以前不論怎么說,卿意從不還嘴。
今天陡然變得這么大膽的爭論。
怕是已經(jīng)被氣瘋了吧。
卿意聽著,冷冷的笑了聲:“像阮寧棠這樣的尖端的高科技人才,我國航天航空院校能有幾棟樓,總拿著一個學歷說事兒,不知道有什么好稀奇的。”
“你——!”陳盛咬牙。
阮寧棠沉眸看卿意:“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莫名其妙的總對我有敵意。”
“我從不以我的學歷為榮,但從事我們這個行業(yè)的,也起碼得有學歷吧?”
“你不能任何本事都沒有還碰瓷我抄襲了你,你以為碰瓷了我的新型技術后,這個技術,就能成為你的了嗎?”
她言下之意,卿意這個沒有學歷的,如何敢叫板的?
誰給她的勇氣。
她都已經(jīng)不是周太太了,和周家也沒有任何關系了,還膽敢有臉在這兒。
“聽說她是本科學歷,在九空擔任技術總工程師——的的確確有水分。”
“這倒是稀奇了——我原以為她的學歷起碼優(yōu)秀,自己什么都沒有,怎么好意思嘲諷別人?”
還不等卿意開口說什么。
人群中有人喊了聲。
“王董來了。”
王董。
我國航天航空院的董事長。
周紀淮和王董一起邁步進來。
周紀淮面色冷涼的看了眼周朝禮。
他坐在位置上,雙腿交疊,姿態(tài)清矜,視若無睹。
眾人噤聲看著他們。
王董今日來,或是沖著周紀淮的面子。
國家層面的大人物前來捧場,昭示周家身份尊貴。
“王董?!比顚幪目匆娡醵?,臉上立馬露出了笑容。
“您光臨升學宴,榮幸之至。”
她一副女主人的架勢,看了眼周朝禮。
男人臉上表情沒什么變化。
算是默認她的做法。
王董今天過來參與升學宴。
也算得上給足了喃喃面子,往后他們一家,都是坦途。
阮寧棠看了眼卿意,冷嘲譏諷的。
她如今的身份地位,以及高度。
她一輩子都難以企及。
王董臉上的表情不動聲色,徑直掠過了阮寧棠。
他看向卿意,笑容和藹:“511所航天衛(wèi)星發(fā)射在即,我前來恭賀項目總工程師的女兒,升學宴快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