卿意深吸一口氣,試圖壓下心頭的混亂。
她盯著周朝禮的眼睛,語氣帶著疲憊:“如果你知道什么,就直接告訴我,不要跟我繞圈子、打啞謎?!?/p>
“我沒精力猜你的心思,也不想再浪費時間?!?/p>
這些年,她始終沒看清過周朝禮。
他時而冷漠疏離,時而又突然出現(xiàn)表達關心,如今更是話里有話,讓她心里的疑團越來越重。
周朝禮看著她眼底的倦意和防備,喉結動了動,語氣軟了些:“如果你愿意相信我,我自然會告訴你?!?/p>
這句話像一塊石頭,瞬間堵住了卿意所有的話。
她皺緊眉頭,心里又氣又無奈——
明明是他先提起話頭,卻又把相信當作前提。可轉念一想,若不弄清真相。
那些跟蹤的陰影、莫名的危險,只會一直纏著她和枝枝。
卿意:“好,那你說吧?!?/p>
周朝禮抬腕看了看手表,夜色已深,樓道里的聲控燈忽明忽暗,他輕聲提議,
“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,可以上樓說嗎?有些事,需要慢慢跟你解釋?!?/p>
卿意的心跳頓了一下,猶豫了幾秒。
讓他上樓,意味著要把他帶進自己和枝枝的新住處,帶進這個她好不容易營造出的安穩(wěn)空間。
可一想到枝枝,想到那些未知的危險,她還是點了點頭,語氣帶著最后的底線:“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。”
“如果今天你說的不是實話,或者只是想找借口糾纏,我們以后就再也不必見了?!?/p>
周朝禮:“我知道?!?/p>
兩人并肩走進單元樓,電梯上行的過程中,誰都沒有說話。
狹小的空間里,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。
卿意靠在廂壁上,目光落在跳動的數(shù)字上,心頭沉沉的。
打開家門。
枝枝正坐在客廳的書桌前寫作業(yè),聽到開門聲,抬頭看了過來。
當看到周朝禮跟在卿意身后時,她愣了一下,隨即懂事地合上作業(yè)本,拿起鉛筆盒,對著卿意說。
“媽媽,我作業(yè)寫得差不多了,去傅晚阿姨家的書房接著寫,你們聊吧。”
卿意摸了摸枝枝,點了點頭:“去吧,有事給媽媽打電話。”
枝枝抱著作業(yè),腳步輕快地走出家門,還特意輕輕帶上門,給兩人留下了獨處的空間。
客廳里瞬間安靜下來,只剩下卿意和周朝禮兩人。
卿意走到沙發(fā)邊坐下,指了指對面的沙發(fā):“坐吧?!?/p>
“要喝什么?水還是果汁?”
“不用了?!?/p>
周朝禮這次,是直入主題。
“我今天找你,主要是想跟你說兩件事。”
“跟蹤你的人,我查了,可能跟林家有關?!?/p>
“我接近林薇,并不是想跟她訂婚,而是為了查清當年我老師的冤屈。”
卿意握著水杯的手指緊了緊。
林家?老師的冤屈?這些事,她從未聽周朝禮提起過。
周朝禮看著她的反應,繼續(xù)說道:“當年我老師是國內頂尖的航天工程師,他研發(fā)的一項核心技術,被林家暗中截胡,還被誣陷泄露機密,最后被謀殺?!?/p>
“我這些年一直在查這件事,接近林薇,就是為了找到林家當年做手腳的證據(jù)?!?/p>
“那跟蹤我的人,為什么會跟林家有關?”
卿意追問,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。
“因為林家察覺到我在查他們,開始提防我?!?/p>
周朝禮的眸色沉了沉,“他們可能以為你跟我還有牽扯,想通過威脅你,來讓我放棄調查。”
“之前你家窗戶被打開、停車場被跟蹤,很可能都是林家的人干的?!?/p>
卿意的心跳瞬間加快,她看著周朝禮,試圖從他的眼神里找到說謊的痕跡,可他沒理由撒謊,
“那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?”
周朝禮看她:“你和我提離婚后,不愿意和我好好談。”
客廳里再次陷入沉默,卿意看著窗外的夜色,心里亂成一團麻。
周朝禮的話像一把鑰匙,打開了她心里的許多疑團,可也讓她意識到,自己和枝枝已經(jīng)卷入了一場危險的漩渦。
她深吸一口氣,抬頭看向周朝禮,“所以怎么解決?”
這都是她的事兒。
周朝禮看著卿意,眸色凝重。
“之前和阮寧棠,許多事情,我跟你解釋過?!彼Z氣有些沉,“老師的事情,的確一直壓在我心頭?!?/p>
“我用她和喃喃做擋箭牌,也的確是因為你和枝枝太危險?!敝艹Y開口,“喃喃不是傅沉的兒子,是阮寧棠和別人的孩子,這點你清楚,你從小把他帶大,知道他的品行?!?/p>
“不管你信不信,他是個心機深重的孩子,我想過好好培養(yǎng),但不行?!?/p>
“我并不想故意傷害你,只是我從前一直認為你喜歡周延年,我認為你和枝枝離開是最好的結局和定數(shù),我最后發(fā)現(xiàn)是千萬重誤會,并非我料想的那樣。”
卿意沉眉。
周朝禮繼續(xù)開口,“后來林薇,其實你清楚我的選擇,我也清楚我們沒可能?!?/p>
他眸色凝重的看著卿意,“今天找你,并非是只想跟你說這些,也沒想取得你的原諒,我也衷心希望你能和陸今安過得幸福?!?/p>
“林家并非主要原因,老師已經(jīng)逝去,他遠不及妻女重要?!?/p>
卿意心頭一頓,抬眼詫異的看著眼前的男人。
“那什么,才是主要原因?”
“在于你?!?/p>
周朝禮看她,“暗中勢力復雜龐大,航天體系,科技強國,事關國家層面,哪怕你不在圈里出彩,也有人盯著你,只是名揚萬里后,你才不會輕易出事。”
“越是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優(yōu)秀工程師,越容易出事,你的能力我們都清楚。”
“國外勢力未必不清楚,國內盤根錯節(jié)的勢力也未必不清楚?!?/p>
卿意沉眉。
這其中的事件,好像比她想的復雜的多。
“你的確可以不出國,但是境外勢力可以回國,國內的人也跟境外勢力合作。”
尤其,九空現(xiàn)在進入了國際舞臺。
成名的同時面對危險,無名的時候更是危險。
卿意看著周朝禮,“所以優(yōu)秀成了原罪?!?/p>
“誰在盯著我,你如何得知?”
周朝禮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:“明天來一趟智速未來,我給你資料,詳談細節(jié)?!?/p>
他站起身,垂眸看她,“現(xiàn)在,我還是希望你和枝枝可以搬回婚房,那里最安全,我也希望枝枝可以入讀我篩選的學校?!?/p>
“卿意,這不是我的命令和強勢?!蹦腥说暮斫Y滾動,“我希望你和女兒都能平安,這是我的底線,更是我畢生所愿?!?/p>
不論什么原因,他的出發(fā)點在他這里,永遠是決策的最優(yōu)。
他愛她,可以不在一起,只要平安就好。
感情,永遠排在她們的平安之后。
他想要什么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在乎的人能平安順遂。
周朝禮留下這句話以后轉身就離開了,他希望她能夠做慎重的考慮。
-
翌日早上。
周朝禮昨晚的話像走馬燈似的在腦海里轉。
直到鬧鐘響起,她才拖著疲憊的身體起身,剛走到客廳,就聽見門鈴響了。
打開門,周朝禮站在門外,手里提著兩個早餐袋,袋子上印著她高中時最愛的那家包子鋪的logo。
“還熱著?!彼言绮瓦f過來,“吃完我送你去智速未來,有些東西要給你看。”
卿意看著他手里的早餐,愣了幾秒,最終還是接了過來。
走進廚房加熱牛奶時,她看著鍋里泛起的奶泡,心里滿是復雜。
這個男人,總能精準地戳中她的軟肋,卻又總在她以為要靠近時,推開她。
兩人沉默地吃完早餐,驅車前往智速未來。
辦公室里空蕩蕩的,只有周朝禮提前通知來送資料的黎南站在桌旁,手里抱著厚厚的一疊文件。
看到卿意,黎南禮貌地點了點頭,把資料放在桌上:“周總,您要的資料都在這兒了?!?/p>
周朝禮接過資料,對黎南說:“辛苦了,你先回去吧。”
黎南應了一聲,轉身離開時,特意看了卿意一眼。
辦公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,周朝禮把資料攤開在桌面上,一張張推到卿意面前。
最上面的是一張泛黃的照片,照片里的卿意穿著大學畢業(yè)禮服,笑容燦爛,而照片角落,有個模糊的身影正盯著她。
“從你大學開始,盯上你的人就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”
周朝禮的聲音低沉,“有想借你接近周家的,有嫉妒你家世的,還有些不懷好意的商業(yè)對手?!?/p>
“那時候你嫁給我,有周家的勢力在,他們才不敢輕易動你。”
卿意拿起照片,指尖微微發(fā)顫。
她從未注意過這些,只覺得大學時光無憂無慮,卻沒想到早已有人在暗處盯著自己。
周朝禮又遞過來一疊文件,里面是各種調查記錄,詳細記載著那些年試圖接近她的人的背景和目的。
“后來我誤以為你喜歡我哥周延年,厭惡我。”
他的聲音頓了頓,眼神里閃過一絲苦澀,“我以為你對我的討好,都是為了利用我的勢力去幫周延年,哪怕知道這些,我也情愿被你利用,只要你還愿意留在我身邊。”
卿意猛地抬頭看向他,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。
她從未喜歡過周延年,當年對周朝禮的靠近,是因為年少時的心動,是因為真心喜歡,可這些話,她從未說出口。
“直到后來我才發(fā)現(xiàn),你對我的好,不是為了周延年,是因為你真的愛過我?!?/p>
周朝禮的喉結動了動,語氣里滿是遺憾,“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,從來不是周延年,也不是阮寧棠是我們從不溝通。”
“你把心事藏在心里,我用錯了方式表達關心,最后才走到這一步。”
他拿起最后一份資料,推到卿意面前:“不過,現(xiàn)在這些都不重要了?!?/p>
“我找你,是想讓你知道,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,有人一直在暗中盯著你,你必須小心?!?/p>
卿意看著桌上厚厚的資料,手指拂過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,心里泛起一陣寒意。
她終于明白,為什么陸今安總是提醒她不要輕易相信別人,原來他早就知道這些事。
“我怎么相信這些是真的,而不是你的捏造?”
卿意抬眼看向周朝禮。
她怕了,怕再次被欺騙,怕這些所謂的真相,只是他又一場精心策劃的謊言。
周朝禮看著她眼底的警惕,沒有生氣,只是從抽屜里拿出一個U盤,插在電腦上。
“這里有監(jiān)控錄像,還有當年那些人的訪談記錄,你可以自己看。”
“如果你還是不信,可以找陸今安或者傅晚,讓他們幫你核實?!?/p>
電腦屏幕上,開始播放一段段監(jiān)控錄像,畫面里清晰地記錄著那些年有人在她學校門口、公司樓下徘徊的場景。
卿意看著屏幕,心里的防備漸漸松動。
這些錄像不像是偽造的,細節(jié)真實得讓她心驚。
辦公室里陷入沉默。
卿意看著桌上的資料,又看了看周朝禮,心里第一次開始懷疑,或許過去的一切,真的不像她想的那樣簡單。
周朝禮站起身,走到窗邊,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:“我知道你現(xiàn)在很難相信我,沒關系,我會等?!?/p>
“但你必須答應我,以后無論去哪里,都要注意安全,不要一個人走夜路,有任何異常立刻聯(lián)系我?!?/p>
卿意沒有回答,只是緊緊攥著手里的資料。
“我們都是成年人了,你清楚你的身份特殊,你也清楚一些勢力虎視眈眈,你腦子里的東西比一些專利更加重要,你的能力也重要。”
“你的軟肋是枝枝,我們更應該考慮好女兒的安全,我已經(jīng)為她安排好了學校,可以轉學,她也必須遠離喃喃?!?/p>
周朝禮看著卿意,語氣格外的平靜,“科技的力量是恐怖的,而你擁有這種恐怖的能力,你覺得,會有多少人盯著你的能力?!?/p>
卿意閉了閉眼。
她想過這一些層面,但是沒有想過事情會這樣嚴重。
“林薇驕傲,自大,她擁有權勢,金錢,這些東西帶來的壞處,她都有?!敝艹Y開口,“她目中無人高高在上,這是權勢帶來的,但是沒人會盯著她,因為她的能力平庸?!?/p>
“卿意,你不一樣,你沒有權勢龐大的家庭,往些年周紀淮身居高位,我寧愿守著周家讓他日益龐大,因為你是周家的兒媳,沒人敢動你?!?/p>
卿意心頭猛的一沉。
她知道周紀淮偏心到了極致。
依照周朝禮的能力,完全可以脫離周家,可他沒有,他一直守著。
他把周家利用在內,讓她和女兒周全。
唯一沒算到她是真的愛他。
“從一開始,我都沒有想過要跟你離婚?!敝艹Y看著她,眸色深沉,“直到周紀淮的勢力搖搖欲墜,直到大廈將傾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