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朗有些震驚!
首先震驚于眼前這個年輕醫(yī)生的身份!
急診科實習生!
其次震驚于皮膚中心燒傷科主任的話。
他雖然呵斥了方知硯,卻并沒有否認方知硯不能做燒傷外科的手術。
只是呵斥他做不了比眼前這個難度更高的手術。
不是?
自己堂堂國內首屈一指的皮膚科專家,竟然被拿來跟實習生比?
這江安市,未免有些太夸張了吧?
黃朗眉頭漸漸皺起來。
何東方連忙在旁邊解釋著,“黃主任,您不要誤會?!?/p>
“我今天帶方知硯過來,就是想著讓他學習一下您的技術,對他肯定是會有些幫助的?!?/p>
不解釋還好。
一解釋,黃朗心里更加受不了了。
自己六七十歲的人了,這小伙子跟自己比?鬧呢?
他板著臉看了一眼方知硯,然后道,“來,你上前來?!?/p>
“我倒要看看,這場手術,你能學多少?!?/p>
方知硯眨了眨眼睛,很無辜地看向了旁邊的三助。
三助則是有些幽怨地瞪了他一眼。
自己這是多好的學習機會啊。
這可是跟著黃主任做手術!
我這個三助的機會,竟然就讓你吹了個牛逼就代替了!
令人惱火!
方知硯聳了聳肩,代替了三助的位置。
黃朗也沒有再多說什么。
他心中暗暗有幾分不高興。
但自己身份擺在這里,跟一個實習生計較,實在是說不出口。
手術繼續(xù)進行。
眾人也將心思收斂,迅速放在了病人身上。
這場手術的難度,不是一般的高。
病人肢體外形大面積燒傷。
想要保住外形,就得從其他部位切取移植皮瓣過來。
考慮到病人是個姑娘,最終敲定了腹部上方來進行皮瓣切取。
這樣以后只要穿衣服稍微保守一些,就不會影響正常生活。
手術開始之前,病人腹部已經用亞甲藍標記了供區(qū)血管走行以及皮瓣輪廓,確保皮瓣設計大于創(chuàng)面。
而黃朗則是低著頭,一點一點地進行皮瓣的切取。
首先是沿著標記線切開皮膚以及筋膜,保留深筋膜從而保護血管網(wǎng)。
接著便是分離血管蒂,通過解剖軸型血管,結扎分支血管,游離血管蒂到足夠長度來完成這一操作。
與此同時,還得確保血管蒂跟皮瓣連接完整,避免牽拉或者是扭轉。
整個手術過程當中需要注意的細節(jié)方面極其的多。
方知硯在旁邊靜靜地觀察著。
對于黃朗的技術,他也是嘆為觀止。
要么人家是國內頂尖的皮膚科專家呢。
這種種術法,十分的嫻熟。
并沒有因為年齡增大而有所下降。
尤其是切取皮瓣的時候,手很穩(wěn),取出來的皮瓣大小也正好。
整個操作行云流水,看上去好像是藝術表演一樣。
一直到,準備血管吻合的時候,方知硯突然皺了一下眉頭。
貌似,有點小問題出現(xiàn)了。
剛才截取下來的最后一片皮瓣,有些小了。
但黃醫(yī)生好像沒有發(fā)現(xiàn)。
方知硯又抬頭看看其他醫(yī)生。
好像他們也沒有發(fā)現(xiàn)。
要是這樣的話,接下來的皮瓣固定,恐怕會失誤啊。
方知硯思索起來,自己該主動跳出來說這件事情嗎?
會不會顯得自己有些太裝了?
不過,方知硯的異常舉動,卻引起了黃朗的注意。
他本來只是抬頭緩口氣。
可方知硯轉頭的動作,讓他臉色有些不爽起來。
“你學到什么了嗎?”
黃朗開口詢問道。
先前何東方說讓方知硯過來學習。
自己特意讓他站在三助的位置,就是想要探探這小子的底。
現(xiàn)在皮瓣切取得差不多,也是時候看看這小子的問題了。
“學到的東西還行?!狈街庨_口道。
話音落下,眾人刷的一下子紛紛抬起頭。
小子,你瘋了?
這可是全國頂尖的皮膚科專家。
你在說什么?
學得還行?
我們都沉浸于黃主任的手法當中不能自拔。
你給來句還行?
你可真是小母牛生不了牛犢子,牛筆壞了。
燒傷科主任沉著臉,剛準備呵斥,方知硯便繼續(xù)開口道,“只是黃主任?!?/p>
“這個皮瓣切取下來的面積,是不是有些不夠?”
“若是面積不夠,接下來縫合的話,皮膚就會繃緊,張力很大,影響傷口的恢復?!?/p>
隨著方知硯的話音落下,燒傷科主任直接咬著嘴巴閉緊雙唇。
他的一顆心撲通狂跳著,一句話不敢說。
這小子瘋了吧?
你還指點上了?
你他娘的在跟誰說話???
黃朗,黃主任?。?/p>
瘋了吧?
其他人也是紛紛低下頭,不敢發(fā)出聲音。
手術臺下,賀雪瞪大眼睛,有幾分不可思議。
黃朗自己也是深吸了一口氣,緩緩的低頭看著取出來的皮瓣。
沉默一下后,他開口道,“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?”
“我所截取的位置,手術前都已經標記過了,不會出錯?!?/p>
方知硯猶豫了一下。
說是沒用的,得比劃一下才行。
察覺到方知硯的動作,黃朗忍著心中的怒氣,沖著他開口道,“來,你上前來,讓我看看,哪里尺寸不夠?”
方知硯迅速替換了二助的位置,然后伸手下壓皮瓣。
接著,就沒有接著了。
眾人瞪大了眼睛,臉上露出濃濃的震驚。
黃朗也是有幾分錯愕。
自己,竟然出錯了?
但緊接著,他又反應過來。
“是原先的筋膜錯位,導致我移植過來的皮瓣不匹配,出現(xiàn)移位的情況?!?/p>
“是?!?/p>
方知硯應了一聲。
黃朗點了點頭,又搖了搖頭,最后一臉感慨。
“你很不錯,你師承誰?”
方知硯眨了眨眼睛。
站在手術臺邊緣的何東方背后陡然冒出一層冷汗。
乖乖,小子,你可別胡說,千萬別喊我的名字。
我就在這里呢,沒辦法幫你圓謊。
方知硯也不傻,想了想,開口道,“我是跟著東海第二醫(yī)科大學丁塵丁校長學習的?!?/p>
“丁塵?”
黃朗頓了一下。
這個名字,模模糊糊的,好像不是很有名。
還是自己孤陋寡聞?
他想不清楚,只能勉勉強強地開口道,“不錯?!?/p>
“接下來的血管吻合,皮瓣固定縫合,供區(qū)處理,你會不會?”
方知硯點了點頭,“略懂一點。”
黃朗眉頭一皺,想了一下之后沖著旁邊的燒傷科主任道,“你讓開,讓他來當一助?!?/p>
“啊?”燒傷科主任懵了。
何東方也懵了。
在場所有人都懵了。
不是?
您讓實習生給您當一助?。?/p>
這對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