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行也不舍,但茜茜終究不是他們的孩子,遲早是要回到自己父母身邊的。
“我今日又去了一趟金吾衛(wèi),沒知會許家人,哎,李少卿那個天殺的,是真見不得陸靖好。”徐行想到陸靖的傷,眉心都擰成了一條線。
李少卿打著提審的名義,對陸靖又是踩又是踢,陸靖毫無還手之力,肋骨都斷了一根。
鄭書雅沉默不語。
她愿意一直養(yǎng)著茜茜,直到陸靖親自來接,她擔心許寶箏養(yǎng)不好孩子。
徐行看鄭書雅默不吭聲,把糕點遞給丫鬟,牽起鄭書雅的手往里走:“茜茜畢竟不是徐府的孩子,終要分別。你可希望茜茜爹娘和好如初?”
“自是希望如此,她夢里都在念叨她爹娘呢,可他們都和離了……”
“和離便不能復合了?”徐行不贊同陸靖如今跟許家劃清界限的舉措,雖然目的是為了不牽連許家,可小茜茜知道了得多傷心?
鄭書雅抬眸,掉下一滴熱淚:“所以徐郎贊成讓許家人把茜茜接走?”
甕聲甕氣的,帶了些許抱怨。
徐行無奈,用指腹幫她揩淚痕:“哭什么?你若如此喜歡茜茜,咱們抓緊生一個小子,把茜茜娶回來便是?!?/p>
鄭書雅原本一門心思想生女兒,想養(yǎng)成茜茜那般乖巧懂事的模樣。
聽了徐行這個建議,她忽然糾結了。
好像她家夫君說得也很在理,生下來便跟茜茜定娃娃親,以后隔三岔五接回來小住,豈不美哉?
徐行看她眼里泛起光,哭笑不得地刮了下她的鼻子:“你可真好哄。”
鄭書雅詫異地睜大眼:“你哄我的?若真生男孩,我定是要跟陸家結娃娃親的?!?/p>
“若陸靖此次失勢,日后再也爬不上去,門不當戶不對的……”
“沒聽過那句老話嗎?好妻旺三代!茜茜這樣好的打著燈籠都難找?!?/p>
徐行看她著急,故意板著臉逗她:“陛下和皇后也是這么想的,聽說小殿下也很喜歡茜茜?!?/p>
鄭書雅步子一頓,不知作何想,兩家陡然酡紅成一片,似天邊的晚霞。
徐行不知她在想什么,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樣,便彎下腰,將耳朵遞過去。
鄭書雅悄悄擺手,讓身后的丫鬟們往后退了退,這才小聲跟徐行咬耳朵:“那咱們今晚便努努力,生個兒子吧?!?/p>
她照料茜茜這么久,感情篤厚,實在是歡喜極了這個小女娃。
徐行沒想到能有這好事,明明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揚,等直起身子時,卻還是故作為難地皺了臉:“今日東奔西跑,有些累,還是改日吧?!?/p>
平日他要得兇了,她總是受不住,他得想法子讓她主動點兒。
鄭書雅聽他這么說,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,顯然不高興。
徐行清了下嗓子,又彎腰湊到她耳邊道:“你若不累,要不然今晚你來?”
“我來?我怎么來?”鄭書雅紅著臉瞪他。
徐行的臉近在咫尺,伸手擋在嘴邊,迅速在鄭書雅臉上親了一口:“這種事情,我哪兒好意思在這里言說,晚上再探討?!?/p>
鄭書雅當然明白他一肚子壞水,抬手摸摸滾燙的臉,即將和茜茜的分別的憂傷都被攪沒了……
許寶箏母女帶著茜茜離開徐府時,天已經黑了。
晚膳是在徐家吃的,茜茜乖巧地坐在許寶箏身邊,小手一直抓著許寶箏的袖子,生怕她一眨眼便跑了似的。平日都乖巧地盡量自己吃,今晚全程都紅著小臉讓許寶箏喂。
回許家的路上,小家伙窩在娘親懷里嘰嘰喳喳,仿佛有說不完的話。
許寶箏摸著她肉乎乎的臉蛋,怎么看都看不夠:“好像黑了些,你姨姨莫不是經常帶你出門玩兒?”
此前在陸府,陸靖不放心許寶箏出門,許寶箏便只能帶著茜茜在自家府邸轉悠。
有游廊,有水榭,倆人鮮少曬日頭,一大一小兩張臉都養(yǎng)得水靈靈、白嫩嫩的。
如今的茜茜臉上明顯有風吹日曬的痕跡,很康健,許寶箏沒有半分埋怨,語氣里盡是感激和愧疚。
茜茜眼睛亮閃閃的,指了指軒窗外面的夜空:“沒關系噠,你看天都被曬黑了呢,睡一覺又白回來了?!?/p>
許母“噗嗤”一聲笑了,歡喜地握住她的小手:“你個小機靈鬼,說的是天還是你自己個兒?”
茜茜“咯咯”笑著:“都能白回來的?!?/p>
許寶箏籠緊雙臂,把小女娃牢牢地摟在懷里,茜茜也歡喜地用小臉蹭她的臉。
許母慈愛地看著她們母女,幫許寶箏整理鬢角的碎發(fā),又摸了摸茜茜的總角:“都能回來的,能回?!?/p>
剛才徐行跟她們露了底,說今日已經有皇城司的人為陸靖求情,主動將功勞推到他身上。
皇城司不受六部管轄,本就直接受命于皇帝,只要皇帝松口,順水推舟地承認那些功勞與陸靖有關,陸靖便能出來了。
事實證明許家連日的奔走起了作用,翌日早朝,陸續(xù)有人開始為陸靖求情,蕭峙果然順其自然地宣布陸靖無罪釋放。
許家人瞞著茜茜,讓許寶箏的嫂子們陪著她玩兒,許寶箏則隨許二郎前去金吾衛(wèi)接陸靖。
許父不放心,急著想看陸靖的傷勢,也堅持跟過去。
最后呼呼啦啦去了一大批人。
陸靖被金吾衛(wèi)抬出來的時候,許寶箏那雙眼像是被針扎過,痛得直掉眼淚。
徐行也過來了,他最清楚陸靖身上的傷,仔細吩咐該如何搬動、如何放置在馬車上。
許寶箏特意在馬車上鋪了厚厚一層,陸靖趴上去也不會被顛著。
“陸指揮使配合陛下使苦肉計,揪出了潛在皇城司的細作,陛下未曾罷免他的官職,還差人將賞賜送去了陸府?!毙煨姓f這些話的時候,比他自己升官發(fā)財都開心。
他沒看錯,蕭峙不忘初心,仍舊是當初那個炙熱鐵血的漢子,即便已經貴為國君,那雙眼還是锃亮锃亮的,不會被朝堂百官蒙蔽!
其實哪兒來的苦肉計,徐行也沒料到蕭峙會為了一個好臣子,在早朝上撒謊騙百官。
徐行也為陸靖高興,昨晚他家夫人為了生兒子,可勁兒地如他心意,指不定日后真能結親家。
側眸看到許寶箏淚眼婆娑的樣子,徐行笑得齜牙咧嘴,正要說話,許寶箏忽然沖他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:“此番多謝徐太醫(yī)照料我家夫君,我明日便登門道謝?!?/p>
徐行心虛地別開視線。
他昨晚跟鄭書雅閑聊,還懷疑許寶箏之前故意在牢房暈倒,為的就是不親手幫陸靖處理傷口,嫌臟。這會兒再看她,怎么變了個人似的,懂事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