g“姨姨不哭?!币坏儡涇浥磁吹穆曇繇懫穑X歲寧淚眼模糊之際,沒注意到茜茜又過來了。
小女娃爬到旁邊的椅子上,掏出自己的小絹帕幫錢歲寧揩眼淚。
小家伙也不懂彎彎繞繞,偶爾看到她爹爹掉眼淚,她都會這樣幫忙擦。
錢歲寧氣性再大,也不會對一個小孩子撒氣。她握住茜茜軟乎乎的小手,鼻子更酸了:“真乖,你怎得這樣會關心人?不像有些人,胳膊站往外拐?!?/p>
被晚棠悄悄喚過來的鄭書雅心里一緊:“錢夫人,我……”
她也沒料到今日會撞上錢歲寧,這段時日她都沒敢在錢歲寧跟前露臉。
“你這般客氣做什么,此前不是喚我妹子的嗎?”錢歲寧幽怨地瞪她,嘴巴一癟,更難受了。
鄭書雅訕笑了下:“你最近還吐嗎?我遣人送過去的酸糕,吃了可管用?”
北關出事之前,鄭書雅帶著茜茜去過兩次將軍府,聽說錢歲寧吐得厲害,便絞盡腦汁地四處打聽,準備各種可以緩解孕吐的東西往將軍府送。
“早就吃完了,某些人心里就惦記別人,也不知道再去看看我?!卞X歲寧幽幽地斜她一眼,陰陽怪氣地抱怨。
上次看到鄭書雅落寞地離開,她當時便后悔了,尤其是后來她娘私下里還數(shù)落了她。
鄭書雅聽她語氣,知道錢歲寧并非真心怨懟自己,頓時寬了心:“那我明日再給你送?”
錢歲寧抬起下巴,輕哼道:“我才不稀罕,不過我爹娘從小便教導我不許浪費糧食?!?/p>
言外之意,鄭書雅當真送過去,她本著不浪費的原則,也會都吃掉。
鄭書雅心頭一暖。
晚棠見狀,讓嬤嬤帶著茜茜下去跟團哥兒玩耍。
鄭書雅原本是來探口風的,皇后娘娘喜歡茜茜,讓茜茜在她跟前露露臉,皇后娘娘興許會幫襯陸靖一把。
不過這會兒錢歲寧也在,她只能放棄幫忙求情的打算……
那廂,許寶箏在小院里聽趙嬸子嘮叨了一整日往事。
許是白日聽多了,夜里做夢她又夢回往昔,夢了一夜陸靖對她的寵。
那是真正的不讓她沾陽春水,即便最苦的那兩年,漿洗衣裳和下廚做飯這些活兒也都沒讓她碰,全是陸靖做的。
許寶箏睡醒后,又盯著羅帳頂發(fā)了許久的呆。
她想起和離前,她迷上了聽戲曲。
陸靖去上值,便讓戲班子在陸府為她唱曲兒聽。那段時日她許是看多了負心薄情的戲曲,連帶著看陸靖也越來越不順眼,后來摔到腦子,才會氣急敗壞地嚷出“和離”二字。
“姑娘,二爺要出門了?!?/p>
許寶箏聽到丫鬟的話,急忙起身:“去攔住二哥,我這就洗漱。”
她昨晚跟丫鬟交代過,今日要跟許二郎一起出門,讓丫鬟盯著。
許二郎今日要隨徐行去金吾衛(wèi)的大獄,探望陸靖,哪里是幾個丫鬟攔得住的。
所幸許寶箏來得快,一臉素凈地出現(xiàn)在許二郎跟前,氣喘吁吁道:“二哥能否想法子讓我見見陸靖?”
“他在大獄,我都見不到,你如何見?”許二郎看到許寶箏未施粉黛的模樣,心便軟了,說話都柔和許多。
“我還未跟他道謝?!痹S寶箏腦子里亂糟糟的,心中有股強烈的念頭叫囂著,說她想見陸靖,想親眼看看他眼下是否安好。
許二郎瞪過去:“別鬧!等他能安然出獄,你再謝不遲?!?/p>
“二哥……”許寶箏眼眶一紅,聲音帶了些許哽咽。
她生就一張圓臉,原本被陸靖養(yǎng)得圓潤富態(tài),這些時日又是趕路又是被蘇家折騰,下巴都瘦尖了。
許二郎注意到這一點,心頭刺痛了下:“那你聽話,不許胡鬧,去換身衣裳跟著?!?/p>
他讓人找了一身男子的粗布衣裳,讓許寶箏換上,又親手幫她畫粗了眉毛,隨他一起出門與徐行會合。
倆人的馬車是在靠近金吾衛(wèi)的衛(wèi)所時碰的面。
許二郎帶著許寶箏上了徐行的馬車,徐行錯愕地盯著許寶箏,眼角直抽:“這是做什么?”
“徐太醫(yī),今日不如讓她幫您背藥箱吧?”許二郎已經(jīng)盯住了許寶箏一路,相信她不會壞事。
徐行看向許寶箏干凈白皙的臉龐,哭笑不得道:“你們當金吾衛(wèi)都是瞎子?”
聽說昨晚北關傳回消息,趙馳風中了敵人一箭,錢歲寧急得兩眼一翻暈厥過去。今早百官彈劾,各派勾心斗角,最后陸靖被扯出來做盾牌,挨了幾十大板。
徐行這會兒趕過去,便是給陸靖看傷的。
許寶箏從懷里掏出一物,也不管徐行和許二郎都看著她,摳出一點便往臉上抹。
是她讓丫鬟準備的摻了鍋底灰的粉面,那張白凈的臉很快比許二郎還黑。
徐行驚嘆她的不拘小節(jié),待看到她把手背也涂暗沉了些,半張的嘴久久沒合上。
“徐太醫(yī),如此可是能行了?”許寶箏目光灼灼地看過去,眼里再也沒有當初看到徐行時,欣賞其美色的亮晶晶。
徐行為難地看一眼許二郎,示意他靠近,低聲道:“陸靖受了傷,你妹妹跟過去,萬一惹出動靜……”
馬車逼仄,許寶箏又豎著耳朵,連蒙帶猜地將徐行的話都聽了去。
她迫不及待地打斷他:“徐太醫(yī)放心,我凡事都會聽你命令,絕不任性?!?/p>
徐行:“……”
他到底心軟,沒拗過許家兄妹,最后還是帶著許寶箏進了衛(wèi)所。
輕車熟路地趕到關押陸靖的牢房,徐行遠遠便嗅到了濃郁的血腥味。
許寶箏急匆匆地往前走去,領路的金吾衛(wèi)奇怪地看過去,徐行急忙清了清嗓子,將許寶箏攔在身后。
“戴將軍說過,不能讓陸指揮使死在金吾衛(wèi),煩請幫忙打些清水過來?!?/p>
那名金吾衛(wèi)受過戴向鼎的交代,又瞟了一眼低著頭的許寶箏,沒有多問。
他打開牢門后,便一聲不響地走了。
牢房中,陸靖趴在干草上一動不動,身上的衣裳早被鮮血洇濕,腰臀處的衣裳都被打爛了。
許寶箏看到這一幕,急忙捂住嘴,咽下了喉嚨里的驚呼。
徐行嘆著氣上前,探了一下陸靖的鼻息。
扭頭看到站在牢房外的許寶箏,他柔下聲音道:“放心,他還有氣兒。你若嫌這里臟,出去候著便是?!?/p>
他故意激了許寶箏一把。
沒能及時把陸靖撈出去,能及時幫他挽回許寶箏,也算盡了一份心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