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聽到聲音之后都是一驚。
連忙回過頭。
就看到身后的的小樹林之中。
濕漉漉的林深從中鉆了出來,身上還沾著很多淤泥爛草樹葉子。
兩條褲腿都是水,鞋碗兒里的水隨著走動發(fā)出庫哧庫哧的聲音。
一只手提著裝有古董的箱子,另外一邊肩膀上還扛著身負重傷的伍龍。
所有人看到林深之后都是愣住了。
“林先生?”
曹清婉驚詫無比的看著林深,顯然是沒想到林深竟然會從另外一個方向出來。
駱秉濤也是神色驚詫,之前來到東海對本地的一些人物都是或多或少做過了解。
只是聽說過這位東海的三太子很厲害。
按照常理,很多時候人的名聲都是通過口口相傳逐漸放大的,總有注水夸張的成分在里頭。
所以駱秉濤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在東海的名聲多少注水了。
但是現(xiàn)在親眼看到對方在湍急的水流之中,不僅把東西撈回來了,還順手將重傷的隊友給扛回來了。
這份能力反正他是不具備的。
由衷的對林深升起敬意。
林深隨手將伍龍仍在雜草堆里。
小心翼翼的將古董盒子放在了地上。
沖著曹清婉咧嘴一笑,“曹小姐,貨回來了,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?”
曹清婉點了點頭,“上船!”
一幫人開始扛貨,林深扛起那件曹長風(fēng)資料上說最貴的假貨,小心翼翼的上了船,還招呼其他人都輕拿輕放。
貨船重新發(fā)動。
曹清婉轉(zhuǎn)過頭看向了林深,“林先生,您不覺得剛才您做的事情很冒險嗎?您...您就不怕丟了命嗎?”
林深從駱秉濤的手中接過來煙美滋滋的抽了一口,隨后沖著曹清婉笑道,“我不都說了嘛,你是大家閨秀,有錢人家的姑娘,我不一樣啊,我小時候是真的窮過啊,太知道沒錢是什么感覺了?!?/p>
“林先生小時候不是千億集團的太子爺嗎?”曹清婉詢問道,之前林深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,趁此機會想要問問其中隱情。
林深聳了聳肩膀,“我六歲的時候,林應(yīng)蛟把我母親害死之后,為了順利娶小老婆,就把我踢出了林家?!?/p>
曹清婉神色愕然,“踢出后徹底不管了嗎?那你是怎么活下來的?”
“要飯唄,有些人是好人,但有些逼養(yǎng)的特別壞,寧愿把飯倒給狗吃也不給我吃,為了不讓我吃,還給剩飯里面吐痰,后來還碰到拍花子的,那幫孫子才是真他媽的狠,會把小孩兒干成殘廢讓上街去要飯,這都算好的,采生折割知道吧?把小孩兒抓住之后四肢挑斷,皮膚整的潰爛,然后用狗毛燒成灰和著藥敷在身上,讓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人不人狗不狗的樣子出去表演掙錢?!?/p>
曹清婉愣了一下,“那林先生也被抓緊去過嗎?”
“那倒沒有,我被幫孫子抓進去過,但我腦子轉(zhuǎn)的快,他們教我當(dāng)賊,就是偷東西,偷不到就揍,往死了揍還不給飯吃,好在我有坑蒙拐騙偷的天賦,基本上一學(xué)就會,所以那幫孫子就給我教這些,現(xiàn)在都用手機支付了,那會兒當(dāng)扒手摸錢包,抓我的那個團伙頭目綽號叫駱駝,是個駝背,后背上有一個特別大的包,那個老東西是真有料啊,正常出去摸包的,嘴里面會含著一枚刀片兒,那個老東西能含著二十四枚刀片兒!而且最牛逼的是,他只偷首飾之類的東西,這些東西偷了之后,他會塞進一個特制的空心球里面,有時候沒帶球,找個避孕套賽里面直接吞了,然后在安全的地方能運勁把東西吐出來。
看過那種耍把戲的吧,吞個鐵球進去然后吐出來,一個道理!”
曹清婉聽得一愣一愣的,“那林先生都學(xué)會了嗎?”
“教會徒弟餓死師傅,那個老東西給我教了九成,留了一成兒?!?/p>
曹清婉眨巴著漂亮的眸子,眼巴巴的看著林深,“那后來呢?”
“后來?后來我趁出去扒活兒的時候,扒火車走了,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,一路要飯加上坑蒙拐騙就到了東海!差點沒餓死!”
“林先生不是會學(xué)會了坑蒙拐騙嗎?怎么還會餓死?”
“嗐,那個老家伙派人來殺我,但那個老家伙倒也講道義,他說我在他那里學(xué)了手藝,我給他賺的錢足夠交學(xué)費了,他看重我,手藝教既然給了我就不準備往回收了,我要回去的話,一切事情當(dāng)沒發(fā)生,我要不回去,他會派三撥人來殺我,每一撥來十天,我要是能撐住,江湖很大,任我闖蕩?!?/p>
旁邊一個小弟也聽入迷了,詢問道,“那林先生撐住了嗎?”
林深被問沉默了。
駱秉濤也被整笑了,回過頭看了眼那個小弟,手中的手套從那個小弟腦袋上抽了一下,“你說呢!”
曹清婉接著道,“林先生,那后來呢?”
林深嘬了口煙,目光追憶,“后來,最后一撥來是那個老家伙親自來殺我,那十天是我人生中的至暗時刻,我他媽真的像是野狗一樣四處逃命,在垃圾堆里撿過吃的,在狗盆里搶過吃的,根本不敢睡覺,有點風(fēng)吹草動就他媽跑。
第三十天的時候,那個老東西本來能殺我的,沒殺,他請我喝了碗羊湯,臨走之前說他給我摸過骨,說日后必能出人頭地,他放我一馬算是結(jié)個善緣,日后碰到他的徒子徒孫,高抬貴手,若是途徑他養(yǎng)老的地方,去陪他說說話,若是他死了,要是能記起來的話,每年寒衣節(jié)找個十字路口給他燒點紙錢?!?/p>
所有人都默不作聲,安靜的聽著林深講故事。
曹清婉美眸閃動,“林先生,那再后來呢?”
林深掃了眼曹清婉,“再后來?到了東海,有些本地人排外,地域歧視嘛,我又是個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,生死看淡不服就干,后來碰到了我?guī)煾?,本來以為能過上好日子了,沒想到那老登家徒四壁,賊進去都得丟兩袋兒面含淚走。”
“林先生能力這么強,你師父肯定也不弱吧?怎么會家徒四壁呢?”曹清婉趁著這個機會,再度打探林深的底細。
林深把煙頭摁進煙灰缸,駱秉濤立馬給林深又敬了根煙。
聽到曹清婉這話之后,林深笑道,“我?guī)煾盖甯??!?/p>
嘴上說著清高,但林深心里面最清楚,以那個老登征信,放到當(dāng)下共享單車都掃不了,而且那個老登有點錢要么隨手送給生活困難的人,要么拿去買酒,要么就去當(dāng)黃金礦工風(fēng)流去了。
剛才說的話九分真一分假,真真假假,曹清婉已經(jīng)信以為真了。
看著林深已經(jīng)有了異樣的神色,甚至是還有許多同情。
回想林深為了救古董,奮不顧身跳下水的樣子,因為古董是假的,騙了自己的救命恩人,曹清婉心里面生出許多愧疚心。
貨船很快到了東海,林深提前打了招呼,象征性的查了一下就放行了。
回到東海。
說是明天交易,讓林深先回家等消息。
曹清婉沒做休息馬不停蹄找到了曹長風(fēng)。
進辦公室沒敲門,沒想到推門進去看到曹長風(fēng)正抱著男助理。
曹清婉連忙關(guān)了門。
片刻后,男助理拉開門沖著曹清婉點了點頭。
曹清婉眉頭皺了皺,走進了辦公室。
“爸!”
曹長風(fēng)應(yīng)了一聲,就像是沒發(fā)生過任何事情一樣。
“怎么樣?”
“爸,我覺得林深不是臥底。”
“哦?是什么事情讓你做出這種結(jié)論?”
曹清婉當(dāng)即把林深跳水找古董的事情說了一遍,隨后又把林深講的故事大概復(fù)述了一遍。
曹長風(fēng)抱著胳膊,身體緩緩后仰,座下的椅子左右轉(zhuǎn)動,臉上帶著笑容感慨道。
“怪不要錢不要命呢?!?/p>
“爸,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徹底相信他了?”曹清婉詢問道。
曹長風(fēng)笑道,“清婉,你怎么這么向著他說話?”
曹清婉愣了一下,“我只是覺得,這個人看起來活得很瀟灑自在,其實還是很值得同情的,而且他救過我,兩次?!?/p>
曹長風(fēng)看著曹清婉笑道,“清婉,你年紀也不小了,也該想想成家了?!?/p>
曹清婉再度一愣。
“爸,你這話什么意思?”
“你覺得林深怎么樣?”
曹清婉認真的思考了一下,“很有安全感,長得也不錯,功夫也很好,就我看到的這些,適合當(dāng)另外一半,如果你想撮合我跟他的話,大可不必,如果我真和他來電的話,不用他跟我說什么,我會主動向他表白,我在感情方面喜歡打直球?!?/p>
曹長風(fēng)雙手啪的合十,十指交叉,“可以,不愧是我女兒?!?/p>
“那對林深的考驗?”
曹長風(fēng)身體往后靠了靠,“清婉,林深這種自小就在江湖上摸爬滾打的老油條,嘴里的話有一半是真話那都燒高香了,先讓他跟你繼續(xù)走幾單古董生意吧,再看看?!?/p>
“好!”
曹清婉起身往外走的時候,忽然停下腳步,回過頭看了眼曹長風(fēng),“現(xiàn)在這個時代很包容,我覺得你沒必要再束縛著我媽了,她也是個人,也有情感與生理上的需求,如果可以的話,放她走吧?!?/p>
曹長風(fēng)雙肘擱置在桌子上,十指交叉,“大人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,你一路顛簸也很累了,回去吧?!?/p>
父女倆對視片刻,曹清婉面無表情轉(zhuǎn)身就往外走,出了門正好看到了男助理。
男助理立馬點頭,“曹小姐?!?/p>
曹清婉看了眼男助理,“去財務(wù)領(lǐng)一下工資,以后就別來了!”
說完話轉(zhuǎn)身就走。
男助理推開門快步走進辦公室,看著辦公桌后的曹長風(fēng),指著辦公室外曹清婉離去的方向,眼神詢問,曹長風(fēng)默不作聲,助理當(dāng)即氣的大聲道。
“老公你說句話呀!”
林深回家正沖澡的時候。
柳龍象打了個電話過來。
接通電話之后,林深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