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南柯倒抽一口氣,脫口道:“不是有嬤嬤和宮女們貼身守著貴妃嗎?她們沒有發(fā)現(xiàn)走水嗎?”
紫蘇搖搖頭。
“奴婢只打聽到這些,具體怎么走水的還不知道,宮門口站了許多大人。
奴婢回來的時候,看到王家女眷們慌慌張張進宮了,其他情況就不知道了。”
李南柯打發(fā)紫蘇繼續(xù)去宮門口守著。
“若是看到二風(fēng),一定傳個口信,就說午時我在云棲樓等他?!?/p>
紫蘇離開了。
李南柯站在廊下朝西北望去,皇宮的方向仍然有濃烈的煙氣四散,隱隱還有火光。
宋依為她系上披風(fēng),同樣望向皇宮的方向,紅著眼圈道:“這可真是突如其來的橫禍。
好好的貴妃娘娘,怎么說癡傻就癡傻了呢?說走水就走水了?
貴妃娘娘還有半個月就要生產(chǎn)了吧?就這樣活生生被燒死,一尸兩命,唉......”
宋依淚窩本就淺,說著忍不住掉下淚來。
李南柯默默聽著,下意識扯緊了披風(fēng),卻還是覺得無法阻擋吹過來的寒風(fēng)。
侵入骨髓的冷。
突如其來的橫禍?
她覺得不是!
貴妃娘娘根本就沒傻,而是在裝傻!不然也不會給自己傳求救的小紙條。
能讓貴妃用這種隱秘的方式求救,只能是貴妃那天晚上在御花園的假山中看到了極為震驚的隱秘之事!
貴妃白日里剛傳了紙條,晚上寢宮就走了水,人被活活燒死,一尸兩命!
難道是有人發(fā)現(xiàn)了貴妃給自己傳紙條的事?
李南柯心中驚疑不定。
宋依抹著淚也突然想到了李南柯白日進宮的事,驚慌地問:“你白日剛進宮見過貴妃娘娘,陛下......陛下不會將此事怪罪在你身上吧?”
雖然對貴妃的遭遇唏噓感慨,但作為一個母親,她更擔(dān)心自己的女兒受到牽連。
李南柯害怕嚇到娘親,特地隱瞞了紙條的事,搖搖頭。
“我與貴妃娘娘見面的時候,旁邊一直有嬤嬤和宮女們在呢,娘親放心,陛下不會怪罪到我身上的。”
宋依拍著心口,蒼白的臉色緩和了兩分。
嘴里念念有詞,“那就好那就好,夜深了,走吧,快去睡,今夜你陪娘親一起睡?!?/p>
話雖如此說,但母女倆一晚上幾乎都沒怎么睡著。
天剛蒙蒙亮,李南柯就起來了。
李慕已經(jīng)從宮門口回來了,進門就讓宋依給她找素色的衣裳套在朝服外。
“貴妃娘娘和沒出世的小皇子都沒了,陛下悲傷過度,吐了好大一口血。
宣布貴妃停靈七日,以皇后禮下葬,文武百官都要去叩拜,四品以上的命婦們都要進宮守靈?!?/p>
李慕一邊說一邊換上朝服,然后接過宋依遞過來的白色衣裳套在了外面。
叮囑道:“依依你和可兒也趕緊換衣裳,一會兒就要進宮守靈了?!?/p>
說罷,又交代了幾句話,忙不迭地走了。
宋依立刻叫陶媽媽領(lǐng)著管事婆子將家里所有的紅燈籠和紅色的幔帳都收起來。
“既是以皇后禮下葬,那就是國喪了,只怕三個月內(nèi)都不能有宴飲聚會了,將喜慶的東西都收拾起來吧?!?/p>
又吩咐紫玉把素色衣裳都找出來,讓下人們換上。
“可兒別愣著了,快回你的院子里去,也換上素色衣裳,金銀首飾一律摘下來?!?/p>
宋依忙得團團轉(zhuǎn),還不忘記叮囑李南柯。
李南柯應(yīng)下,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紫蘇剛從外面回來。
“奴婢在宮門口守了大半夜,也沒看到二風(fēng)和宣王府的其他人,王爺只怕還在宮里。”
李南柯點頭表示知道了。
她也要進宮守靈,既然沈琮在宮里,就肯定能見到。
“紫蘇姐姐你去叫南宮師父過來,讓她跟我一起進宮守靈。”
有南宮薔在,在宮里和沈琮傳遞消息也更為方便一些。
李南柯?lián)Q了一身月白的襦裙,頭發(fā)梳了雙丫髻,挑選發(fā)帶的時候有些為難了。
一盒子的發(fā)帶,幾乎全是紅的。
守靈肯定不能帶紅的,她挑挑揀揀,找出唯一的一條黑色發(fā)帶。
發(fā)帶末端垂著兩顆拇指大小的珍珠,總算不是太丑。
李南柯對著鏡子照了一下,這才起身。
這時南宮薔來了,還特地換了一身黑色的衣裳。
李南柯與宋依匯合后一起進宮。
整個皇宮都掛上了素白的幔帳,宮女內(nèi)侍們都穿著喪服,處處都透著一股悲傷壓抑的氛圍。
因為貴妃的寢殿已經(jīng)燒成了廢墟,所以陛下命人將貴妃停靈在了福寧殿。
李南柯和宋依進去的時候,福寧殿中已經(jīng)站了不少命婦。
金絲楠木的棺材停在殿中央,命婦們跪在棺材四周,半掩著面,發(fā)出低低的哭泣聲。
王家人跪在棺材最近的地方,哭得最傷心。
李南柯一眼便看到了跪在王少夫人背后的王彤云。
王彤云小臉蒼白,眼睛腫得像桃子一樣。
甫一看到她,王彤云的眼淚便掉得更急了。
李南柯知道她和王貴妃感情最深厚,王貴妃沒了,她心里不知道多難受。
“可兒愣著干什么?快跪下?!?/p>
李南柯腳動了動,剛要過去,卻被宋依扯了一下裙子。
內(nèi)侍們已經(jīng)按命婦的等級排好了各自的位置,宋依剛跪下,看到李南柯還站著發(fā)呆,連忙扯了女兒一下。
李南柯回過神來,跟著跪下。
四周的哭泣聲此起彼伏,她想起王貴妃的模樣,眼淚也忍不住掉下來。
過了大約半個時辰,身邊的人悉悉索索站起來。
原來是內(nèi)侍過來請命婦們輪流去偏殿休息片刻,再繼續(xù)過來跪靈。
來得早的夫人們紛紛起身去了偏殿,殿內(nèi)的人少了一大半。
王家人作為貴妃的娘家,定然是不會休息的。
李南柯悄悄挪了挪膝蓋,湊到了王彤云后面。
輕輕扯了一下王彤云的裙角,小聲道:“彤云.......”
剛一開口,王彤云便轉(zhuǎn)身握住了她的手,然后借著袖子的掩飾,往她手里塞了一樣?xùn)|西。
是一張有點潮濕的東西,帶著一點點燒焦的氣味。
王彤云抱著她,趴在她肩膀上,哭得稀里嘩啦的。
抽抽噎噎的聲音中夾雜著一道低低的聲音傳入她耳中。
“這張紙條是我在姑母的手心里發(fā)現(xiàn)的,我不能出去,可兒你先幫我收好?!?/p>
李南柯渾身一僵。
又一張紙條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