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內(nèi)安靜了一瞬。
李南柯抬起頭,一雙眸子彎彎地看向宋依。
以前只要李振軒哭鬧著要大房的東西,不管是吃食還是用具,娘親最后都會妥協(xié)。
這也讓李振軒越來越囂張,越來越無禮。
剛才她已經(jīng)在思考若是娘親妥協(xié),她該怎么做。
沒想到這一次娘親拒絕了!
更震驚的是孫氏,她下意識掏了掏耳朵,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。
宋依竟然拒絕了!
她怎么敢?
沒等她反應(yīng)過來,李振軒就已經(jīng)坐在了地上撒潑打滾。
指著宋依怒罵,“你這個壞女人,賤人,你給我糯米雞吃,我要打死你?!?/p>
宋依氣得臉色一白,想罵又覺得對著一個孩子罵不出口,指著李振軒的手氣得發(fā)顫。
李南柯蹭一下跑過來,小手指著李振軒,罵得又脆又大聲。
“你最壞,你最賤!”
“你都七歲了,吃不到糯米雞還要撒潑打滾,真是笨蛋。”
“你這么笨,我猜你晚上睡覺是不是還會尿床?哎呀,臭死了?!?/p>
“又笨又臭!”
小嘴兒跟上了發(fā)條一樣,一連串地噴向李振軒。
對一個七歲的男孩來說,罵他笨,罵他尿床簡直是滅頂打擊。
李振軒愣了一瞬,氣得嗷嗷大哭。
“我不笨,我.....我也沒尿床?!?/p>
“夠了!”
賀氏重重拍了下桌子,冷著臉怒喝。
她本就病弱,這一聲怒喝,引發(fā)一連串的咳嗽,一時間咳得氣都上不來了。
宋依連忙倒了杯溫水給她。
“婆婆別生氣,要不我......”
賀氏明白她的意思,放下茶盞,沖她搖搖頭。
轉(zhuǎn)頭冷冷看向?qū)O氏。
“你給我跪下!”
孫氏臉色一變,只能提著裙子跪下,十分委屈。
“小孩子不懂事,哭鬧兩句,婆婆何必發(fā)這么大脾氣?”
賀氏:“他七歲了,不是兩三歲的孩子了,都已經(jīng)開蒙讀書了,連最基本的規(guī)矩禮儀也不懂嗎?
你看誰家這么大的男孩子對著長輩辱罵喊叫?老二不在,你平日里就是這么教導(dǎo)他的?
傳揚(yáng)出去,李家的門風(fēng)都被你們母子敗壞完了?!?/p>
孫氏緊緊抿著嘴角,一臉不服氣。
“說到底這件事不過就是一盤糯米雞而已,大嫂若是早點(diǎn)該兩個孩子分著吃了,哪兒會有后面的事?”
“你自己教導(dǎo)不好孩子,還怪你大嫂了?你這就是不會撐船怪河彎,打不著狐貍怨獵犬。
只會挑別人的問題,怎么就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毛???”
孫氏委屈地紅了眼眶。
“兒媳操心著一大家子的吃喝,家里現(xiàn)在捉襟見肘的,孩子們?nèi)杖粘郧嗖硕垢?,幾天都沒見著葷腥了。
兩個孩子年紀(jì)又小,懵然見到那糯米雞,定然饞得哭鬧不停。
婆婆一味指責(zé)兒媳沒有教育好孩子,可是他們一個才七歲,一個才五歲啊。
我這個當(dāng)娘的看著孩子饞成這樣,心里難受得恨不得割自己的肉下來給他們吃?!?/p>
“不就是兩口糯米雞嘛,大嫂可是孩子的親伯母啊,怎么就這么狠心,眼睜睜看孩子哭成這樣,都不肯給一口呢。
合著這一大家子,就我們二房是外人不成?”
孫氏神色幽幽,言語間還在指責(zé)宋依。
宋依氣得眼眶發(fā)紅。
“弟妹偷偷買了燒雞和肘子回來,關(guān)起院門偷偷吃的時候,怎么沒想著給我的可兒送一口呢?
可兒也就比軒兒大一歲而已,你難道不是可兒的親嬸嬸嗎?”
孫氏被堵得啞口無言,下意識反駁。
“家中如今賬上緊張,我掌管中饋,帶頭緊衣縮食,從沒偷買過肉食回來。
大嫂怎么如此血口噴人?可有證據(jù)?沒有證據(jù)就是污蔑我。”
孫氏一副比竇娥還冤枉的樣子,不依不饒要宋依拿出證據(jù)來。
宋依氣得臉色都漲紅了。
她是聽婆婆賀氏說了,哪里有證據(jù)?再說也不能把賀氏供出來。
正僵持間,李南柯拿起一塊糯米雞,遞到了李振軒鼻翼前。
李振軒雙眼一亮,不由自主吸了吸鼻子。
李南柯將糯米雞在他跟前晃了晃,在李振軒伸手來抓之前又收了回去。
咯咯一笑。
“糯米雞香不香?”
李振軒眼巴巴地盯著糯米雞,重重點(diǎn)頭。
“香?!?/p>
“比你昨天吃的燒雞還香?”
“嗯,比燒雞還香?!?/p>
李振軒脫口而出。
“你騙人,你昨天根本就沒吃燒雞,笨蛋,騙子!”
“我才沒有,昨天我娘給我.....”
這一切發(fā)生的又快又突然,孫氏反應(yīng)過來,連忙厲聲喝止李振軒。
“軒兒!別胡說。”
李振軒一臉不滿,大聲道:“我才沒有胡說,你昨天就是給我吃了兩個大雞腿啊?!?/p>
一旁的李心悠看看李振軒,瞅瞅?qū)O氏,哇一聲嚎啕大哭。
“娘你騙人,你昨天給哥哥吃了兩個大雞腿,只給了我一個!”
“哥哥憑什么吃兩個?我不管,我也要吃兩個!”
李振軒瞪了她一眼。
“我是哥哥,也是祖父唯一的孫子,我當(dāng)然要吃兩個?!?/p>
“哇,哥哥是大壞蛋?!?/p>
李南柯眨巴著亮晶晶的葡萄眼,故作不解地問:“二嬸剛才不是說沒買肉食給弟弟妹妹嗎?
他們吃的雞腿哪兒來的?”
孫氏臉色鐵青,只記得一股怒火直沖天靈蓋,氣得腦門突突地疼。
兒子和女兒的吵鬧聲,仿佛化作兩個響亮的巴掌,狠狠扇在孫氏臉上,令她一個字也無法辯解。
賀氏冷冷哼了一聲。
“這就是你所謂的帶頭緊衣縮食?讓全家人都吃糠咽菜,你領(lǐng)著兩個孩子關(guān)起門來吃獨(dú)食。
你吃獨(dú)食的時候從來沒想過給可兒一點(diǎn),如今又憑什么要求可兒分給你的孩子?簡直可笑。”
孫氏心中憋屈,掩面而泣。
“兒媳也不想這樣啊,身為管家人,我知道該以身作則,也做好了日日吃青菜豆腐的準(zhǔn)備。
可咱們大人也就罷了,兩個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,吃不到肉眼見著就瘦下去了。
日日在家里哭嚎,兒媳心中實(shí)在不忍,這才拿出自己的體己偷偷買了一次燒雞。”
“兒媳發(fā)誓絕對沒有動用公賬上的銀子,真是用自己的體己買的?!?/p>
“大嫂能用體己給可兒做糯米雞,兒媳不能給自己的孩子買燒雞么?婆婆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