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鳶聽他語氣知道他要生氣了,放下口罩停止吃肉夾饃,連忙解釋說:“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,但你給我花的錢,我數(shù)都數(shù)不過來,要我怎么還?所以我決定等我一年后復(fù)出,免費給你打工?!?/p>
這話聽著和還他錢有什么兩樣?
裴凌冷哼一聲,轉(zhuǎn)身就要走。
祝鳶卻追上他。
在她轉(zhuǎn)過身來的瞬間,裴凌就停下了腳步,沒敢真的讓她追。
“我想買禮物送給你?!?/p>
裴凌微微蹙眉,心底浮起一陣燥意,“你聽到什么了?”
祝鳶心尖一顫,難道被他察覺出來什么了嗎?
裴凌見她不說話,臉色沉下來,“裴離告訴你的?”
祝鳶又是一愣。
那些事她以為是他的傷疤,他輕易不與外人說的。
昨晚也是因為她裝睡,他才卸下防備,說了那些她不忍心再聽第二次的話。
原來他還告訴過裴離。
就在她想著該怎么解釋的時候,裴凌深深皺眉,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祝鳶聽得滿腦子都是問號。
他為什么要自責(zé)?
那些過往,他完全就是受害者,她都恨不得有時光機這種東西,一定穿越回去那個時候,沖進裴家,把那個小可憐救出來!
不對……
祝鳶恍然意識到自己想的,跟裴凌說的好像是兩碼事。
為了驗證一下,她試探地問道:“你怎么那么不小心?”
裴凌抬頭看著她,黑色的口罩將她的大半張臉都遮住了,口罩邊緣幾乎要碰到她大眼睛的邊緣。
看著那雙純凈無比,人畜無害的眼睛,裴凌沉著臉,“我會叫人把家里翻個底朝天,也要把袖扣找出來?!?/p>
果然!
祝鳶心里頭一陣陣的泛著酸楚。
想不到當初為了不讓裴凌為難她,而將給盛聿的禮物送給了他,竟會被他如此珍視。
她真該死。
罪過啊,罪過!
她在心里雙手合十,跪地懺悔。
她真不是人,這事她往后十年想起來都要給自己一巴掌。
“不找了?!弊xS拍了拍他的手臂,“姐再送你!”
為了避免裴凌回頭又去找那對不知道被沖到哪個下水道的袖扣,她豎起兩根手指說:“我給你再買兩對!”
“而且我看那對袖扣也有點磨損了,掉了正好換新的,你是堂堂裴家二爺,怎么能用舊東西呢?!?/p>
裴凌被她一番話哄回那條路。
在祝鳶往前走的瞬間,他微微側(cè)頭眼神凌厲地看了裴離一眼,眼神示意剛才那家精品店。
裴離微微頷首,一抬手,幾名保鏢隨他進入店內(nèi),排查店里客人的手機。
果不其然發(fā)現(xiàn)有人偷拍了照片和視頻,被裴離全部刪除,并要他們打開云盤,也將里面的自動保存的內(nèi)容刪除,并警告他們出去不許亂說。
進了店里,祝鳶站在柜臺前認真挑選袖扣。
以前那一對,她是照著那個人的氣質(zhì)挑選的,但勝在裴凌是個百搭款,什么東西在他身上都沒有違和感。
這一次,她是真心實意想送他禮物,自然是要按照他的氣質(zhì)挑選。
裴凌雙手環(huán)胸地斜靠在一邊,目不轉(zhuǎn)睛地盯著她的臉看。
不知道是店里的燈光,還是因為她現(xiàn)在的狀況,她整個人透著一股寧靜的氣息,是那種想要叫人安心過日子的寧靜。
祝鳶拿了一對袖扣,裴凌的袖扣丟了,他今天出門就沒穿襯衫,離城這里四季如春,夏季并不如其他城市明顯,盡管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五月份,也不是很熱,不過他穿黑色半袖也不違和。
她拿著袖扣在他身上比劃了一下,笑瞇瞇地說:“瞧我這個時尚敏感度,這審美?!?/p>
裴凌瞧著她從眼神里流露出來的嘚瑟的小樣,勾唇。
……
回小院的車上沒多久,祝鳶就睡著了。
十幾分鐘的車程。
車子開進院子。
裴離回頭看了一眼,裴凌緩緩抬眸看他。
裴離心領(lǐng)神會,輕手輕腳下車。
車門關(guān)上,寬敞的后車廂,裴凌低頭看著在睡著后,腦袋無意識靠著他肩膀的女人。
他搭在腿上的手一動。
下一秒,抓住祝鳶的手。
他知道自己的手粗糙,是他從小在鐵籠里掙扎,手心反復(fù)被磨破皮導(dǎo)致的不可逆的粗糙。
握住她這樣嬌嫩的手,不忍心握太緊,又不舍得不握。
一番糾結(jié)下來,他輕輕地將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。
靠著椅背,緩緩閉上眼睛。
本打算閉目養(yǎng)神一小會兒,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。
不知道過去了多久,在祝鳶微微一動瞬間,他睜開深琥珀色的眼睛,低頭看了一眼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,眼里沒有半分掙扎,也沒有松開手。
祝鳶睜開眼睛的時候,就看見男人近在咫尺的喉結(jié)。
那么近,近到她的額頭差點就要碰到了。
她的腦袋靠著裴凌的肩膀,手被他握在手心里,他身體微微側(cè)著,她整個人像是被他圈在懷里睡覺。
不知道這樣的姿勢維持了多久。
但好在,裴凌還沒醒。
祝鳶準備悄悄把手抽走。
第一下沒抽成功,她又試著多加點力氣,眼看著已經(jīng)抽出半只手了,忽然那只粗糙的大手將她逃走的半只手抓了回去,像是睡著后的無意識動作。
可祝鳶最近腦子就是時而不靈光,時而異常靈光。
就比如此刻。
她就是異常靈光。
在裴家過著刀尖上舔血的日子,裴凌的身手和警覺性絕對是一流的。
她這么動手他都沒醒來,原因只有一個。
他在裝睡。
“我肚子餓了。”
祝鳶一開口,果不其然,男人緩緩睜開眼睛,“在古街不是吃過肉夾饃了嗎?”
這才過去多久。
吃這么多,也不見她長多少肉。
不過比起剛將她帶出京都城的溫泉山莊的時候好了不少。
祝鳶趁著他說話之際把手抽回去,推開車門,下車,扶著車門說:“你不懂,我這個時候就是容易餓的?!?/p>
看著她的背影,裴凌若無其事地跟著下車,仗著腿長的優(yōu)勢,兩三步便追上她,握住她的手臂,說:“餓死鬼投胎嗎,走這么快?!?/p>
祝鳶好笑地問:“你是說我,還是說我肚子里的家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