盡管白天的氣溫并不低,但八點半的俞城仍是被一層濃霧籠罩著,空氣變得潮濕陰冷。
幾輛黑色轎車陸續(xù)停在郊外的公墓空地。
盛聿下車邁開長腿走上花崗巖臺階,手里拿著一捧小雛菊。
身邊跟著于家的幾個長輩,有盛聿該叫叔公、舅公、舅舅的人,還有幾個家里的小輩,稱他表哥。
當年于家勢力龐大,是國內(nèi)頂級豪門中的第一家族,如今已經(jīng)大不如從前。
于氏集團更像是從歷史的舞臺退出,低調(diào)的好像已經(jīng)叫人想不起來了。
但外界都說于家人心態(tài)好,家族落敗,他們似乎不慌不忙的。
于家現(xiàn)任家主是盛聿的舅舅,他母親于蘭的弟弟,于偉雄。
“你也二十六了,該考慮婚姻大事,成家了。家里的事,又不用你一直操心,我守著呢。”
盛聿將小雛菊放在于蘭的墓碑旁邊,聞言輕扯唇角,“沒合適的人?!?/p>
于偉雄皺眉,“你又沒找,怎么知道沒合適的?”
“想要什么樣的條件,你說,舅舅幫你找。”
盛聿拿手帕擦拭于蘭的墓碑,其實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管理,但他母親愛干凈,看不得一絲灰塵。
手帕擦過母親的名字,盛聿彎唇,“俞城的姑娘就挺好,最好一米六八點七的身高,膽子大一點,性格穩(wěn)定能屈能伸,還要漂亮,比我媽漂亮就夠了?!?/p>
在他開口說“俞城的姑娘就挺好”的時候,于偉雄眼前一亮,可當聽到他說“一米六八點七”的時候,于偉雄瞬間垮臉。
哪有身高精確到小數(shù)點的?
還比他姐漂亮?
去哪找這么漂亮的姑娘?
當年于蘭可是俞城第一美女。
這一聽就是胡扯。
他冷哼一聲:“當著你媽的面,你就胡說八道吧?!?/p>
但他能怎么辦,這個外甥比他還橫。
都說外甥怕舅舅,在他這里就是相反的。
“不過我怎么聽說前段時間,你跟京都話劇院的一個姑娘傳緋聞,真的還是假的?”
盛聿擦完墓碑后,將手帕遞給保鏢,“你見過我什么時候跟人傳緋聞?”
“我就說是假的。”于偉雄回頭看了一眼家族里的人,“你們還非說是真的?!?/p>
司徒走到盛聿身邊,“聿少,恩佐剛發(fā)來的消息,他現(xiàn)在走不開也不能打電話?!?/p>
盛聿垂眸看了一眼消息內(nèi)容,唇畔勾著一抹冷笑。
膽子肥了!
……
大年初一下午,街邊的咖啡店里人并不多。
角落靠窗的卡座,祝鳶喝著拿鐵,和莊靖修聊天。
午飯過后,莊靖修帶著爺爺?shù)街旒易隹停瑑蓚€老人在家里下棋聊天,把他們年輕人趕出來。
偏偏要留季香幫忙煮茶、恩佐當裁判。
下象棋而已,需要什么裁判!
當時祝鳶靜靜地看了朱啟一會兒,朱啟心虛地跟著老戰(zhàn)友笑,不想讓別人看出自己被孫女管得死死。
不過莊靖修好歹也算得上是發(fā)小,就當著多年不見聊聊天,祝鳶并不會反感,正好趁此機會表明自己并沒有談戀愛的打算,也不會給人誤會。
半夜的時候盛聿只逼她回答敢不敢跟莊靖修相親,卻沒問她想不想。
她當然不想。
最近是她事業(yè)的上升期,她要當臺柱子,想成為國家級演員,談什么戀愛?
男人都一邊去。
兩人聊著聊著,就聊到了朱璟堯。
他們那個小圈子里,朱璟堯一直都是神話般的存在,如今淪為階下囚,令人唏噓不已。
“是在審核專利方案書嗎?”莊靖修問道。
祝鳶點頭,放下咖啡杯,“我哥現(xiàn)在還在服刑期,流程會比較復雜,而且能不能審批下來還是個問題。不過我哥的心態(tài)一直都很好?!?/p>
莊靖修真誠地看著她,說:“我這幾年雖然一直在國外,但國內(nèi)還是有幾個朋友的。正好有個朋友就在京都城相關(guān)單位里面上班,職位不低。我一會兒給他打個電話問問,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能盡快敲定。”
祝鳶眼前一亮。
咖啡店的門從外面推進來,門上的鈴鐺被風吹動,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。
兩人在這邊聊著天,祝鳶的位置是背對著過道,沒注意到有人來。
莊靖修說完這句話的時候,下意識看了眼朝這邊走過來的高大挺拔,氣場強大的男人。
察覺到對方身上傳來壓迫感,莊靖修隱約覺得對方不是個善茬,他正要站起身到祝鳶身邊。
對方卻直接停下腳步,站在他想走過去的位置。
祝鳶握住杯子的手一頓,以為是莊靖修認識的人在這里,隨意抬了一下眼眸。
身子渾然一僵,杯里的咖啡灑落,如同她心湖漾起的漣漪,胸膛震顫。
他怎么來了!
盛聿垂眸睨她一眼,輕嗤,“我的話不管用了是吧?”
莊靖修沒想到對方認識祝鳶,而且看這說話的語氣,關(guān)系匪淺,他看向表情呆愣住的祝鳶,疑惑道:“鳶鳶,這位是?”
鳶鳶?
盛聿唇畔揚起的冷意更深了幾分,在祝鳶開口之前,淡淡道:“前男友。”
“不熟?!?/p>
兩道聲音重疊。
盛聿咬了下后槽牙,他目光強勢看向莊靖修,在對方震驚的眼神下,坐到祝鳶身邊,撈過她的細腰,“睡過多少次了,還不熟?”
祝鳶的臉騰的一下發(fā)紅,惱羞成怒地攥緊手指,低斥,“盛聿,你想干什么?”
大白天的,他發(fā)什么瘋!
“我想干什么?”盛聿將她越發(fā)摟緊在懷里,“你不自覺,我只好親自來一趟,讓這位莊先生好好看看,你跟過什么樣的男人?!?/p>
莊靖修看出祝鳶在掙扎,嚴肅道:“這位先生,鳶鳶很抗拒你這樣對她,請你松手!況且你說是鳶鳶的前男友,既然分手了她現(xiàn)在是單身,你這樣做太過分了?!?/p>
一口一個鳶鳶叫得那么親熱。
盛聿臉色陰沉地看著他,清冷道:“她就算單身,也輪不到你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