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什么意思?”陸心漪心中咯噔了一下,當即問道。
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?!睂Ψ叫α诵Γf,“見一面吧,電話里說陸小姐不擔心我錄音嗎?”
陸心漪咬牙,她抬頭看向上方弈時的方向,心中更恨。
她一腔的怒火沒有地方發(fā)泄,她簡直想大叫狂吼,想把手機給摔了。
但是最后她還是明白,這里的事情得先解決。
于是,她壓著情緒問道:“地址?!?/p>
手機上收到了新的消息以后,陸心漪又恨恨看了弈時所在的方向一眼,然后驅(qū)車離開。
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外的時念看著陸心漪的車子離開。
這些日子以來,陸心漪一直咬著她不放。
不管她如何解釋,對方一直一意孤行。
其實她也能明白陸心漪的不甘。
曾經(jīng)……
時念看向天空中游動的云。
曾經(jīng)時家和父親還在的時候,她也曾肆意任性。
只因為,她知道,不管她做什么,還有父親在。
雖然許多時候,父親都會對她嚴厲批評,但是遇到許多事情的時候,她總是會有底氣,她不怕。
可是后來……
她又想起父親了。
時念微微垂下眼。
時念拿了鑰匙,對小雨說自己要出去一趟。
然后就下到了車庫里,驅(qū)車往墓園去。
她買了紙錢,一點一點地給父親燒著。
她沒有說什么,只是眼眶發(fā)熱。
她的人生至今,無條件地愛著她,表面嚴厲卻對她無限寬容的人,或許也只有父親了。
還有……曾經(jīng)的媽媽,只是后來……
曾經(jīng),她以為遇到陸衍止是她的救贖,但是現(xiàn)實卻給了她狠狠一擊。
霍言墨很愛她,也懂她,兩人一直以來都很合拍。
但是和父親是不一樣的。
這一輩子,她或許再也無法找到一個這樣的人。
一滴淚落進了火焰中,瞬間被燒空,揚起塵埃。
時念擦擦面頰。
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,或許這一切都是她必須要承受的。
可是,并不是她愿意的。
紙錢燒完,她又看了父親的黑白照片一會兒,這才去孩子那邊看看。
如此,時念看看時間,覺得也應該回去了。
最后看了一眼孩子墓碑前的風鈴,微風輕輕吹著,它在輕輕搖晃,發(fā)出音樂聲響。
時念收回了視線,然后一路出來。
只是,在墓園外,她遇到了一個人。
是陸衍止。
陸衍止坐在輪椅上,遙遙地看著她。
時念微微垂下眼,想要繞過去回到車上。
可是他的聲音卻從后面?zhèn)鱽怼?/p>
“阿念?!?/p>
他叫著他們曾經(jīng)的愛稱。
時念沒有停下。
“我想和你談談心漪的事情。”陸衍止的聲音繼續(xù)傳來。
“我知道你現(xiàn)在不想見到我,所以這些日子以來,我沒有去找你,也沒有打擾你?!?/p>
陸衍止看著時念瘦削的背影,看著她一路走到車子旁,伸手握住車門把手。
他說:“逃避不是你的本性,發(fā)現(xiàn)問題,解決問題,這是你對我說的,你的行為準則?!?/p>
“你難道要違背嗎?”
時念緊緊地握住門把手。
她沒有回頭看陸衍止。
發(fā)現(xiàn)問題,解決問題。
這是年少時,父親教她的。
不要被情緒左右,冷靜、理智、客觀,如此才能發(fā)現(xiàn)問題的本質(zhì),從而一一拆解。
解決了引發(fā)情緒的問題,相關(guān)情緒也就自然而然迎刃而解。
可是她不想見陸衍止。
輪椅的聲音接近,最后停在了她的身邊。
時念知道是他。
陸衍止看著時念的側(cè)臉。
他知道她會來這里。
曾經(jīng)在一起那么多年。
他知道她的習慣。
開心時,難過時……
其他家的小孩獲得一些進步,會拿著成績告訴父母,得到獎勵。
而她會來到這里。
當她難過時,也會來到這里。
因為她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,她的背后空無一人。
風輕輕吹著,陸衍止看著時念纖細的脖子,還有被風吹動時散落的頭發(fā)。
他還記得,許多年前,有一次他們吵得很兇,她哭得兩眼通紅,那是個大雨夜,她跑出家門。
他不放心跟了出來,最后發(fā)現(xiàn)她來到了這里。
那時的她什么也沒有說,只是跪坐在墓碑前哭。
那時的他不知道怎么辦,只能站在不遠處,陪著她淋雨。
那天她哭了很久,哭到雨都停了。
等到最后控制住了自己以后,他聽到她帶著鼻音的呼喚。
“爸爸……”
他知道她在叫時弈臣。
她說:“我好想你……”
……
遙遠的記憶洶涌地襲來。
陸衍止看著眼前的時念,她比以前更成熟,心性也不似當初。
“我聽說了你最近做的事情?!标懷苤拐f道,“干凈利落,更勝當初?!?/p>
時念抿抿唇,松開握著車門把手的手,轉(zhuǎn)過身來,看著陸衍止。
等著他說關(guān)于陸心漪的事情。
陸衍止也明白,他說:“心漪從小就被慣著,許多事情都沒有分寸,我希望你不要下死手?!?/p>
時念神色復雜。
她從來沒有對陸心漪下過死手。
不管是因為什么,在A市,直接和陸氏成為死敵都是不明智的。
但是她也不會任由陸心漪欺負,對方把臉伸過來,就不要怪她伸手打。
她知道這一切都屬于小輩的爭斗,不會上升到死對頭的程度。
而且……
時念并不比陸心漪大多少。
她,也只有25歲。
或許只是因為經(jīng)歷過許多事情,所以顯得比較滄桑。
“你叫住我就是和我說這個?”時念問道。
陸衍止點點頭。
其實他只是想找個由頭和她說說話。
因為他太想她了。
李彥清的事情遲遲沒有結(jié)果,他快失去耐心了。
好不容易這一次她自己過來這邊,身邊沒有霍言墨。
陸心漪只是他找的一個話頭,當初他就警告過陸心漪,她自己不聽,現(xiàn)在是在自作自受。
時念想了想,說:“其實我也沒有做什么,如果你真是為她好,多勸勸她?!?/p>
她長長嘆了一口氣,認真地看著陸衍止:“她走進死胡同了,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她成為死敵。”
她是認真的。
陸心漪一開始是因為藺煊,后來是因為不想輸,不甘心。
時念很能理解陸心漪的這種心理,但是她更明白,這些表面上的東西是最無用的。
如果太過在意,它們不但不會是自己的榮耀,反而會是枷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