胣沈霜月不意外能聽到她說分家,只是見關(guān)君蘭面有愁色:“你是有什么顧慮?”
關(guān)君蘭點點頭:“老伯爺膝下只有兩個兒子,明面上老夫人這個嫡母又還在,我們?nèi)绻L房分家,最好的辦法就是借你的力,否則錯過這次之后再想分家就很難……”
“我知道,我不在意?!?/p>
“但是安哥兒他父親還要些時日才能歸京?!?/p>
沈霜月眉心輕皺:“你是擔(dān)心謝言慶趕不及東宮設(shè)宴,你先鬧了之后,謝家會壓著你?”
關(guān)君蘭點點頭:“我只是婦人,安哥兒父親不在京中,如果謝淮知和老夫人執(zhí)意不答應(yīng)分家,我就算鬧了,族里那邊肯定也會想辦法壓著我,借口說要等安哥兒父親回京之后再做決斷?!?/p>
謝老夫人占著大義,是嫡母,她不答應(yīng)分家,這家就分不了。
況且謝言慶不在京城,一旦族中借口她是婦人不能為主,說要等到他回京后再決定,屆時沈霜月已經(jīng)和謝家義絕,慶安伯府名聲盡毀、元氣大傷,說不定連爵位都保不住。
到時候謝淮知他們怎么可能答應(yīng)分家,又怎么可能會放過謝言慶這么好的助力?
所以想要分家,就只能趕在沈霜月和謝家決裂之時。
沈霜月沉吟片刻,就明白了關(guān)君蘭的意思。
眼下安哥兒重傷,謝家長房的人險些毀了他一輩子,更差點要了二房獨子的性命,關(guān)君蘭這個時候鬧最為合適,若再加上她的事情讓謝家遭人唾棄,二房趁機脫身才能不讓長房糾纏。
她抬頭看著關(guān)君蘭:“你既然這么跟我說,那想必是已經(jīng)有想法了?!?/p>
關(guān)君蘭遲疑了下:“沈家妹妹,你與謝家義絕之后,可會回去娘家?”
沈霜月先是被她的稱呼弄的愣了下,反應(yīng)過來,自己的確比關(guān)君蘭還要小上幾歲,她抿了抿唇說道:“應(yīng)該不會?!?/p>
沈家這幾年對她的態(tài)度傷極了她,哪怕是有誤會,是被人陷害,可是她的父母親人不信任她,這四年對她百般厭憎、言語詆辱,傷她遠(yuǎn)甚于其他人。
她和謝家鬧起來勢必也會殃及沈家,揭穿沈婉儀做的事情,也會影響到沈氏其他未出嫁的女娘。
她冥冥中總有種感覺,沈家那邊若是知道她要義絕,甚至將沈婉儀所做揭穿出來,可能會出面阻攔她,所以她才必須選在東宮宴會上揭穿一切。
退一萬步,就算父親母親他們不為難她,族中那邊也勢必會怨怪,她和沈家那邊的人也難以再回到從前親密。
“和謝家義絕之后,我會搬出去獨住。”
她好,沈家也好。
關(guān)君蘭頓時松了口氣:“那我想求你,在我與謝家鬧分家時,暫時收留我和安哥兒,直到安哥兒的父親回京。”
沈霜月聞言定定看向她。
關(guān)君蘭不敢跟她對視,她低頭避開抓著手心:“我和安哥兒無所依仗,跟長房鬧分家之后,我怕謝淮知他們會糾纏,還有謝氏宗族那邊,那些人也不會輕易罷休,你離開謝家也是獨自一人,我想與你有個照應(yīng)……”
她說著說著,在沈霜月的目光下聲音越來越小,臉上漸漸蒼白,最后垂著腦袋,
“我也只是說說,若是不行,那就算……”
“可以?!?/p>
關(guān)君蘭驀地抬頭,就見沈霜月放下手中湯匙,聲音溫緩說道:“如果你真的能與長房分家,且不懼謝氏宗族壓力,還有外間那些閑言碎語,待到你們從謝家出來后,可以與我同住,直到謝言慶歸京?!?/p>
“在他回京之前,我會竭盡我所能,護(hù)著你和安哥兒。”
關(guān)君蘭知道沈霜月看穿了她的打算,也知道她明白,她是想要借著沈霜月去倚仗定遠(yuǎn)侯府的勢。
這京中旁人壓不住謝家,但裴覦一定可以,而且哪怕只是在護(hù)著沈霜月時能捎帶他們半分,她和安哥兒能安然等到謝言慶回來。
關(guān)君蘭自己剛才說時,都覺得自己心思卑劣,可是沈霜月明明什么都看穿了,卻依舊還是答應(yīng)了下來。
“你……”
她眼圈微紅,嘴唇張合了下:“對不起?!?/p>
沈霜月輕柔一笑,拉著她的手:“沒什么對不起的,你是母親,自是要替你的孩子周全,我很羨慕安哥兒?!?/p>
她柔聲說道:“你既然有了決定,那就早些準(zhǔn)備,這些年你們在府中的事情也就算了,安哥兒受傷的事得讓人知道,而且在你們分家之前,別讓他好的太快?!?/p>
好太快了,就沒了能拿捏長房的東西。
關(guān)君蘭壓下眼底酸澀,連忙用力點頭:“你放心,我不會拖你后腿的。”
……
沈霜月在二房院子里待了兩日,直到身子好受一些才回的霜序院,期間外面消息不斷。
有關(guān)于謝老夫人臥房坍塌,人被砸的殘廢的,也有謝淮知不知何故“囚禁”生母的。
謝翀意高熱反反復(fù)復(fù),身體一直病著,謝老夫人醒來知道自己殘廢之后,更是尋死覓活的鬧,謝淮知自己傷還沒好,就來回兩邊的跑,而徐家那邊更是湊熱鬧,只說要把謝玉茵的休書給送過來。
就在這時,外面居然又起了傳言,說是慶安伯府的長房之子因為嫉妒二房孩子出色,心思歹毒險些殺了人,謝家長房欲害二房絕嗣的傳言喧囂于塵,這讓本就焦頭爛額的謝淮知更是雪上加霜。
謝淮知短短兩三天,人就跟被抽干了精氣似的,找上沈霜月時,眉眼都是陰鷙。
“是你教關(guān)氏將謝俞安的事情傳出去的?”謝淮知質(zhì)問。
“這用的著教?”
沈霜月裹著狐毛大氅,臉上帶著病色,“謝翀意險些害得安哥兒喪命,安哥兒的手就算是好了,往后也不如以前靈活,你憑什么覺得二房的人就活該受著?”
謝淮知被她的話說的一滯,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坐在榻上神色冷淡的女子,只覺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剜了一塊。
他不明白,就算是之前他們之間鬧得再厲害,可他們是夫妻,那天夜里的事情母親雖然做的糊涂,但說到底也是為了成全他們,雖然用錯了手段,但夫妻同房有什么不對的?
她往日那般歡喜他,又為什么要這么抗拒。
裕安齋房子塌了之后,謝老夫人就哭鬧是沈霜月做的,而他派人去查那個胡萱一無所獲,她身上處處都是疑點。
可就算是這樣,謝淮知也告訴自己,沈霜月不是那般狠毒的女子,她就算厭惡謝老夫人,也斷不會要她的命。
他這般相信她,為什么她就不能體諒他一些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