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靖央眸光淡淡掃過他的面孔。
“魏王殿下還是送給別人吧,我不感興趣?!?/p>
“你看都沒看,就知道不感興趣?”魏王上前一步,爭論道。
他立刻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小方盒。
“你瞧仔細了!這寶貝,可是本王花重金買來的魯班鳥!”
說罷,他伸手按動盒子上的機關(guān)。
許靖央只聽到幾聲機關(guān)的動靜,便看見那盒子忽然打開,一只拳頭大的木鳥從里面飛了出來。
魏王臉上露出得意的笑,他料想許靖央絕對沒見過。
還不等他高興片刻,那木鳥就卡在旁邊的梅樹樹杈上了。
魏王嘴角的笑容頓?。骸霸趺椿厥??”
他踹了幾腳梅樹,枝丫上的積雪簌簌落下來,淋了他滿頭。
偏偏那木鳥紋絲不動。
寒露站在許靖央身后看見,忍不住捂嘴,側(cè)過身去偷笑。
魏王輕咳一聲,自覺沒面子。
“別著急,本王上去將它拿下來,方才是沒準備好,等會再讓你看看它的精妙之處?!?/p>
他有意在許靖央面前展現(xiàn)輕功。
只見魏王提氣,瞬間掠上梅樹,那梅花隨著枝頭顫顫。
魏王踩著樹干,在交錯的樹枝當中去抓木鳥。
許靖央打量了一下他腳下的樹杈,平靜地提醒:“王爺最好快些下來?!?/p>
魏王隨口應(yīng)了聲,就在大掌剛抓住木鳥的瞬間,聽見“咔嚓”一聲清脆的動靜。
緊接著便是嘩啦一聲響,魏王從樹上掉下來。
許靖央腳步微動,從屋內(nèi)走到門口。
本以為會看見魏王摔在地上的慘狀,卻沒想到更慘的是,他的大氅被樹枝勾破,此際正掛在樹上,雙腳離地還有些距離。
寒露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。
許靖央揚眉:“王爺,你還好吧?”
魏王惱羞成怒:“你還愣著干什么!過來幫本王下來!”
他拼命掙扎,樹枝勾著他的大氅晃來晃去,裂口越撕越大。
許靖央走過去,撿起地上的那只木鳥,放在掌心里觀察。
“你現(xiàn)在看什么?還不救本王?”他來見許靖央,也沒帶侍衛(wèi),真是不湊巧了。
許靖央抬起鳳眸,問道:“王爺花了多少錢買這木鳥?”
魏王沒好氣:“一千兩?!?/p>
許靖央微微搖頭:“您被騙了,這木鳥本就是壞的?!?/p>
說罷,她低著頭,捏住木鳥的木翅,似乎在校準什么。
“豈有此理!那老掌柜還說是傳家寶,怪不得他告訴本王這木鳥飛不遠,要不是看他家受災(zāi)損失嚴重,本王才不買他的東西?!睊煸谥︻^的魏王有些不悅。
就在這時,聽到幾聲仿佛鳥叫的啾啾聲。
他低頭看去,那木鳥被許靖央修好了!
只見木鳥停在她掌心中,微微撲扇翅膀,便猛地飛到空中,繞著許靖央的頭頂轉(zhuǎn)了一圈,又落回了她的手中。
魯班鳥就是這樣,飛不遠,卻好似活的一般,因為里面機關(guān)精巧,才能讓木鳥栩栩如生。
“好了?!痹S靖央仰眸,將木鳥遞過來,“現(xiàn)在它能飛了?!?/p>
魏王垂著腦袋,看見她平靜英美的面容,鳳眸中永遠是處變不驚的神色。
他不知自己怎么了,微微怔住。
在他認識許靖央以來,她好像一直這樣,遇到問題,解決問題,從來沒見到她發(fā)火的樣子。
“許靖央,其實本王……”
他還沒說完,就聽到“滋啦”一聲巨響。
砰!
魏王摔在了許靖央的繡履前。
“呸!!”魏王吐出嘴里的塵雪,爬起來拍打衣襟,再次惱怒,“光顧著說話,你怎么不接著本王!”
許靖央一笑:“看見木鳥,一時忘了?!?/p>
沒見過她笑的魏王,頓了頓,有些不自然地看向旁邊:“算了,那原諒你?!?/p>
許靖央正要說話,忽然看向他身后的院子門口。
魏王還有所不知,繼續(xù)道:“這次本王能去揚州代表父皇巡視治災(zāi),多虧了你之前的提醒,雖然你的性格讓人喜歡不起來,但本王坦蕩磊落,既往不咎,先恭喜你做郡主?!?/p>
他說罷,看向許靖央,等著她露出感動的神色。
然而,她只是看著他身后,露出了淡淡的神色,頷首打招呼:“準太子妃?!?/p>
魏王一頓,回頭看去,只見鄧若華盛裝出行,身后跟著兩個丫鬟。
她含笑走進來,語氣熟絡(luò):“沒打擾郡主和王爺說話吧?”
魏王神情有些僵硬:“沒有?!?/p>
許靖央跟鄧若華沒那么熟絡(luò),上次抄經(jīng)的事,讓她對鄧若華也沒什么好感。
“準太子妃有事找我?”
“倒也沒什么事,只是我這次入宮,住在郡主的凌云閣后面的瀟湘苑,若郡主覺得無趣,可以叫我來作伴,這宮里有好幾處雪景盎然,我可以領(lǐng)著郡主去瞧瞧?!?/p>
進宮之前,許靖央就聽說,長公主主動邀請了幾位貴女,來參觀她的郡主冊封儀式。
美其名曰說是鼓舞閨秀,但其心思必定不純。
“謝謝你的好意,不過,我不需要?!痹S靖央說罷,朝魏王頷首,便回到屋子里。
鄧若華對于許靖央的冰冷態(tài)度,已經(jīng)習(xí)以為常。
她嘴角還保持著笑,看著許靖央的背影說了句:“郡主別跟我客氣?!?/p>
旋即,她的眼神看向魏王,示意他借一步說話。
魏王抿緊薄唇,最后看向屋子里,許靖央已經(jīng)關(guān)上了門窗。
他將木鳥放在她的窗臺上,便先走了。
不一會,鄧若華走到梅林深處,這兒有個小假山,能遮蔽兩人身形。
當只有他們二人的時候,鄧若華臉上恰到好處的笑容,就變成了擔(dān)心。
“弘英,我聽說這次治水,你摔下水壩兩次,你傷著了嗎?我得知消息好擔(dān)心,可我不敢給你寫信?!?/p>
“我沒事,”魏王不知自己為何心中有些不自在,頻頻看向外面,“只是回來的匆忙,我沒給你帶禮物,若華,下次我一定補上?!?/p>
“你知道我從來不在意那些,我只要你安全回來就好,你立功了,皇上很高興,我也為你開心,你的能力終于被皇上看見了?!?/p>
鄧若華簡單說了幾句,最后道:“弘英,馬上要到年節(jié)了,聽說今年會有四國來大燕共慶歲年,我作為準太子妃,想在貴女當中出眾,故而,我命人制作了一套紫色的衣裙……”
“嗯?!?/p>
魏王點頭,目光再次看向附近,他總覺得許靖央會跟過來。
鄧若華聲音溫和低柔:“所以,我想要你的東海紫珠?!?/p>
魏王一怔,轉(zhuǎn)而看著她。
鄧若華解釋道:“我已經(jīng)找簪匠設(shè)計好模樣了,紫珠對半切開,一半做我的珍珠妝,另外一半做成星月發(fā)飾,因為我自己也有幾顆長公主所賜的紫珠,所以別人不會懷疑到你身上去?!?/p>
她感覺到魏王今日的心不在焉,于是伸手,握住他的手腕輕輕搖晃。
“弘英,你答應(yīng)我嗎?”
“可是……”魏王擰起眉宇,“若華,對不起,我在揚州治災(zāi)時,已經(jīng)把所有紫珠都兌成銀兩,拿去賑災(zāi)了!”
“什么?”鄧若華一驚,“全部?”
那么多昂貴的紫珠,他起先聽許靖央的話典當了幾顆就算了。
去了揚州,竟還把剩下的全部都賣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