噗嗤”一聲,鮮血噴濺在臉上。
陸沉月渾然不覺,側(cè)身避開長棍的橫掃,同時一劍刺向另一人。
那人慌忙舉劍格擋,卻沒料到陸沉月已欺身而上,細(xì)劍貼著他的手腕劃過,一道血痕瞬間綻開。持劍人慘叫著后退,剛想逃,就被陸沉月一腳踹在膝彎,撲通跪倒在地。
不過瞬息功夫,圍攻的四人已折損兩個。
后面幾人紛紛呼喝著沖了上去。
而與此同時。
李老大根本沒參與打斗,在陸沉月躍下屋頂?shù)乃查g,他就一把拽住老四和老七的后頸。兩人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,就被他拽得踉蹌著倒飛出去,接著一左一右被李老大夾在腋下。
李老大身高體壯,臂力驚人,竟硬生生把兩個成年漢子夾得雙腳離地,轉(zhuǎn)身就往院外沖。
老七的臉被擠在李老大的胳肢窩里,連呼吸都困難,只覺得兩側(cè)的院墻、廊柱飛快地倒退,耳邊全是呼嘯的風(fēng)聲和身后隱約的慘叫。老四更慘,衣領(lǐng)被扯得勒住脖子,眼睛瞪得滾圓,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,只能任由李老大提著跑。
直到?jīng)_出別苑大門,又沿著小路躥出去二里多地,李老大才踉蹌著停下腳步,咚地把兩人扔在地上,自己則扶著旁邊的老槐樹,彎著腰大口大口喘氣。
“嘔——?。。?!”
老七也不知是被摔得還是被熏得七葷八素,趴在地上嘔了半天。
“大、大哥——??”
老四滿臉茫然地看著李老大,“咱、咱們怎么跑了?兄弟們還在里面呢!”
李老大擺了擺手,好半天才緩過勁來:“跑……再不跑,咱們都得死在里面!”
老四這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,臉色瞬間煞白:“大、大哥,里面那個……是那個女魔頭?”
李老大緩緩點頭,眼神里滿是后怕:“除了她,還能有誰?臥槽,可憐的老八啊……”
“啊呀!”老四突然驚叫一聲,“那三哥和五哥還在后門埋伏呢!他們不知道里面是女魔頭,要是撞見了……”
“別想了!”李老大猛地打斷他,“你要是擔(dān)心,就回去傳信……”
“我、我、我……”
老四蹲在地上,崩潰道:“怎么每次都能遇見她??!咱們跟她是不是犯沖?”
“還不是老二當(dāng)初作死!”
李老大猛地踹了一腳旁邊的石頭,“媽的,自從老二沒了,咱們就沒順過,先是老六沒了,現(xiàn)在老八又沒了……咱云門八虎,當(dāng)初多威風(fēng)?現(xiàn)在剩幾個了?”
老七終于從嘔吐中緩了過來,他蹲在老七旁邊:“大哥,四哥,那咋辦吶?西梁王那邊的差事沒辦成,還折了這么多兄弟,回去了也沒法交代??!”
李老大靠在槐樹上,望著遠處別苑的方向,眼神復(fù)雜。
他沉默了好一會兒,咬牙道:“先找個地方躲起來!等天亮了再探探消息,要是老三老五……那咱們也別回西梁王那兒了,找個沒人認(rèn)識的地方,隱姓埋名算了!”
“隱姓埋名?”老四愣道,“大哥,咱銀子沒攢夠呢……”
“對啊大哥!”老七跟著點點頭。
“那你們說咋整?”李老大罵道,“這魔頭看樣子就是鎮(zhèn)北王的人,西梁王跟鎮(zhèn)北王作對,咱們避不開她?。 ?/p>
“大哥……”老四眼前一亮,“要不……咱們?nèi)ネ读随?zhèn)北王吧?”
“對啊大哥!”老七跟著點點頭。
“投鎮(zhèn)北王?”李老大一愣,摸了摸下巴,“這倒是個好主意……”
老四接著說道:“投了鎮(zhèn)北王,咱們跟女魔頭就是一伙的了,以后她也能罩著咱們……”
“對啊大哥!”老七跟著點點頭。
李老大皺起眉頭:“那老二老六老八的仇怎么辦?不報了?”
“大哥,你真想報仇?”老四問道。
“對啊大哥!”老七跟著點點頭。
“我……”李老大一時語塞,“你們不想?”
老四和老七幾乎同時搖搖頭。
“操……”李老大悶聲道,“那、那少數(shù)服從多數(shù)……投鎮(zhèn)北王?”
“投鎮(zhèn)北王!”
“好啊四哥!”
……
王府別苑中。
瘋狂的廝殺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,地上躺滿了黑衣人的尸體。
護衛(wèi)統(tǒng)領(lǐng)趙武咽了一口唾沫,勉強遏制住了心底的顫抖。
方才他守在內(nèi)院門口,從陸沉月躍下屋頂斬殺第一個黑衣人開始,到擲刀穿透薛魁和老八,再到后來獨戰(zhàn)所有人……
整個過程他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沒有多余的招式,每一次出劍都精準(zhǔn)狠戾。
十三具黑衣人的尸體橫七豎八地躺在院里,沒有一個是能撐過她三招的。
可越看,他心頭越是恐慌。
他用力甩了甩頭,想把腦海里那個蒙面刺客的影子驅(qū)散。
那日王府遇刺,刺客持短劍闖進來,招招致命,僅憑一人就殺穿了數(shù)道護衛(wèi)防線,他親自上陣,卻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,還差點被一劍封喉。
那種冰冷的殺意、對力道的極致掌控,和方才陸沉月出手時的模樣,像兩團墨跡似的在他腦子里暈開,漸漸重疊在一起。
可……可眼前這人,是救了郡主和他們的恩人啊。
若不是她,內(nèi)院早就被攻破,郡主恐怕已經(jīng)落入賊人手里。
他們這些護衛(wèi),也肯定都死翹翹了……
趙武掐了一把大腿,試圖用疼痛喚醒理智,可越想越覺得那兩道身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
她正心神不寧地發(fā)抖,陸沉月轉(zhuǎn)過頭,目光落在他身上。
昏暗的燈光下,他看到那雙冰冷的眸子。
趙武只覺得渾身一冷,仿佛有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。
他原本是自視甚高的。
當(dāng)年在鎮(zhèn)北軍里,他也是憑著一身本事屢建戰(zhàn)功。
從刀光劍影里闖出來的漢子,什么樣的硬仗沒打過?
后來被王爺看中,調(diào)任王府護衛(wèi)統(tǒng)領(lǐng),這幾年護著王府上下平安,更是讓他多了幾分底氣。
王爺不是第一次遇刺,可過往的刺客要么是些三腳貓功夫的江湖人,要么是些只會偷襲的宵小之輩,從沒有人像那日的刺客一樣,讓他生出可怕的無力感。
那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死亡離自己那么近。
短劍的冰冷,對方眼中毫無波瀾的殺意,至今想起來還讓他后背發(fā)涼。
人一旦有了懼意,再硬的骨頭也會軟幾分。
往日里的威嚴(yán),在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面前,根本不堪一擊。
而此刻陸沉月的目光,和那日刺客看向他時的眼神如出一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