遠(yuǎn)處山脊上的烽火臺騰起一道筆直的狼煙,在暮色中格外刺目。
胡大勇猛地站起身,死死盯著煙柱:“他娘的,是東邊!”
“東邊?”林川皺眉,“東邊有王家屯和李家集兩個村子。”
胡大勇急得直搓手:“這破烽火就一道煙,誰知道是哪個村?”
“走!”林川當(dāng)機(jī)立斷,“分頭去看看!”
眾人慌忙抄起兵器。
胡大勇帶著獨(dú)眼龍和幾個村民往李家集奔。
林川則帶著二狗和小蔫幾個直奔王家屯。
等林川他們趕到王家屯,村口已經(jīng)一片狼藉。
幾個老人癱坐在打翻的糧車旁,有個老漢滿臉是血,正對著燒焦的茅屋嚎哭。
“來晚了……”王鐵柱一拳砸在樹上。
林川蹲下身,指尖捻起一撮還溫?zé)岬鸟R糞:“不到半個時辰。”
他發(fā)現(xiàn)地上有落著一只繡花鞋。
“韃子搶人了?”林川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。
“搶了啊!”
里長拄著斷了的鋤頭柄,老淚縱橫:
“綁了七八個女人!還搶了牲口……”
“韃子幾個人?”
“六個,都騎著馬……”
“往哪去了?”
“黑松林……”
正說著,胡大勇帶著人氣喘吁吁地跑來:
“李家集沒事!果然是這……”
話說到一半,看到眼前的慘狀頓時噎住了。
林川咬咬牙:“咱們追!”
“?。俊焙笥码p眼瞪得溜圓,“天都快黑了,韃子都有馬……”
“就是要天黑?!?/p>
林川冷笑一聲,“韃子帶著七八個女人還有牲口,肯定要在山里過夜?!?/p>
“咱們就五個人,能行嗎?”
幾個老兵也有些猶豫了。
王鐵柱突然站出來:“林大哥,算我一個!”
“還、還、還還……”張小蔫結(jié)結(jié)巴巴說道,“還有我!”
“林大哥,我也去!”
“對,我們都去,林大哥!”
十幾個村民呼啦一下圍了上來,個個眼冒兇光。
這些都是上次跟著林川殺過韃子的。
此刻眼中的戰(zhàn)意,竟比幾名老兵還要熾烈。
“你們晚上能看見?”林川問道。
古代因?yàn)轱嬍碃I養(yǎng)不足,很多人都有夜盲癥,他必須得先確認(rèn)一下才行。
“有月光的話,就能?!蓖蹊F柱說道。
林川抬頭看了看天色,萬里無云。
今晚的月亮應(yīng)該很亮。
“好?!彼c(diǎn)點(diǎn)頭,轉(zhuǎn)頭望向幾名老兵。
“慫了?”他沖著老兵笑起來,“才六個韃子而已?!?/p>
“他奶奶的……”
胡大勇愣了片刻,咧嘴一笑,“跟著總旗,殺韃子,賺軍功!”
“對!”獨(dú)眼龍看了一眼其他人,一把抽出腰刀,“殺韃子,賺軍功!”
“殺韃子,賺軍功!”二狗攥著三棱箭,低喝一聲。
“好!”
林川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望向黑松林方向,眼中寒芒乍現(xiàn):
“出發(fā)!”
……
暮色漸沉。
黑松林像一頭蹲伏的巨獸,在風(fēng)中發(fā)出低沉的嗚咽。
林川抬手示意眾人停下,俯身捻起一撮泥土,在指尖搓了搓。
“是羊糞?!彼吐暤?,“還很新鮮?!?/p>
胡大勇蹲下身:“馬蹄印往那邊去了?!?/p>
獨(dú)眼龍循著他指的方向摸去。
果然發(fā)現(xiàn)一條被踩踏過的灌木小徑。
又往前追了一段路。
最前面的獨(dú)眼龍蹲下身子。
張小蔫扯了扯林川的衣袖,低聲指向遠(yuǎn)處:“火、火……”
透過密林的縫隙,隱約可見一點(diǎn)微弱的火光在林間閃爍。
“他們果然扎營了?!?/p>
林川瞇起眼睛:“約莫三百步?!?/p>
胡大勇握緊手中的刀:“總旗,怎么打?”
“你們先在這里等著!”
林川轉(zhuǎn)身吩咐道,“胡伍長,咱倆摸過去看看?!?/p>
兩人借著夜色摸到近處,伏在一片灌木叢后觀察。
“不對,”胡大勇壓低聲音,“這不是黑狼部的裝束。”
只見六個韃子圍坐在篝火旁,正殺羊烤肉。
兩個帳篷支在旁邊,帳前掛著一面白色狼頭的旗子。
“是蒼狼部的斥候隊(duì)!”
胡大勇眉頭緊鎖,“這幫孫子怎么跑來了?”
林川注意到這些韃子腰間都掛著兩把彎刀,馬鞍旁還綁著短弓。
裝備明顯比上次殺的黑狼部斥候還要精良。
他們肆無忌憚地大聲談笑,不時舉起酒囊痛飲。
竟然完全沒做防御。
七八個被擄的婦人被捆成一串,拴在營地邊緣的樹下。
她們衣衫不整,臉上帶著淚痕,卻不敢發(fā)出半點(diǎn)聲響。
十多只山羊被隨意地拴在另一側(cè)。
“狗日的!”胡大勇咬牙切齒,“連個暗哨都不放!”
林川冷笑一聲:“他們小股精銳進(jìn)來襲擾慣了,怕是從來沒遇到過像樣的抵抗。”
視線中,一個滿臉橫肉的韃子突然站起身。
搖搖晃晃地走向被綁的婦人。
他粗暴地揪起一個年輕姑娘的頭發(fā),強(qiáng)迫她仰起臉來。
姑娘的嘴唇已經(jīng)被咬出了血,卻死死閉著眼睛不敢出聲。
“嗚哇!”
韃子突然怪叫一聲,將酒囊里的馬奶酒澆在姑娘臉上。
濃烈的酒氣頓時彌漫開來,其他韃子見狀都發(fā)出刺耳的哄笑。
旁邊的婦人們瑟瑟發(fā)抖。
有個年紀(jì)稍大的婦人想要挪過來擋在前面,卻被韃子一腳踹翻在地。
“總旗!”胡大勇的聲音已經(jīng)帶上了殺意,“要不現(xiàn)在就……”
林川死死按住他的肩膀,聲音冷得像冰:“再等等?!?/p>
他的目光掃過整個營地。
“現(xiàn)在動手會驚動所有人。等他們喝得再醉些?!?/p>
又有兩個韃子搖搖晃晃地起身,粗暴地拽起三個被綁的婦人,將她們拖到火堆旁。
婦人們踉蹌著被推倒在毛氈上,臉上滿是驚恐。
一個韃子獰笑著捏住一個婦人的下巴,硬是將酒囊塞進(jìn)她嘴里。
婦人被嗆得劇烈咳嗽,酒液順著脖頸流下,打濕了衣襟。
其他韃子見狀發(fā)出野獸般的哄笑,有人已經(jīng)開始解腰帶。
婦人的衣帶已經(jīng)被扯開,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。
韃子們怪叫著起哄,有人甚至掏出匕首,要去割婦人的衣裳。
林川和胡大勇對視一眼,眼中都燃起怒火。
“走,回去安排一下。”林川說道。
兩人無聲地退入黑暗。
回到隱藏的位置,眾人圍了上來。
“林大哥!”
“總旗!”
“頭兒!”
“都過來,聽我安排!”林川壓低聲音,在黑暗中快速部署:“胡伍長,你帶著弟兄繞到西面,聽到我的哨聲,就用弓箭射殺火堆旁的韃子。”
“收到!”胡大勇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“鐵柱,小蔫!”林川轉(zhuǎn)頭吩咐道,“你們分成兩撥,摸到東邊和南邊,聽到我的哨聲,就制造動靜。”
“好!”王鐵柱和張小蔫齊齊點(diǎn)頭。
張小蔫突然問道:“啥、啥、啥動靜?”
“就跟上次一樣!”林川說道,“喊啊叫啊沖啊殺啊,反正越鬧騰越好?!?/p>
“懂、懂了!”張小蔫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“那你呢,總旗?”胡大頭問道。
“我摸到帳篷旁邊,找機(jī)會?!绷执ㄕf道。
“那怎么行?!”
胡大頭驚道,“讓主官涉險(xiǎn),我等可是要挨板子!”
“你們有把握摸過去不被發(fā)現(xiàn)嗎?”林川問道。
胡大頭一愣。
幾個老兵對視一眼,都搖了搖頭。
“那不就得了?”林川笑了笑。
“可是萬一上頭知道……”
“誰敢說出去,就別跟老子賺軍功了!”林川低喝一聲。
此話一出,誰都不敢說話了。
“記住!”林川最后強(qiáng)調(diào)一遍,“哨聲一響,老兵們先射箭,然后所有人一起喊殺沖鋒。里應(yīng)外合,打他們個措手不及……聽到?jīng)]?”
“聽到了!”眾人低聲回應(yīng)道。
“行動!”林川低喝一聲。
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