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芷輕笑了好幾聲,“你現(xiàn)在在走我的路,而且已經(jīng)走到一半了,你的強烈不甘心會讓你持續(xù)對你的孩子施壓,直到他們徹底離開你。趙琳,你有想過裴寂當那個繼承人到底會不會開心么?你有想過裴寂真正愛的是什么嗎?你想的是你跟裴明的感情,想的是你這些年付出了這么多,到頭來不能什么都撈不著。所以裴寂放棄裴家繼承人,你崩潰了,可你從始至終,你都將你的一切強加到裴寂的身上。不過你還沒走到絕路,因為裴寂那樣的性格還能原諒你,但就看看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了?!?/p>
趙琳的腰都彎下了,迎接的是林芷最后的一段,雖然輕,卻是暴擊。
“我們啊,總是太過計較婚姻里的沉沒成本了,所以崩潰的想要撈回點兒什么,于是把更重要的人越推越遠,可那樣的一個爛人,一個連自己的二兩肉都管不住的男人,留在身邊發(fā)爛有什么用呢?我明白的太晚,當年做出的選擇把我徹底毀了。當初在發(fā)現(xiàn)他出軌的時候,我有無數(shù)個可以選擇的機會,我卻選擇用婚姻的土壤把自己埋了,于是我的人生也爛透了?!?/p>
我卻選擇用婚姻的土壤把自己埋了。
于是我的人生也爛透了。
這句話震耳欲聾,趙琳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在晃蕩。
而林芷似乎是累了,慘白著一張臉,“你回去吧,我知道你來找我是為了什么,恐怕你已經(jīng)找到答案了?!?/p>
趙琳緩緩起身,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,“我最近太崩潰了,我為了站穩(wěn)在裴家的地位,幾乎將自己變成了一個惡人,因為我不允許兒子有污點,那樣裴明也許就更加不會回來了,所以小寂和溫瓷的事情幾乎是我的心結(jié)。我積郁成疾,想起都不得安寧,謝謝,我接下來會好好考慮考慮?!?/p>
趙琳轉(zhuǎn)身離開這里,心里積壓著的石頭終于輕了一些,能夠讓她喘氣了。
她勉強咽了咽口水,大踏步的朝著自己的汽車走去,她想了想,借用護士的電話給溫瓷又打了電話過去。
溫瓷下意識的就不想接,但還是接了。
“溫瓷。”
趙琳這次的語氣緩和了許多,跟兩個小時前那個尖叫崩潰的女人已經(jīng)完全不一樣了。
溫瓷直接就要掛斷,對方卻著急開口,“我想跟你說幾句話,就幾句。溫瓷,我現(xiàn)在想起自己以前做的事情都覺得很惡毒,我迫切的希望小寂跟我看得上的女孩子在一起,這樣他才不會有污點,裴明才會對他這個兒子滿意,我總是用我的這些要求對約束他,也厭惡你。抱歉,以后不會這樣了,我這次是認真的,等我回家后,我要去外地待一待,春天要到了,我想去看看花,看看積雪怎么融化。我做的那些事情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被原諒的,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諒,希望你未來越來越好吧,再見?!?/p>
她說完這句話,就掛斷了,對著夜晚的寒風(fēng)深吸一口氣。
春天確實要到了,還有一個月,就是春天了。
她想了想,還是用護士的手機,又給裴寂打了一個電話。
因為裴寂已經(jīng)把她的電話號碼拉黑了。
“小寂,是我。”
裴寂聽到她的聲音,愣住,然后擰眉,“有事兒嗎?”
“不是逼你回來的事兒,是有其他事情想跟你說,你把我從黑名單里拉出來吧,我現(xiàn)在借的是別人的手機,不太方便,是很重要的事兒,小寂?!?/p>
裴寂掛斷電話,將她從黑名單里拉了出來。
而趙琳將手機還給護士了,抬腳就往外面走去。
等上了車,她一邊開車,一邊給裴寂打了一個電話過去。
裴寂這會兒在看一堆資料,全是跟白勝超有關(guān)的資料,“說吧,什么事兒?!?/p>
趙琳轉(zhuǎn)彎,眼眶有些紅,林芷的那些話把她敲醒了,可她跟小寂已經(jīng)鬧得這么僵,換做別人這么對她心愛的人,她絕對不會原諒,一切都是她的選擇,她也不會奢求誰的原諒。
“你現(xiàn)在吃飯了么?你胃不好,要經(jīng)常吃飯,別又弄得胃病犯了?!?/p>
“我知道?!?/p>
趙琳雙手緊緊的握著方向盤,嘴唇咬緊,“小寂,我知道你現(xiàn)在對我很不耐煩,我也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,以后不會了,總之要好好的。一個女人將男人視為一切,就會逐漸變成男人,我今天見了你林阿姨,聽到她說那番話,我才感覺到自己有多可笑。小寂,我......”
話還沒說完,一輛橫沖直撞的卡車突然撞了過來。
趙琳的瞳孔狠狠一縮,這會兒已經(jīng)來不及打方向盤了,趕緊狠狠喊出一句。
“小寂,你要幸福,我會祝福你,我不是好媽媽,對不起?!?/p>
裴寂沒說話,緊接著就聽到那邊巨大的撞擊聲。
他反應(yīng)了兩秒,才喊了一聲,“媽?趙琳?”
那邊沒聲音。
他起身,趕緊抓過旁邊的外套,讓人定位了趙琳所在的位置。
他開車朝著那邊去,但是最新的消息很快傳來,趙琳的遺體已經(jīng)被送往醫(yī)院。
裴寂將車停在路邊,腦子里懵了好幾秒,才跟那邊說了一句,“好?!?/p>
他緩緩朝著醫(yī)院那邊開去,雙手握著方向盤,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。
趙琳是當場死亡,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。
尸體慘不忍睹,過來的裴家人都沒敢去看。
裴寂去掀開白布看了一眼,半邊臉頰都沒了。
他將白布蓋上,臉色平靜。
裴家其他人都在外面等著,然后商量趙琳的后事。
裴亭舟是最后一個到的,臉色有些白,坐在位置上閉著眼睛。
林麗華敷衍的安慰著人,“開車的司機已經(jīng)被抓住了,是酒駕,而且是慣犯了,趙琳就是運氣不好,哎?!?/p>
雖然嘆氣,心里卻是欣喜的。
裴明長久不回來,裴亭舟目前放棄了裴家的一切,裴寂又相當于是離家出走了,雖然她自己的兒子裴仲遠跟秦薇還是夫妻關(guān)系,但她已經(jīng)在跟秦家那邊商量離婚,秦家要是不同意,她就撒潑,她決不允許秦薇這種狠辣的賤人毀了她的兒子。
現(xiàn)場的人都很沉默,就算有其他的心思,也趕緊藏了起來。
裴老爺子那邊也很快就知道趙琳出事兒的消息,眉心擰了許久,讓人問了一下原因,聽到是那邊酒駕,就讓裴家這邊準備好后事。
裴寂看著現(xiàn)場這幾個人的反應(yīng),一時間覺得這長長的走廊就像是怪獸張開的巨口,要把嫁進裴家的女人全都吃干凈,他突然覺得一陣后怕。
這種后怕說不清道不明,然后他的視線看向裴亭舟。
裴亭舟一直閉著眼睛,靠在墻上,臉色白得不像話。
后事自然落到了他們兩個兒子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