琴房外面,依舊能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響。
姜星杳知道,靳擎嶼這段時間一直在外面忙碌著什么。
那片干枯的玫瑰花叢已經(jīng)被他清理干凈了,他好像要在那里種花,姜星杳并不太關(guān)心,為了不被對方影響,她還特地在琴房里裝了不透光的簾子,遮住了外面的所有動靜。
琴聲如往常一樣響起,窗外的靳擎嶼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,九點,今天她比以前晚回來了一個小時。
略微抿了抿唇,靳擎嶼壓下去了過問的想法,他繼續(xù)翻起小花園的土。
薔薇花栽他已經(jīng)預(yù)定好了,這兩天就能送來,等他種好回帝都以后,杳杳大概就能看到盛開的薔薇花了。
還有小秋千,再過幾天,他的手就能拆石膏了,到時候他在花叢旁邊,給杳杳搭一個秋千,就像望山莊園一樣。
杳杳不愿意回望山莊園了,那他就給杳杳打造一個新的莊園。
等靳擎嶼這邊忙完的時候,屋里的琴聲也停了,他一回到客廳,一眼就看到了沙發(fā)上的秦江南,表情變了變,他沒好氣的道:“你大晚上在這里裝神弄鬼做什么?”
秦江南看也不看他,一點動靜也沒有。
靳擎嶼索性朝著他走近了一點,又一次道:“還不說話?想了什么新招?故意在姜星杳面前裝可憐?”
“你眼瞎呀,看不出來小爺這是真難受?”秦江南終于不耐煩的的懟了一句,又瞥了一眼靳擎嶼褲腿上的泥巴,“你最近可真沉得住氣啊,姜星杳和沈明訴都在一起了,你還有心在這里種花呢?你是報了什么園丁必修課嗎?”
“你說什么?杳杳和姓沈的在一起了?誰跟你說的?”靳擎嶼的臉色先是僵了一下,隨即才控制不住的質(zhì)問。
秦江南道:“還用說嗎?小爺今天親眼看到的,他們兩個單獨在包廂里吃飯,還牽手了。
靳擎嶼,你之前不是很能耐嗎?怎么就被姓沈的鉆了空子?”
他瞪著靳擎嶼,語氣有點古怪,也說不出來是恨鐵不成鋼還是別的什么。
靳擎嶼這會兒已經(jīng)無心聽秦江南在說什么了,他只記得那句姜星杳和沈明訴在一起了,理智告訴他,這件事或許有點不對,可嫉妒又要把理智燃燒殆盡。
靳擎嶼沒再理會秦江南,抬腳大步朝著樓上走去。
姜星杳剛練完了今日的琴,她順手關(guān)了燈,正要離開琴房,門就被人從外面拉開了,借著走廊里的微光,她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進來,緊接著,她就被人抵在了冰冷的墻壁上。
烏木香包裹著感官,短暫的驚慌之后,姜星杳很快就冷靜下來:“靳擎嶼?你又要做什么?”
黑暗里,男人沒有說話,只是俯下身來,在她腦袋上,脖頸上,肩膀上嗅了又嗅,就像是刻意在找著什么一樣。
有呼吸噴灑在裸露在外的皮膚上,激起的是絲絲縷縷的癢意。
姜星杳推搡了他一把:“說話,你到底在發(fā)什么瘋?”
靳擎嶼道:“杳杳,沈明訴碰你哪里了?”
只是聽這句話,姜星杳就知道,肯定是秦江南把今天的事告訴他了。
她冷著聲音道:“這和你有關(guān)系嗎?靳擎嶼,你是不是忘了咱們已經(jīng)離婚了?
還是你不知道離婚是什么?婚嫁自由,各不相干,不懂嗎?”
她的手撐在靳擎嶼的胸口上,用盡了渾身的力氣,想要把人推開,可男人就像是一座鐵塔一樣,紋絲不動。
反倒是姜星杳自己,因為用力過度,手腕都有點使不上力氣來。
靳擎嶼沒回答姜星杳的這些問題,他那只沒有受傷的手,很輕易的就將姜星杳兩個手腕全都包裹在內(nèi),壓到頭頂:“那個姓沈的怎么哄你了?
說喜歡你,想要照顧你?”
“這跟你有什么關(guān)系?靳擎嶼,你以什么身份來質(zhì)問我的事?松手!”姜星杳嘴上吼著,心里卻略微有些不安。
雖說這段時間靳擎嶼在她面前像是收斂了性格,拔掉了尖刺,可她卻一直都記得,靳擎嶼到底是什么樣的人。
現(xiàn)在對方情緒好像有點不受控制,姜星杳難免就想到了過去一些不好的回憶。
她好不容易才離開靳家,好不容易才脫離靳擎嶼精心打造的牢籠,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工作,她絕不能再讓靳擎嶼發(fā)瘋把她帶回去做什么金絲雀。
靳擎嶼低頭,在黑暗里,他一雙眼睛依舊和姜星杳平齊,他就這樣盯著姜星杳的臉:“杳杳,你太單純了,所以才總有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,想要覬覦你,哄騙你。
怪我不好,沒有看好我的杳杳,才讓不懷好意的人鉆了空子。
他喜歡你,他有為你做過什么嗎?一句簡單的喜歡和空頭支票沒有區(qū)別。
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,他也不可能照顧得了你的。
至于要為你遮風(fēng)擋雨,他也做不到的,之前你不就見識過了嗎?當(dāng)初在沈家,在他自己的公司里,他都護不住你,這樣的人要來做什么?
聽話,杳杳,拿出手機來,和他分手?!?/p>
低啞的聲音在姜星杳的耳畔響起,就像是惡魔的低語,溫?zé)岬暮粑蛟诮氰玫募∧w上,像是能滲進每一寸皮膚,黏膩陰濕。
他一味的向姜星杳講著沈明訴的不好,卻好像忘記了,就在他舉的那個例子里,給姜星杳造成最深傷害的人分明是他。
那些不愿意想起的以前,被靳擎嶼自己提了起來,姜星杳的喉嚨干癢,眼淚幾乎控制不住的滾落了下來。
她明明都已經(jīng)離婚了,為什么還是逃脫不開靳擎嶼,逃脫不了那些曾經(jīng)?
姜星杳努力克制了,卻還是壓抑不住喉嚨里低低發(fā)出來的抽泣聲,微弱的聲響落在了靳擎嶼耳中,他略微怔了一下,才伸手開了燈,正看到姜星杳臉上將落不落的淚珠。
靳擎嶼道:“就那么喜歡他?只是讓你分手還哭了?姜星杳,你怎么就那么狠心?
你和他才認識多久,就對他那么死心塌地?你的心,就沒有一絲一毫,是可以分給我的嗎?”
沙啞又帶著委屈的聲音,聽起來都有點不像靳擎嶼了,在他這兩句話里,竟然真的給姜星杳一種他真的很愛她的錯覺。
但這個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,就被姜星杳自己諷刺的壓了下去。
在她滿心滿眼都是靳擎嶼的時候,靳擎嶼從來把她這個靳太太當(dāng)擺設(shè),現(xiàn)在她終于把他從自己心里撇出去了,他就忽然好像醒悟了,世界上哪里有這么巧的事。
姜星杳覺得,靳擎嶼不過就是因為獨屬于自己的玩具忽然不見了,他接受不了過來鬧鬧而已,等他的耐心耗盡了,又會像以前一樣,把她當(dāng)做可有可無的存在。
姜星杳久久沒說話,靳擎嶼的神色也一點一點的暗淡了下去,他索性自己伸手,從姜星杳身上摸索起來。
姜星杳驟然回神:“你做什么?”
“你手機呢,拿出來,和他分手!”他不想和姜星杳糾纏,只想趕緊解決完這個心頭大患。
姜星杳抬腳,踩在了他腳上:“滾開,靳擎嶼,你死了這條心吧,我不會聽你的?!?/p>
拖鞋踩在腳背上,一點也不疼,靳擎嶼動作還是停了下來,他沒再執(zhí)著找手機,只是盯著姜星杳問:“你確定嗎?”
姜星杳偏了偏頭,根本不想理會他。
靳擎嶼卻忽然松開了姜星杳,他道:“杳杳,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,和他分手,我就當(dāng)什么都沒有發(fā)生過?!?/p>
“你做夢!靳擎嶼,少對我指手畫腳,我警告你,別威脅沈明訴,別逼我恨你?!苯氰米查_了靳擎嶼,頭也不回的出了琴房。
她得跟沈明訴提個醒,讓他聯(lián)合靳言洲也好,又或者找別人也好,至少得防備一下靳擎嶼那個瘋子。
靳擎嶼一直盯著姜星杳的背影消失,眼睛里泛起的只有暗沉,秦江南過來:“你沒有對杳杳發(fā)瘋吧?小爺警告你,別欺負她。”
“怎么?哭夠了,又上趕著來當(dāng)舔狗了?”靳擎嶼笑道。
秦江南煩躁的撓了撓頭發(fā):“小爺什么時候哭了,小爺那就是不服氣,都怪你,要不是你來橫插一腳,說不定小爺已經(jīng)追到杳杳了,哪里會讓姓沈的鉆了空子?
你還沒說呢,你剛剛做什么了?沒欺負她吧?”
“沒有,我怎么舍得欺負杳杳呢?”靳擎嶼意味不明。
秦江南忽然提高了聲音:“你不會真要針對那個姓沈的吧?”
“不會?!苯鎺Z篤定,他看著秦江南,“我過幾天得回國一趟,你替我照顧好杳杳?!?/p>
“什么叫替你?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照顧好她的。
不對,你會這么好心把人交給我?你忽然回國到底做什么?靳擎嶼,你不能真要去搞姓沈的吧?
如果姜星杳真的選了他,小心適得其反,以后姜星杳真不理你了。”秦江南道。
靳擎嶼不置可否,秦江南都能想明白的道理,他當(dāng)然知道,他就算不對姓沈的做什么,也有辦法讓對方主動放棄杳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