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晚棠寸寸轉(zhuǎn)頭,看到陸淮安,尤其是對上他幽深的眸子那一刻,她心虛的厲害,說話都不利索了。
“你...你怎么在這?”
“你說要來,我下班便去了李師長家里,沒見到你,就來部隊門口看看?!?/p>
蘇晚棠抬腕看了下手表,是到下班點了。
她忐忑找補道:“我…剛…就是打個比方?!?/p>
“嗯。”
陸淮安語氣平淡,看不出半點生氣的模樣,可蘇晚棠心中就是沒底,特別慌。
總感覺腦袋上懸著一柄劍,一不留神就掉下來了。
蘇晚棠可沒忘了,那一夜,陸淮安羞人的體罰。
連蘇晚棠身側(cè)的李佳都察覺了她的緊張,可不是嘛,挽著她胳膊的手,都抽走垂下,身板也繃的邦直。
李佳忍不住彎起嘴角,剛聽晚棠那話,不知道得還以為她有多瀟灑呢?
沒想到也是裝老虎的小貓崽。
她主動解圍道:“好了,別站著說了,一塊回家吃飯?!?/p>
陸淮安“嗯”了一聲,主動上前拎過二人手里的東西??赡苁桥露瞬蛔栽冢鲃娱_口:“你們慢慢聊,我先去家里。”
等他一走,蘇晚棠忍不住嗔怨:“佳姐,你剛剛也不提醒我點?!?/p>
李佳大呼冤枉:“我剛就差把你袖子扯掉了。”
好像是有這么回事。
蘇晚棠訕笑兩下,岔開話題:“佳姐,你和淮東堂哥的事,到底怎么想的?”
李佳也很迷茫。
她以前總覺得陸淮東愛她疼她,所以愿意為他遷就她那個刁鉆的惡婆婆。
可見到陸淮安如何對蘇晚棠后,李佳忽然不確定了。
誠然,她沒有遇上三嬸那樣通情理的婆婆,但是李佳就是有股直覺,若是她流產(chǎn)的事發(fā)生在晚棠身上,淮安堂弟絕對不會如此和稀泥。
不管到底有心無心,她的孩子,確確實實死在張娟這個婆婆手里,而她只要一個分家,過分嗎?
李佳始終記著陸淮安在醫(yī)院說的那番話,笑著岔開話題:“沒關心我這糟心事了,我和你淮東堂哥分開,不是因為你,也不是因為這件事,而是我覺得,他在我這里,好像沒有以前那么重要了…”
啪嚓。
陸淮東手里提著的茅臺酒摔在地上,玻璃碎片炸開,白色的水流如決堤的汪洋,匯入暮色遮掩下的土地中,恐怖絕望。
他激動上前,想要抓住李佳的胳膊,卻在李佳后退半步時,硬生生停下腳步:“佳佳,我沒有不信你,我去調(diào)查了,可結果就是媽所說的那樣。你和我離婚,我很害怕,又回了趟家,確實發(fā)現(xiàn)媽心底有鬼,這件是我大意了,我沒想到媽……”
忽然,陸淮東跪下。
“佳佳,我會查清楚,你別不要我,好不好?”
陸淮東低聲祈求著,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此刻眼眶都紅了,跪在地上,卑微到了極點。
李佳是真心愛過陸淮東的,也知道他一向愛面子,可如今為了挽回她,他一個大男人當街給她跪下,心底說不動容那是不可能的。
但是,也僅是動容,沒了那股子下意識的心疼。
她眼圈泛紅,不忍道:“陸淮東,你先起來?!?/p>
陸淮東沒動:“佳佳,我有錯,我不起來?!?/p>
“陸淮東!”李佳忍不住嘶吼道,“你在逼我嗎?”
“沒有?!?/p>
“我做錯了事,該罰,你不必管我?!?/p>
李佳捂著胸口,面色瞬間蒼白。
這一刻,她忽然知道了,她和陸淮東之間的問題所在。
陸淮東或許愛她,但這份愛,永遠以他的原則為先。
他孝順,所以哪怕現(xiàn)在知道張娟可能并不無辜,但沒查清事實前,他也不會表態(tài)。
他認為有錯該罰,哪怕她不松口原諒,也要跪在這里懲罰自己。
可他有沒有想過,他往這里一跪,明天部隊家屬院又該有多少流言蜚語?
“佳姐,你沒事吧?”蘇晚棠見李佳面色不對,立馬伸手扶住她。
“我沒事?!?/p>
她抬眼看向陸淮東:“陸淮東,你今天這一跪之前,我還有些迷茫猶豫,但你這一跪之后,我倒是想清楚了?!?/p>
“我要和你離婚!”
“你愛跪就在這里跪吧!”
“晚棠,我們回家吃飯!”
或許是真的想通了,此刻,李佳的面容不再愁苦,反而說不出的灑脫。
蘇晚棠被她帶著胳膊,嗖嗖走出好幾米遠。
快走到家門口時,蘇晚棠找了個借口和李佳分開,掉頭回去。
陸淮東還在跪著。
還不止,蘇晚棠走過去時,他似乎聽到動靜,迅猛回頭,蘇晚棠還瞄到一滴豆大的晶瑩。
她唏噓了一下,卻沒忘記正事,語速飛快。
“堂哥,你跪不跪,身為弟妹,我不該說你。但是,你有沒有考慮過,這要是讓街坊鄰居瞧見了,明天是不是得指著我佳姐脊梁骨罵她作精?掉在福窩里不好好過日子,非瞎折騰,是攪事精媳婦?”
陸淮東沒考慮過這個,他擰眉思鎖著。
“話,我就說到這。堂哥到底是真心為佳姐好,還是為了博得一個好名聲,堂哥自己心底有數(shù)?!?/p>
陸淮東忽然起身,聲音沙啞:“謝謝?!?/p>
“弟妹,你能不能——”
似乎知道什么,蘇晚棠秒打斷他的話。
“不能?!?/p>
“我尊重佳姐的一切決定?!?/p>
說完,蘇晚棠扭頭就走了。
要不是為了李佳的名聲,蘇晚棠才不管陸淮東在這跪多久。
光嘴上嚷嚷的道歉,屁的行動都沒有,糊弄二傻子呢?
“佳姐…你怎么在這?”蘇晚棠心虛。
“怕你迷路。”李佳沒有提剛剛看到的之事,“你也不打聲招呼,我也讓我媽多買點菜招待你。”
蘇晚棠也默契沒有開口,笑道:“阿姨和佳姐手藝好,做什么都好吃?!?/p>
……
“你這個時間點找我干什么?”被喊下來宿舍的霍軍不耐皺眉。
霍軍的認親宴會在三天之后,所以,他目前還住在軍區(qū)宿舍。
聽出霍軍語氣里的冷淡,孫茜內(nèi)心不由惱火,真以為自己飛黃騰達了?沒有她家,你霍軍屁也不是。
“我們也談對象一段日子了,三天后不是你認親宴,順便把我們的親事定下來,也算喜上加喜。”
霍軍當即反對:“不行?!?/p>
“為什么不行?”
“大伯和我說了,我剛回家,一切以事業(yè)為重?!?/p>
“霍軍,你真當我是沒腦子的蠢貨?搞事業(yè)?娶了我能礙著你什么事?你別忘了,你能有今天是靠的誰?還有,你不會天真地以為靠你那點出息,你能升到營長?調(diào)來京市?”
霍軍臉色陰沉出水,銅鈴大的眼睛盡是冷意。
那天,一槍解決了劉翠翠后,霍軍去了醫(yī)院,和霍曉燕交代一聲。
也是從病房出來,他在走廊里撞見了推著個輪椅的霍擎。
霍擎看他第一眼就愣住了,他眼神懷念,嘴里喃喃地念著:“像,實在是太像?!?/p>
之后,坐在一塊,成功認親。
本來,霍軍沒把這事放在心上,直到警衛(wèi)兵前來,喊出那一聲“首長”。
如今,他不比陸淮安差些什么。
甚至,打聽到霍家消息的霍軍,覺得單論在霍家和陸家子孫的地位,他優(yōu)勝于陸淮安。
畢竟,霍家只有他一個男丁,哪怕他是個侄子,可陸家可是四五個呢。
身為霍家唯一的繼承人,霍軍自然有些看不上區(qū)區(qū)一個副政委的女兒。
所以,這兩天他以事忙,推掉好多次孫茜的邀約。
別人或許就被霍軍此刻的狀態(tài)嚇住,不敢說話。但孫茜這身份,大人物也沒少見,才不慫霍軍。
“霍軍,我告訴你,我可不是你隨便玩弄的女人。咱們倆處對象的事,雖然沒多少人知道,但咱們一塊出去玩,還是被人瞧見過,只要我費點功夫,找到這些人,你覺得你能落得了好?”
“茜茜,你別著急,聽我把話說完,我心底絕對是有你的,但你也知道,我在霍家還有五個堂姐,畢竟她們才是大伯的親閨女,我一個侄子不好越過她們,自然得聽話懂事一些,這樣,大伯才會把霍家交給我?!?/p>
孫茜壓根不信霍軍的鬼話,卻也知道不能太過火。
“那正好,你不懂女人之間的彎彎繞繞,咱們把親事定下來,我也好有名頭,替你說話?!?/p>
霍軍沒有想到孫茜這么難纏,為了安撫住她,也只好先答應下來。
二人在樓下又膩歪一會兒,才分開。
才分開,霍軍就拿起宿舍一樓的電話,給孫磊打過去。
他把自己的苦衷和孫磊解釋了一下,希望他能打消孫茜的念頭。不料,孫磊這個老狐貍卻笑瞇瞇把皮球踢回去。
經(jīng)他這一點,霍軍猛然驚覺,他弄死劉翠翠的事,孫磊從始至終都知道。
不,不應該說都知道,或許這本就是他一手策劃。
孫磊應該是早就知道了自己身份,虧他以為是他的本事被孫磊賞識了。
半晌,理清楚情況的霍軍,眼底閃過狠辣。
敢算計他?
孫家,你給我等著!
……
吃完飯,蘇晚棠和陸淮安離開李家。路上,兩口子還說著陸淮東和李佳的事。
忽然,一道身影攔在二人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