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蕪開車前往目的地，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
藍(lán)月與其說是酒店，不如說是一處私密的臨海度假莊園。
門口異常安靜，并沒有陸讓的車。
一位面帶微笑的侍者早已等候在此。
見到商蕪，人便迎了上來。
“是商蕪小姐嗎？陸先生讓我在這里等您，請跟我來?！?/p>
商蕪壓下心中的波瀾，跟著侍者穿過綠意盎然的花園小徑。
空氣中彌漫著淡淡花香，還有海風(fēng)特有的咸濕氣息。
越往里走，她越是能聽到隱約傳來的鋼琴曲。
侍者最終在一扇纏繞著白色小花的拱門前停下，微微躬身。
“商小姐，請?！?/p>
商蕪深吸一口氣，推開了那扇門。
瞬間，眼前豁然開朗。
映入眼簾的，是一片面向大海的寬闊草坪。
草坪被精心布置過，白色的座椅上系著淡紫粉色紗帶。
一條鋪著粉色花瓣的地毯，從她腳下一直延伸向前方。
那是一個用鮮花和白色紗幔搭建的儀式亭。
商蕪看到站在盡頭的人，心臟快了幾拍。
陸讓穿著一身黑色禮服，身姿挺拔。
他平日幽暗的眼眸此刻盛滿緊張和愛意，手里拿著一束她最愛的白色鈴蘭，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。
座椅上，只有兩位賓客。
陸優(yōu)和程晝。
此刻，他們都微笑著看著商蕪，臉上帶著祝福和一絲“我們早就知道”的調(diào)侃。
商蕪的眼眶瞬間就濕潤了。
哪怕早有心理準(zhǔn)備，但當(dāng)這一切真實地呈現(xiàn)在眼前，還是止不住心情激動。
商蕪沿著鋪滿花瓣的地毯，一步步向陸讓走去。
這一路來的種種回憶，都開始相繼浮現(xiàn)在她的腦海里。
從一開始兩個人的素不相識，再到共同復(fù)仇，又到最后走過重重困難來到葉城。
商蕪眼中閃爍淚光。
她走到陸讓面前，勾唇，輕聲問：“你肚子不疼了？”
陸讓忍不住也笑了出來。
他伸出手，輕輕擦去商蕪眼角的淚珠，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：“看到你，就什么都好了。”
說完，陸讓單膝跪地。
哪怕這個動作在求婚時已經(jīng)做過，但在此刻，他依然鄭重。
陸讓舉起他偷偷量了好幾次尺寸才定制的鉆戒。
“阿蕪，”他仰頭看著商蕪，眼神虔誠，“我曾經(jīng)說過要給你一個家，今天在這里，我想再次問你，也是最后一次問你?！?/p>
“你愿意嫁給我嗎？”
商蕪用力地點頭：“我愿意，陸讓，我愿意。”
陸讓將戒指緩緩戴在她的無名指上，完美契合。
他站起身，將商蕪緊緊擁入懷中，低頭吻住她。
陸優(yōu)和程晝相視而笑，用力鼓掌。
儀式簡單溫馨，沒有繁瑣的流程。
他們在陸優(yōu)和程晝的祝福中交換戒指，許下相伴一生的承諾。
尾聲的晚宴設(shè)在面朝大海的露天平臺。
夕陽將海面染成一片瑰麗橙紅。
陸讓摟著商蕪的腰，在她耳邊低語，語氣帶著點后知后覺的懊惱和好奇。
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？”
商蕪靠在他懷里，看著絢爛晚霞，眨了眨眼：“你猜？”
陸讓隨即失笑，將她摟得更緊：“我就知道什么都瞞不過你，那我這些天的秘密行動，在你眼里是不是很傻？”
“不傻?！?/p>
商蕪轉(zhuǎn)過身，認(rèn)真地看著他的眼睛，聲音溫柔，“很可愛，而且，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驚喜?！?/p>
夜色漸深。
商蕪和陸讓站在海邊，聽著潮起潮落，感受著彼此手心的溫度。
“陸先生。”
“陸太太?！?/p>
他們相視一笑，朝著海面大喊：“我們結(jié)婚了！”
遠(yuǎn)處，陸優(yōu)靠在程晝肩上，看著那對新人，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……
婚禮結(jié)束后，商蕪和陸讓就去度蜜月了。
半個月歸來，商蕪趕緊處理完工作室的緊急事務(wù)，想起有些給陸優(yōu)帶的特色禮物還沒送過去，便驅(qū)車來到餐廳。
下午三點并非用餐高峰，餐廳里只有零星幾桌客人在享受下午茶，氛圍安靜愜意。
商蕪熟門熟路地走向后廚方向，想先跟正在忙碌的程晝打個招呼。
可剛靠近那扇半掩著的門，就聽到里面?zhèn)鱽沓虝儙еσ獾穆曇簟?/p>
“媽，您真不用這樣，優(yōu)優(yōu)她不愛吃這些太甜膩的?！?/p>
媽？
商蕪腳步一頓。
程夫人來了？
她下意識地放緩腳步，心中有些詫異。
按照程夫人那天的態(tài)度，她以為兩邊會老死不相往來，至少短期內(nèi)絕不會再有這么平和的對話。
商蕪悄悄探頭，從門縫望進(jìn)去。
后廚除了灶臺油煙，旁邊還有一個小的休息區(qū)。
陸優(yōu)正坐在一張高腳凳上，面前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花茶。
程夫人此刻正站在陸優(yōu)旁邊，手里捧著精致的絲絨首飾盒，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。
商蕪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。
她揉揉眼睛，再次確認(rèn)。
沒錯，是程夫人。
只是她今天的穿著低調(diào)了許多，沒有佩戴任何醒目珠寶，臉上的妝容也淡雅，少了那份逼人的氣勢。
她眼里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的溫和，“小晝你懂什么。”
程夫人嗔怪地看了兒子一眼，又將目光轉(zhuǎn)向陸優(yōu)，語氣放得極軟。
“這不是甜膩，這是燕窩燉奶，我特意問了老中醫(yī)，加了紅棗和枸杞，對女孩子身體好。”
“優(yōu)優(yōu)啊，你看你管理餐廳這么辛苦，一定要注意保養(yǎng)?！?/p>
程夫人說著，將手里的首飾盒往前遞了遞，“還有這個，不是什么值錢東西，老坑冰種的翡翠平安扣，寓意好，戴著玩?！?/p>
陸優(yōu)臉上沒什么表情，既沒有受寵若驚，也沒有冷嘲熱諷。
她只是平靜地看著程夫人，語氣疏離而客氣：“程夫人您太客氣了，我身體很好，這些補(bǔ)品和首飾，您還是留著自己用吧?！?/p>
程晝在一旁憋著笑，肩膀微微顫動。
程夫人見陸優(yōu)不收，臉上閃過一絲尷尬。
她將首飾盒放在操作臺上，又從隨身帶來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。
“那這個你看看？”
程夫人將文件袋推到陸優(yōu)面前，聲音更軟了幾分。
“這是我名下那家高端定制服裝店的股權(quán)轉(zhuǎn)讓協(xié)議，我已經(jīng)讓律師擬好了，只要你簽個字，股份就是你的。
你眼光好，又有管理才能，這店交給你打理，肯定比在我手里強(qiáng)得多?！?/p>
商蕪在門外聽得更加驚訝。
那可是葉城名媛圈里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高定品牌。
程夫人多年的心血和驕傲，她竟然愿意拿出控股權(quán)來送給陸優(yōu)。
這簡直是下血本了！
陸優(yōu)瞥了一眼那份協(xié)議，依舊沒什么波瀾，甚至端起花茶輕輕吹了吹，抿了一小口。
“程夫人，我對服裝行業(yè)不感興趣。而且這里已經(jīng)很忙了，我分不開身。”
接連被拒，程夫人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。
她臉上強(qiáng)裝出來的溫和笑容也快要維持不下去，眼底流露出焦慮和懊悔。
程夫人嘆了口氣，看著陸優(yōu)，語氣幾乎帶上了懇求的意味。
“優(yōu)優(yōu)，我知道之前是伯母不對，是伯母老糊涂說了那些混賬話，讓你受委屈了，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，你能不能別跟我一般見識？”
她說著，眼圈竟然微微泛紅。
“我就小晝這么一個兒子，你們搬出來這么久，也不回家看看，我知道你們餐廳開得好，小晝也開心，我。我是真心為你們高興。
我就是就是想彌補(bǔ)，想盡點心意，真的?！?/p>
這番姿態(tài)，與當(dāng)初在程家老宅餐廳里那個盛氣凌人的貴婦判若兩人。
商蕪心里嘖嘖稱奇。
這世道，果然是風(fēng)水輪流轉(zhuǎn)。
當(dāng)初程夫人嫌棄陸優(yōu)身份，覺得是她高攀，如今卻要捧著身家股份來求著陸優(yōu)認(rèn)下她這個婆婆。
程晝見他母親似乎真的快要哭出來，終于不再看戲。
他走過來攬住陸優(yōu)的肩膀。
“媽，您別這樣。我跟優(yōu)優(yōu)現(xiàn)在過得很好，不需要您彌補(bǔ)什么，您要是真為我們好，就像現(xiàn)在這樣，偶爾來看看，吃個飯，別給我們壓力就行了?！?/p>
陸優(yōu)也放下茶杯，看向程夫人，語氣緩和了些許。
“程夫人，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，我和程晝選擇離開程家，并非是針對你個人，只是想選擇一種讓我們更舒適的生活方式?！?/p>
“我們現(xiàn)在的關(guān)系，這樣保持距離，互不打擾，對彼此都好。至于這些東西……”
她目光掃過燕窩。
“您真的不必再費心了。”
陸優(yōu)這話說得客氣，卻也明確劃清了界限。
他們可以和解，但親近起來是不可能了。
程夫人聽懂其中的意思，臉色白了白，最終卻什么也沒能再說出來，頹然地低下頭。
商蕪覺得再看下去就不合適了，輕輕咳嗽了一聲，推門走了進(jìn)去。
“優(yōu)姐，程晝，我來了?！?/p>
她笑著打招呼，仿佛什么都沒看見。
“給你們帶了點小禮物?！?/p>
陸優(yōu)看到她，臉上才露出真心的笑容，從高腳凳上下來。
“阿蕪，你來了。”
程晝也笑著招呼。
“商蕪，快坐?！?/p>
程夫人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，重新掛上得體的微笑，對商蕪點了點頭。
“商小姐，你好。”
商蕪和程夫人打了聲招呼，將帶來的海島特產(chǎn)遞給陸優(yōu)，又寒暄了幾句。
程夫人顯然也沒了繼續(xù)待下去的心情，找了個借口，匆匆離開了。
臨走前，她還忍不住回頭看了陸優(yōu)一眼，眼神復(fù)雜，欲言又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