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翠翠也是個炮仗脾氣,一點就炸。
她這個人,容易聽風就是雨,說話做事都咋咋呼呼的,可是,她嗓子好,唱起歌兒來,總有一種別人比不上的韻味。
尤其是唱山歌的時候,那個小調(diào)一甩,整個歌唱團的人,沒有一個人能夠拿捏得準她那個腔調(diào)。
歌唱團的領導可稀罕她了。
她有傲氣的資本。
嗆起人來,甭管白書瑤是不是文工團一枝花,她一點兒情面都不會給她留。
“劉翠翠,你說話要講良心,我什么時候讓你當惡人了?”
“白書瑤,池駿那事兒,要不是你跟我說的,我怎么可能知道楊團長和田嬸子會偏幫著姜茶說話?”
“就是啊,白書瑤,是你跟我們說,前兩天舞蹈團那邊都在說,姜茶是個……”
坐在一邊的徐佳蘭連忙捂住了嘴,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話,一口吞進了肚子里。
狗咬狗,一嘴毛。
姜茶看得樂呵,張可達杵著腦袋,看著姜茶,心里頭也樂呵。
“反正,這些事兒,都是你告訴我們的,你今天必須要說清楚,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?”
徐佳蘭把桌子一拍,跟劉翠翠一起,把矛頭指向了白書瑤。
“白書瑤同志,你明知道霍師長是我繼父,楊團長只是看在霍師長的面子上,才對我照拂有加,咱們曾經(jīng)還是住在同一個家屬院前后家的鄰居,這些事兒,你怎么不跟她們說呢?”
“什么?你是霍師長的繼女?”
劉翠翠雙腿一軟,差點沒站穩(wěn),“白書瑤,你是想要害死我們嗎?是你跟我們說,不知道為什么,楊團長特別的照顧姜茶,說文工團的工作任她挑,擔心她年紀輕輕,誤入歧途,你怎么這么虛偽?”
徐佳蘭怒不可遏,“白書瑤,你是不是特別嫉妒姜醫(yī)生啊?嫉妒她比你長得好看,比你笑起來更甜,比你更招人喜歡,所以你才會想要毀掉她的名譽,讓她在文工團里待不下去?”
“我沒有!”
白書瑤尖銳的聲音,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,“我才不嫉妒她?!?/p>
姜茶不就是命好,跟著她媽媽一起進了霍家嗎?
她能有什么本事?
靠著那張臉,勾得霍家兄弟兩個整天圍著她團團轉(zhuǎn)。
她不就是仗著霍家人寵著她,她才無法無天的嗎?
什么跳舞跳得好,什么醫(yī)術好,都是假的。
只有傻子才會相信她真的有這么大的能耐。
只要沒有了霍家的庇佑,她連跪在她的面前,給她舔鞋都不夠格。
狗仗人勢的東西,她有什么可能耐的?
“你拿面鏡子照一照,看看你自己現(xiàn)在的樣子,嫉妒已經(jīng)使你面目全非了,你還死不承認。”
李翠翠一直以為,白書瑤是個挺好的人。
長得漂亮,說話也溫柔,為人又沒有什么架子,團結友愛,又樂于助人。
現(xiàn)在想想,自從她跟白書瑤做好朋友之后,她囂張跋扈的名聲,就開始慢慢傳遍了整個文工團。
漸漸地,從前圍在她身邊的優(yōu)質(zhì)單身男青年,一個個的全部成了給白書瑤捧臭腳的狗腿子。
她早該發(fā)現(xiàn)不對勁的。
“我真是瞎了眼,才會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?!?/p>
她們這一桌的菜還沒上,李翠翠就氣得轉(zhuǎn)身就走。
徐佳蘭連忙跟著李翠翠一道,臨走前還不忘捅白書瑤一刀。
“就你這樣人,鬼搭理你,都擔心蛻下來一層皮,我呸!”
姜茶聳了聳肩,“哎喲,怎么辦,你的好朋友們,都走了呢!”
“姜茶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“白書瑤,你最好祈禱你對我做的那些事兒沒有留下一丁點兒證據(jù),不然的話,我有的是辦法讓你,不死也得脫一層皮?!?/p>
有很多事,她只是不愿意去做,并不是不會做。
“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么!”
白書瑤起身就要走。
國營飯店的老板早就盯上了她。
開玩笑,一桌四個人,走了三個。
她們點的菜都做好了,他可不得逮著最后剩下的那個人買單嗎?
“誒,這位女同志,你還沒給錢呢,你們點了四碗面,外加一份青椒肉絲,一共是一塊五毛錢,外加四兩糧票和半斤肉票?!?/p>
“我菜都沒拿,給什么錢?”
“菜我們都做好了,你今天要是不給錢,你可甭想走!”
他們國營飯店,開在這里,也不是一天兩天了,遇到的無賴多了,區(qū)區(qū)一個小姑娘,從后廚里出來幾個人高馬大的壯漢。
幾個身材魁梧的男人,齊刷刷地往前頭一站,一個個露著膀子,一臉橫肉。
白書瑤二話不說,當場掏錢。
“我……我給錢,你們把這些,都給我裝起來!”
憋在姜茶心里的那一口氣,可算是散出去了一小半。
張可達抓著花生米,一顆一顆地往嘴里扔,“就這?”
“就這還不夠嗎?”
“這夠個什么?”張可達拍了拍手上花生米的皮,嗤笑一聲,“要是有人敢欺負我,我一定當場扒他一層皮。”
“你不懂,她是烈士遺孤,而且,這個女人,說話做事兒都陰得很,我根本抓不住她的把柄?!?/p>
在部隊,說話做事,都得講證據(jù)。
她一沒有人證,二沒有物證,單憑兩片嘴唇,上下一碰,就說白書瑤害她?
有誰會信呢?
畢竟,白書瑤可是出了名的軍區(qū)小可憐,文工團一枝花。
“規(guī)矩多的地方,就是麻煩!”
“達達?!?/p>
姜茶把腦袋湊到了張可達面前,“你還得幫我辦一件事兒!”
張可達把一雙眼珠子遛到姜茶跟前,“你說?!?/p>
“你幫我找?guī)讉€人去鄉(xiāng)下……”
姜茶貼在張可達的耳邊竊竊私語。
說完之后,張可達眉峰一跳。
“這件事兒,有點兒意思,我喜歡干!”
姜茶大手一揮,結賬,拉著張可達走人。
好不容易出來一趟,她可得把該買的東西都買了。
有免費的人幫她拎包,不用白不用。
一圈下來,張可達的自行車……滿了。
張可達本來想要把自行車送回家之后,就把姜茶送回家屬院里去。
沒想到,他爹剛好在家。
張軒一看見姜茶,連面相都變得柔和了不少。
“茶茶,你怎么來了?叔叔家里剛好有從蘇城帶回來糕點和蜜餞,我和達達都不愛吃甜的,你正好把東西帶回去吃。”
自從知道葉素容嫁給一個兵痞子之后,張軒每次看見姜茶,都有一種悔不當初的遺憾。
早知道葉家會突然出事,他就不出那趟差了。
他要是在關鍵時候,對素容母女施以援手,姜茶現(xiàn)在,指定就成了他的閨女。
而素容也一定會變成她的媳婦兒!
當兵的人,都是大老粗。
像素容那個天仙似的人兒,嫁給一個大老粗,只要一想,張軒都會心痛。
那個男人疼媳婦嗎?
他疼得明白嗎?
姜茶本能地拒絕這些東西。
張可達卻沒有給她半點拒絕的機會。
他一股腦地把茶幾上的一堆東西,全部裝進了背簍里,連帶著姜茶買的那些東西一起,一只手拎著背簍,另一只手掐著姜茶的后脖根兒,迫使姜茶轉(zhuǎn)身往前走。
“咱們快走,別聽他啰嗦?!?/p>
臨出門前,姜茶還聽見張軒用無比哀怨的聲音喊道:“替我向你媽問好啊!”
“行了,啰嗦!”
張可達最煩聽到張軒說話,他拉著姜茶上了門口的客車。
姜茶坐在里面,張可達坐在外面。
透過玻璃,姜茶還能看見張軒臉上的表情。
“達達,我覺得,你爸挺愛你的?!?/p>
“遲來的愛,不要也罷!”
……
姜茶和張可達到達大院門口的時候,霍競川正站在大院門口等她回來。
他知道姜茶今天休息,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,姜茶會帶著這個男人一起回來。
那個幫姜茶找回自行車的男人。
聽說,他是姜茶最好的朋友。
夕陽將那兩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,姜茶和張可達的影子重疊在一起,密不可分。
他們倆一起走到霍競川的面前。
只有霍競川的影子,形單影只。
他心里頭不舒服,把姜茶拉到了自己身邊。
二比一。
舒服多了!
“謝謝你送茶茶回來?!?/p>
霍競川朝著張可達伸出手,示意張可達把背簍交給他。
張可達像是看不懂他的意思似的。
“我得親自把茶茶送回家,我才能放心?!?/p>
他笑得欠揍。
“再說了,我覺得,葉姨肯定想我了!”
比起單獨跟霍競川待在一起,姜茶覺得,她還是跟張可達待在一起,比較安全。
“你上回拿那么多東西過來,我媽天天念叨著你,說讓你回家吃飯來著。”
張可達的尾巴翹上了天。
“走,我可想念葉姨做的菜了!”
霍競川算是看明白了。
只要這個男人在場,他在姜茶這里,永遠都不會是首選!
他拼命地想把小烏龜從殼兒里拽出來。
可小烏龜非得將它的腦袋和四肢縮進殼里,他不逼,她就不動。
要不是擔心她會害怕,霍競川真的很想不管不顧,直接把自己的心意,對她挑明。
這種想要親近,又不能親近的感覺,真特么的不好受。
醋壇子翻了,一股濃郁的陳醋從胃部燒灼,一路反酸到了心口。
他站在原地,深呼吸了三秒。
實在做不到像季知栩分析的那種細水長流,循循善誘。
誰跟季知栩似的???
整天待在家里,等著媳婦兒從天而降。
他認定的媳婦兒,他必須自己去爭,才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