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茶心口一顫,再度催眠。
這只是一塊有溫度的豬皮而已!
她唐僧念經(jīng)似的,一不小心念出了聲音。
“有溫度的……豬皮?”
霍競川撐起身,那個眼神,又震驚又好笑。
姜茶捂嘴,“沒有,你聽錯了!”
她瘋狂找補。
“我是在夸你既有風度,還有一張帥臉皮?!?p>“呵,帥……臉皮?”
霍競川放棄了凹造型。
之前在部隊里的時候,經(jīng)常聽隊里的講葷段子。
大部分的人都說,自家女人最喜歡的,就是他們那一身的腱子肉。
怎么落進姜茶的眼里,就成了有溫度的豬皮了?
霍競川心力交瘁。
毀滅吧!
他閉上眼睛,第一次有一種,真的不想活了的無力感。
身為一個專業(yè)的醫(yī)生,姜茶對待每一位病患,都會拿出絕對專業(yè)的態(tài)度。
很快,她就心無旁騖地開始為霍競川治療。
“你的腿現(xiàn)在有感覺嗎?”
姜茶一連下了三針,霍競川感覺到了微微的刺痛。
并不明顯。
比昨天的感觸又稍微強烈了一些。
“沒有嗎?”
見他不回答,姜茶繼續(xù)施針。
到第五針的時候,那種微麻的痛感,又上升了一個度。
“這樣呢?還是沒感覺?”
姜茶又問。
霍競川知道姜茶有多關心他的身體,他不想用這個來欺騙她。
“有。”他說:“會疼。”
“真的?”
姜茶震驚抬眼。
“從第幾針開始,有痛感的?”
霍競川抿了抿唇,答:“第三針開始?!?p>姜茶:“……”
她能不能一針扎到他的啞穴上去,把他變成一個啞巴?
“我剛才問你的時候,你怎么不說話呢?”
還不如是個啞巴呢!
霍競川兩眼一閉:“你還是繼續(xù)扎吧!”
……
中午,吳小草回來吃午飯,姜茶跟她一起去了學校。
軍區(qū)小學主要為了方便軍屬們把孩子送過去上學,特意建的。
春城軍區(qū)附近的大隊,也把孩子送到這里來上學。
軍區(qū)小學的學生還挺多的,每個年級,都有兩個班。
吳小草在一年級一班,班里有三十二個孩子。
她的座位在第三排的正中間。
吳小草把東西放進抽屜之后,領著姜茶去了老師辦公室。
她的班主任姓夏,是一個看起來十分溫和有禮的中年男人,大約四十歲的年紀,穿著一件半舊的夾克衫,戴著眼鏡,一副脾氣很好的模樣,正在低頭批改作業(yè)。
“老師?!?p>吳小草敲了敲辦公室的門。
“請進?!?p>一聽是吳小草的聲音,夏老師連頭都沒抬。
姜茶跟著吳小草一起站在了夏老師的辦公桌前。
“老師您好,我是吳小草的家長,有件事兒想要跟您商量一下。”
夏老師終于從作業(yè)本里抬起頭。
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,嘴角掛著禮貌的笑。
“吳小草同學的家長?”
起初,他埋著腦袋,姜茶還沒有認出來。
他把頭一抬起來,姜茶一眼就認出了他那張臉。
夏樹青?
姜國棟的發(fā)小,從小跟姜國棟穿一條褲子長大。
改革開放之后,姜國棟下海經(jīng)商之后,發(fā)達了還不忘捎他一程。
但是,這個人比姜國棟聰明。
他懂得見好就收,也懂得審時度勢,不會盲目自信。
所以后來,他的公司發(fā)展出規(guī)模之后,他就一腳,把姜國棟這個合伙人一腳踹了。
從那以后,夏、姜兩家中間,就隔了一道鴻溝,再難跨越。
姜茶有點兒緊張,十八歲的姜茶,應該是不認識夏樹青的。
但她的臉型和嘴巴,跟姜國棟長得有幾分相似。
夏樹青跟姜國棟關系那么好,他……會不會認出來她?
姜茶不確定。
但她不能自亂陣腳。
“是,我是吳小草的姐姐。”
姜茶特意沒有提自己的名字。
夏樹青恍然,“你請坐?!?p>姜茶并沒有跟他過多寒暄,她言簡意賅,表明了自己的來意。
夏樹青很好說話,他連臉色都沒有變化一下。
“你說的這件事情,我會跟學校領導們反映,吳小草同學確實優(yōu)秀,我也覺得,一二年級的課程,對她來說,毫無難度?!?p>談話很順利,順利得有些出乎姜茶意料。
她跟吳小草一起離開老師辦公室的時候,還有些恍惚。
她不了解早些年的夏樹青,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。
可是,一個連自己的發(fā)小,都能毫不猶豫地一腳踢開的人,一定不是個省油的燈。
她并沒有注意到夏樹青在看向她背影的時候,鏡片里折射出他眼底詭譎的光。
姜茶快步離開了學校。
后續(xù)如果校領導商議出了解決方案需要跟家長溝通,姜茶打算讓霍競野過來。
她和媽媽,都不方便出面。
蔡偉德和王晴的婚禮,姜茶沒有去參加。
霍霆坤礙于情面,帶著葉素容一道去的。
霍競野天天去上班,吳小草天天去上學。
霍霆坤帶著葉素容去參加婚禮,家里頭,就剩了姜茶和霍競川兩個人。
四月初,春城的天氣,正兒八經(jīng)地開始暖和起來,套在外面的大棉襖換成了薄薄的外套。
姜茶剛把用完的金針消毒,霍競川緩了一會兒,自己試著從床上慢慢往輪椅上面挪。
治療了差不多半個月,霍競川覺得,他的腿好像有了點兒力氣。
比如,伸懶腰的時候,腳會下意識地往下面蹬。
再比如,每天泡腳,敷腿的時候,他的腿,對水溫也有了明顯的感知。
他身體里死去的那一部分,正在慢慢地恢復。
散開的心氣兒,一下子又聚了起來,就連季知栩來的次數(shù),也漸漸地少了。
用他的話來說,一個姜茶,比十個季知栩,都好使。
這句話,他可不止在霍競川的面前嘟囔過,整個霍家人都聽過這句話。
姜茶處理好了金針,又開始給霍競川的配他每天敷腿和泡腳的藥包。
熟練地挪著小小的秤砣,五克十克的稱著每一幅藥材里面,藥材的克重。
一種藥材還沒分完,她就聽見屋子里頭的霍競川,又驚又喜地喊著她的名字。
“茶茶,茶茶你快過來!”
“怎么了?”
姜茶還以為他出什么事兒了,放下手里的秤桿子,就往他的房間里去。
一站到房間門口,姜茶就驚呆了。
“霍競川,你……”
“茶茶,我能站起來了!”
霍競川激動得不行,他像是一個剛剛學會站立的孩子,興奮得手舞足蹈。
“我真的……能站起來了!”
他激動的眼尾都在發(fā)紅。
跟被金針刺穴時候的那種痛感完全不同,幾乎半年。
他的第一次有了一種,雙腳的落地的瓷實感。
“我……”
雙腿因為用勁兒而漲疼,這樣的疼痛對于他來說,根本不算什么。
霍競川已經(jīng)站了半分鐘之久,雙腿堅持到了極限。
他一句話還沒說完,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前撲。
姜茶還沒來得及為他高興,就看見他雙腿一軟,整個人毫無預兆地往前一撲。
“小心!”
她三兩步?jīng)_上前去,一下子摟住了霍競川勁瘦的腰。
借著奔跑的沖力,姜茶硬生生地把霍競川撞得,調轉了一個方向。
霍競川的后面,就是床。
他往后倒,姜茶一下子也收不住力道,硬生生的撲到了的霍競川的身上。
有些年頭的床架隨著兩個人一起倒在床上,發(fā)出一聲痛苦的吱呀。
“嗯哼!”
霍競川生怕傷到了姜茶,一只手扣著姜茶的腰,一只手護著她的腦袋,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雙腿。
膝蓋猛地一彎,他聽見了咔嗒一聲骨骼脆響。
他只來得及發(fā)出一聲悶哼。
姜茶更像是受驚的那一個人,生怕壓壞了霍競川。
她連忙要從霍競川的身上下來。
“別動?!?p>霍競川又是一聲低語,漂亮的眉峰緊緊地蹙著,那股痛苦的勁頭還沒過去。
姜茶真的不敢動了。
她伏在霍競川的身上,焦急問道:“霍競川,你沒事兒吧?趕緊讓我看看你的腿,剛才那一下,是不是又傷著了?”
“沒,你別動,讓我緩一下,緩一下就好了?!?p>霍競川這么一說,姜茶更不敢動了。
她都快急哭了。
剛才那一瞬,她如果不直接撞到霍競川的身上,迫使他向后倒。
依照霍競川的身高,和摔下去的角度,他的頭,大概率會磕到書桌上。
萬一傷到了頭,那可不是小事。
霍競川雙腿的痛感逐漸消失,扣著姜茶腰肢的手,也慢慢放松。
“你現(xiàn)在,好一點了嗎?”
“放心,我骨頭硬得很,一個你而已,我還是受得住的!”
“這都什么時候了?你還有心情開玩笑?”
他的腿,可經(jīng)不起二次創(chuàng)傷,真被她壓出個好歹,這一輩子再也站不起來,她得死多少次才能贖罪???
“茶茶,你到底什么時候踹掉張可達,跟我在一起?”
近在咫尺的,是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臉。
粉潤的唇瓣,只要他稍稍揚起下巴,就能親吻。
他喉結滾動。
“我快要忍不住了?!?p>侵略性十足的眼神,牢牢地把姜茶鎖定在他的方寸之間。
姜茶畢竟不是真的十八九歲的姑娘,該懂的常識,她都懂。
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霍競川的這句話,是什么意思?
只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