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茶懵懵地抬頭。
那位男演員捂著剛剛上了藥的手臂,在姜茶抬頭的那一瞬,連忙低下頭,紅著臉。
侯麗萍忍著笑把人送出了門,姜茶才合上筆記本問道:“侯阿姨,您剛才笑什么呀?”
侯麗萍把拿出來的東西一一歸為,“我在笑,以后,咱們醫(yī)務(wù)室,可熱鬧了!”
“???”
什么意思?
姜茶沒有明白。
“沒事兒,你幫我把這些工具拿去消毒?!?/p>
姜茶學(xué)習(xí)能力快,基本上,所有的事兒,侯麗萍教了她一遍,她就能自己試著上手。
快到飯點(diǎn)兒了,侯麗萍拿了錢和票,“我去食堂打飯,你等我回來啊!”
在醫(yī)務(wù)室上班,不忙的時候,是真清閑。
姜茶整理了一會兒筆記,剛剛整理到一半,外面又來了一個人。
她扭頭一看,來的人,竟然是白書瑤。
白書瑤在看見姜茶坐在醫(yī)務(wù)室的時候,也是一愣。
“你怎么會在這兒?”
沒有外人在,白書瑤在姜茶面前,根本懶得裝。
她臉色泛白,捂著肚子,還咬著牙,一副不客氣的模樣。
“我現(xiàn)在是醫(yī)務(wù)室的大夫,你有哪里不舒服,可以跟我說?!?/p>
“侯醫(yī)生呢?我要找她給我看,你別想害我?!?/p>
害她?
姜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,無語到發(fā)笑。
“我們之間,到底是誰害誰?”
姜茶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筆記本上。
“侯醫(yī)生打飯去了,你可以先坐一會兒,等她回來。”
白書瑤一屁股坐在了姜茶的面前。
“姜茶,醫(yī)務(wù)室不是供你玩樂的地方,你不要仗著有霍叔叔給你撐腰,就把別人的生命當(dāng)兒戲?!?/p>
白書瑤一巴掌拍在姜茶的桌面上。
“我在跟你說話,你有沒有聽見?”
“白書瑤,你是不是腦子不好?”
“你敢罵我?”
“你都能指著我的鼻子罵我,我罵你一句怎么了?”
既然霍叔他們的態(tài)度都很明確,姜茶也不委屈自己,直接跟白書瑤撕破臉皮。
本來就是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,誰也沒必要讓著誰。
“要不是你,我媽怎么會被趕回老家去?”
“打住?!?/p>
姜茶截停了白書瑤的話,“你媽是為什么被部隊(duì)食堂里面辭退的,你心里不明白嗎?”
“我……”
姜茶直視著白書瑤的眼睛,回避的那個人,反而成了白書瑤。
“白書瑤,給你一句忠告,別惹我。”
姜茶繼續(xù)看筆記,把沒寫清楚的地方,重新整理了一遍,打算沒事兒的時候,再把所有的筆記,完完整整的謄抄一份,方便忘記的時候,隨時翻開來看。
“你橫什么?姜茶,如果沒有霍家,你什么都不是。”
“我哪有你橫?。课矣谢艏医o我撐腰,我都不敢跟你似的,見人就吠?!?/p>
“你……”
白書瑤氣急,隨手抓起一支鋼筆,往姜茶的身上一砸。
一抹軍綠色的身影毫無預(yù)兆地從外面竄進(jìn)來,猛地把姜茶帶到了自己的懷里。
鋼筆砸了個空,落在椅背上,發(fā)出梆的一聲響,又重重地落在地上。
筆尖發(fā)裂斷開,漆黑的墨汁從筆尖的縫隙中滲透出來,染黑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地面。
熟悉的皂角香味鉆進(jìn)了姜茶的鼻尖,她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。
姜茶的心跳漏了一拍,一個恍惚,霍競川的氣息,包裹得嚴(yán)嚴(yán)實(shí)實(shí)。
“競川哥哥……”
白書瑤本就慘白的臉色,更白了。
“是她,她罵我是狗,我氣不過才得會用鋼筆砸她的?!?/p>
“我們家茶茶這么乖,你不惹她,她怎么會罵你?”
“競川哥哥,是她罵我?!?/p>
白書瑤不可置信地強(qiáng)調(diào),“你以前不是這樣的。”
就連姜茶都懷疑,剛才的那句話,真的是從霍競川的嘴巴里面說出來的嗎?
察覺到姜茶驚詫的視線,霍競川的嘴角微不可聞地一勾。
看樣子,改變策略,還是有效的。
“我一直都是這樣,還有,我們,不熟!”
這種被堅(jiān)定選擇,被信任的感覺,讓姜茶心跳飛快。
她從霍競川的懷里退了出來,逃避似的,撿起地上的鋼筆,把自己那顆劇烈跳動的心,強(qiáng)勢地鎖進(jìn)柜子,生怕露出半分端倪。
“這是我朋友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,二十塊錢一支呢!”
姜茶氣鼓鼓的,心疼壞了。
張可達(dá)要是知道,他送給她的鋼筆,被人摔壞了,肯定很生氣。
畢竟,那個家伙,變態(tài)似的,還會定期檢查他送給她的禮物,有沒有被她好好保存。
白書瑤本來捂著嘴巴哭著要跑了,霍競川抬手一攔,直接把她攔在了醫(yī)務(wù)室里。
“賠她鋼筆?!?/p>
白書瑤恨恨地瞪了一眼姜茶,隨即從兜里掏出來二十塊錢,正要往地上砸。
霍競川后退一步,神情冷凝。
他的意思很明顯,你敢砸一下試試?
白書瑤心里咯噔一下,攥著錢的手緊了緊,一雙漂亮的鳳眼墜著淚,看起來可憐又委屈。
她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,兩步上前,啪的一下,把二十塊錢往桌上一拍。
“賠你?!?/p>
姜茶攥著鋼筆,一動不動。
“這個牌子的鋼筆,要外匯券才能買得到?!?/p>
“這個我是真沒有?!?/p>
白書瑤急眼了,“姜茶,你不要太過分?!?/p>
“大姐,是你自己一進(jìn)門就對我不客氣,放狠話,最后還摔了我的東西,我過分?”
這個女人,還真會倒打一耙??!
“你今天把天王老子叫來都沒用,我沒有外匯券,一張都沒有。”
她自己的肚子還疼呢,早知道姜茶在這里,霍競川也會來,她怎么著都不會來醫(yī)務(wù)室跟姜茶正面交鋒。
姜茶這個女人玄乎得很,她已經(jīng)接連在姜茶身上栽了跟頭,就連她教姜成的那一招,都沒有派上用場。
賠了夫人又折兵,一支用過的鋼筆,她能按原價賠給姜茶,就不錯了,她還想要外匯券?
她怎么不上天呢?
“沒有就去跟別人換,實(shí)在換不到,那就把你今年的份額拿出來,年底補(bǔ)上。”
文工團(tuán)的福利待遇好,除了一個月一次的定額票據(jù)之外,逢年過節(jié)還會額外發(fā)放一些福利票據(jù)。
尤其是在年底的時候,全國票,工業(yè)票,外匯券都有機(jī)會能領(lǐng)到。
姜茶初來乍到不知道這些,霍競川知道。
有他在,姜茶吃不了一點(diǎn)兒虧。
“霍競川,我恨你!”
白書瑤終于受不了,把霍競川重重推開,哭著跑了出去。
拎著熱騰騰飯菜回來的侯麗萍不明所以。
“白同志,你怎么了?”
姜茶還在犯愁。
她今天,為什么偏偏要帶著張可達(dá)送給她的這支鋼筆?
這下子,她要怎么跟達(dá)達(dá)交代???
霍競川把自己的飯盒放在姜茶的桌上,“你很喜歡這支鋼筆?”
“這是我朋友送給我的,意義不一樣。”
姜茶強(qiáng)調(diào)。
霍競川把鋼筆接過來,認(rèn)真地看了半天。
“我拿回去修試試,過兩天給你。”
“能修好嗎?”
姜茶湊過去問。
侯麗萍也湊了過去,“什么東西能不能修好?”
突如其來的聲音,把姜茶嚇了一跳。
“侯阿姨,您什么時候回來的?”
“剛才啊,白同志出去的時候,我進(jìn)來,她這是怎么了?”
侯麗萍把打回來的飯放在了辦公桌上,一面把飯盒從網(wǎng)兜里拿出來,一面問道:“我看她好像哭了,哭得還挺傷心來著。”
“她把我的鋼筆摔壞了,還惡人先告狀,說我欺負(fù)她,氣死我了!”
姜茶在筆記本下面,把壓著的鋼筆蓋子遞到了霍競川的手里。
霍競川自然地把蓋子接過來扣好,隨即把姜茶的鋼筆揣進(jìn)自己的衣服兜里。
動作自然,一氣呵成。
侯麗萍忍不住地看了霍競川一眼又一眼。
嘖嘖,好俊的小伙子啊,比她家那個兔崽子帥氣多了。
她還想把姜茶介紹給自己兒子當(dāng)對象來著,眼前這個帥小伙兒,不會是姜茶的對象吧?
侯麗萍上了年紀(jì),就喜歡干點(diǎn)兒拉線保媒的事兒。
美其名曰是沾喜氣,實(shí)際上,她就是純粹的愛湊熱鬧。
“姜茶,這位是……”
霍競川還沒說話,姜茶就先搶答。
“侯阿姨,這是我哥,就在部隊(duì)那邊當(dāng)兵。”
“親哥?”侯麗萍把姜茶的飯盒推到了她面前,“你們長得不像呢?”
霍競川本來想接一句‘不是親哥’來著,姜茶又一次搶走了話茬。
“可能我們倆,一個像爸,一個像媽,所以不像?!?/p>
“也是?!焙铥惼冀邮芰诉@個說法,“不過,你們家的基因是真好,你長得這么漂亮,你哥也高大帥氣,可真討人喜歡?!?/p>
“一個像爸?一個像媽?”
霍競川的聲音比他的眼神還冷,姜茶尷尬一笑。
“是啊,我跟我媽長得本來就很像啊!”
“嗯,是?!被舾偞ㄒе阑卮穑樀腊炎约旱娘埡写蜷_。
侯麗萍看不透這倆人到底賣的是什么關(guān)子,她干脆不問了,“吃飯吃飯,咱們食堂今天的菜色可好了!”
姜茶一看自己的飯盒,“今天還有紅燒肉呢?真不錯?!?/p>
霍競川不聲不響地露出了自己碗里的大雞腿。
姜茶不由地咽了一下口水。
講真,比起紅燒肉,她更喜歡大雞腿來著!
“大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