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U九點左右,出租車抵達節(jié)目組的任務(wù)地點,一個新搭建的影視基地。
“晚風(fēng)影視基地?!背逃鈱χ绢^牌一字一頓讀了遍,“這里人好少?!?/p>
“這里新建的,還沒劇組進來?!泵细偡f,“順著標志往里走吧,估計一會兒就有任務(wù)點?!?/p>
“好?!?/p>
程逾越往里走越覺得幽靜,她指了指不遠處的密林:“真的好像古裝戲里的場景?!?/p>
孟競帆偏頭一瞧,笑道:“這也正常,隱約還能看到寺廟的影子。”
兩人從正門一路往里,在一條分叉路口拐了彎后看到了任務(wù)點。
他們憑借上一個任務(wù)的成績交換了此輪的任務(wù)。
程逾低頭掃了眼,將任務(wù)卡給了孟競帆:“這個你來比較合適。”
“演戲的?。俊泵细偡舆^看了會兒,“可需要兩個人一起完成啊,這是有劇情設(shè)計的,還是跨越時空的,你要穿古裝哎?!?/p>
“真的?”程逾剛才只是掃了眼,沒注意到時空背景,聽孟競帆一說,瞬間來了興趣,“哪個朝代的???”
“這個一般架空,哪個朝代都不太適合在綜藝上出現(xiàn)?!泵细偡f。
綜藝是娛樂性很強的節(jié)目,萬一整不好就會翻車。
“那我要演俠女。”程逾興沖沖道,“我這性格只適合這個了?!?/p>
“先去找戲臺。”孟競帆拉著她就跑,“演什么,應(yīng)該不是我們說了算?!?/p>
孟競帆這話是說對了,這個環(huán)節(jié)是某網(wǎng)文集團投資贊助的,花了大價錢在綜藝推廣營銷,這部劇目前即將影視化,一切都是話題的炒作。
現(xiàn)在影視劇都難,用盡各種手段預(yù)熱已經(jīng)是常見的事情。
而《終極競速》第一季播得特別好,第二季自然吸引了不少的贊助商。
孟競帆和程逾需要演的片段也只是部分劇情。
往里百十米有個露天的戲臺,戲臺上的人竟然都穿著古裝。
入口處有個穿梭時空的門,當然是節(jié)目組設(shè)置的,門口站著工作人員,給他們講解了具體要做的事。
簡單來說,他們現(xiàn)在可以選擇穿不穿過這個時空之門,穿過的話就得去一旁換衣服。
孟競帆開了句玩笑,拉著程逾作勢要走:“我們選擇不穿越時空之門?!?/p>
工作人員一時愣在原地。
程逾拍了下孟競帆,孟競帆返回笑了聲:“雖然可以選擇,但好像必須要選擇時空之門呢?!?/p>
“……”工作人員做了“請”的手勢:“換好衣服后請在各自的房間里熟悉臺本?!?/p>
一旁就是節(jié)目組臨時搭建的隔間,這個和真正的拍戲沒法比,衣服和頭套戴上就可以直接“穿越”了。
但孟競帆這個人,實在看不得穿著古裝還歪七扭八的,和節(jié)目組說了聲,給他倆好好搞了個妝造。
穿越時空之門之前,導(dǎo)演說:“你們飾演的劇情來源于一部很火爆的小說《明月生》,即將影視化,你們今天將會化身書中人物,體驗一把他們的人生,需要注意的是,一旦發(fā)現(xiàn)卡詞或者笑場,劇情將會重來,也就意味著你們要重演,每一個場景都會一有個NPC,他們會判定你們的表演是否通關(guān),如果通關(guān),NPC會隨著劇情交給你們一個信物,讓你們開啟下一個場景。”
孟競帆點了點頭:“明白了,不過我有一個問題,后來的人也跟我們是一個劇本嗎?”
“同一個地方,不是同一個劇本,不過玩法都是一樣的,都需要演戲?!?/p>
“好的。”
影視基地一般都不小,他和程逾過來的時候還看到了民國建筑的場景。
“請兩位手拉手,移至?xí)r空之門?!?/p>
孟競帆朝程逾伸出手:“走吧。”
程逾將手搭上去:“走?!?/p>
兩人越過時空之門,走向戲臺,當他們走近的那一刻,戲臺周邊的人全都動了。
按照設(shè)定,他倆得融入角色去看戲,這是兩人第一場會面。
戲臺上唱著才子佳人,底下人喝彩紛紛。
“看了這段戲,我便想起了李府嫡女與相門真假公子的婚約,當真比戲還要精彩?!?/p>
NPC觸動,開始了正式演出。
“誰說不是呢,韓李兩府聯(lián)姻既是腹中之約,又是天家賜婚,不然,韓戩是要娶公主的,今上對這樁婚事很是看重??烧l知,那韓戩竟不是丞相親生,親生的卻成了鄉(xiāng)野獵戶。”
“圣上賜婚兩府嫡出,這獵戶一回,不知李大娘子作何感想?”
程逾飾演的李幼瀠苦笑一聲,還能作何感想,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
“誰知道那獵戶叫什么名字?”
人群里有人問。
李幼瀠眸光微閃,記憶回溯。
一個月前,她問父親:“相府既迎了親子,欲將韓戩置于何地?”
李幼瀠的父親李矩說:“除了婚約,其余照舊,畢竟養(yǎng)了這么些年,他依舊是丞相府公子,以后自會為他再尋一門好親事?!?/p>
李幼瀠頷首:“知道了,父親,那他……叫什么?”
李矩:“啟烽夜燃千帳火,月照邊關(guān)萬里霜,周啟烽?!?/p>
“周、啟、烽?!崩钣诪u一字一頓,倒是好名字,她微微嘆了聲氣:“父親,我要在大婚前見他一面!”
這里程逾只是做了微表情處理,回憶的內(nèi)容會補拍。
當下還是她約孟競帆飾演的周啟烽見面的場景。
兩人約的戲臺對面的茶樓,卻不約而同被戲臺上的戲吸引了,駐足觀看,一不小心入了神。
戲結(jié)束,李幼瀠回頭欲往茶樓去,不遠處跑來一個小丫鬟:“大娘子,我可算找到你了。”
程逾有些驚訝,她不知道給她安排了丫鬟,她又怕是給線索的NPC,便站著沒動。
丫鬟給李幼瀠系上披風(fēng):“眼下雖說進了四月,然春寒料峭,大娘子還是要注意些身體。”
李幼瀠說:“我知道了。”
丫鬟:“我們進去吧,那屠——大公子應(yīng)該到了?!?/p>
程逾忍著不回頭去看孟競帆,跟著丫鬟進了茶樓。
進入二樓后,丫鬟就在一旁伺候,拉開了房內(nèi)的屏風(fēng),就在這時,包廂的門被敲響。
應(yīng)該是孟競帆過來了,程逾不由自主瞥了眼。
丫鬟開了門,周啟烽進門后,徑自在屏風(fēng)后坐了下來。
丫鬟給兩邊都上了茶,李幼瀠試圖通過屏風(fēng)將人看清。
周啟烽冷冰冰道:“鄙人長相粗野,還是別污了大娘子的眼?!?/p>
李幼瀠清了下嗓子:“《魏書》記載:朔州地處大魏北疆,距都甚遠。四季分明,夏無酷暑,然冬日漫長,寒冷艱辛,不利于養(yǎng)病。”
周啟烽冷冰冰瞧了她一眼:“你查了我?”
“無意冒犯?!崩钣诪u說,“你為令妹的病入都,我完全可以理解,你若愿意,我有一人可保令妹暫且性命無憂?!?/p>
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,查出周啟烽是為了養(yǎng)妹的病入都后才卸下了點防備。
韓戩為人自大,她并不喜歡。
包廂內(nèi)沉寂了一瞬,周啟烽說:“我以為你來此的目的是讓我離開京都?!?/p>
畢竟韓戩和李幼瀠青梅竹馬,整個都城都道是天作之合。
如今他這個莽夫驟然牽扯其中,李幼瀠討厭他是應(yīng)該的。
不過他小妹的病只有都城的大夫能治,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走的。
“我來此的目的是和你談婚事?!崩钣诪u說,“你有什么想法?”
周啟烽說:“小妹病好后,我自會帶著她離開。”
“這是今上賜婚?!崩钣诪u加重了語氣,“你來都城的目的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來了,相府也對外承認了你,便是承認了你的身世地位,兩府聯(lián)姻影響深遠,輕易不能改?!?/p>
周啟烽沒想到李幼瀠不哭不鬧,難不成還要跟他成婚?
周啟烽脫口便問:“你嫌棄韓戩并非相爺親生?可他為南巡司巡衛(wèi)中尉,自有一番前途?!?/p>
“你對官職如此了解,不太像鄉(xiāng)野村夫?!崩钣诪u與他一來一回,“據(jù)我所知,山野里也沒你這樣的名字?!?/p>
山村粗鄙,村民可不會這樣有禮有節(jié)地尊稱,在家排第幾就是幾郎,或是排行老幾,后面加個名。
村中長輩都喚他周大郎,聽著就像窩囊廢。年輕點的漢子要不叫烽哥要不叫大烽。
周啟烽驚嘆她的敏銳,解釋道:“朔州是大魏北方門戶,常年受外族侵擾。我所住村落地處邊陲,那里諸族林立,各有其俗,多方勢力混雜,暗流涌動,我雖為獵戶,卻常帶著村中青壯御敵?!?/p>
周啟烽本就是獵戶,以殺生為生,外加彪形體壯,常惹得人不敢直視。
他自十二歲和村中伙伴合力殺了一頭野豬后,越來越得心應(yīng)手。
以至于外族斥候先行山間探查時,被他毫不手軟砍殺,自此在當?shù)匾粦?zhàn)成名。
這些劇本上都有,程逾自然也知道。
周啟烽最后是大魏的護國將軍,大魏的百姓在他的庇護下迎來了欣欣向榮。
她按照孟競帆告訴她的表演方式,起身越過屏風(fēng)向他行了禮,道:“我雖為女子,亦知邊陲百姓之苦,郎君護一地之安寧,功績當銘,乃真豪杰?!?/p>
周啟烽一時錯愕,沒料到她這反應(yīng),素來堅毅的面龐微有異動,他直直看著她,未發(fā)一言。
小窗半敞,倏地吹來輕風(fēng),拂起李幼瀠一綹發(fā)絲,周啟烽的視線轉(zhuǎn)過去,身姿略顯僵硬。
李幼瀠抬眸,許是北方生活久了,周啟烽面部有些糙,硬朗的輪廓刻著北地的風(fēng)霜。
他站在那兒,像一座沉默的山峰,卻無端讓人覺得可靠。
周啟烽暗自穩(wěn)住心神,明知故問:“你來尋我,到底為何?”
李幼瀠暗自吐了氣息,道:“我要你留下來,與我成婚?!?/p>
饒是周啟烽一向穩(wěn)重,此刻也有些驚了,他有些摸不清李幼瀠。
然他一向不會庸人自擾,直來直去地問她:“為何?我南下只為尋醫(yī),并不想認祖歸宗。”
他習(xí)慣了邊陲山野,實在做不來丞相的公子。
他回來,于人于己都不利。
好端端的,人還未進都,竟已毀了一樁姻緣,這實非他本意。
李幼瀠與他回答:“我并不想強人所難,然都城好進,出去便不容易了。”
這話聽著像威脅,若不是從李幼瀠口中所出的話。
周啟烽擰了眉峰,道:“我并不想卷入都城紛亂?!?/p>
“我知。”李幼瀠看著他,“可自你踏入都城,所有人的目光便集聚于你一身,這其中最為關(guān)注的便是當今天子。”
周啟烽:“……”
李幼瀠:“我和韓戩——不,應(yīng)當是我和你。你我尚在腹中時,丞相大人還在朔州上陽郡任職,我父在都時常與之通信,留家族玉佩交換彼此當做信物,這是腹中結(jié)親的證據(jù)。后大都督脅迫天子廢太尉一職,掌軍政大權(quán)、限君主決策,縱權(quán)、縱欲、縱威,手段狠厲,人人自危,便是坐在最高處的那位也如履薄冰。我說的這些看似跟你沒關(guān)系,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?我說這些,你明白嗎?”
周啟烽動了動唇,到底沒說什么反駁的話。
“你必然知曉?!崩钣诪u肯定道,“近些年,北地外族頻繁作亂,你深處其中,必然看得明白。”
“大都督出身彭城,根基在南方,那里人口稠密,百姓富足,且有江河湖泊等天然屏障,一旦開戰(zhàn),他必然——”
“必然什么?”周啟烽截斷她的話,“北方眾多山脈地勢險要,易守難攻,自古以來便是戰(zhàn)略要地?!?/p>
“且北方糧產(chǎn)頗豐,為大魏供足備焉,又為東西相接、南北貫通之要沖,可速調(diào)軍隊和轉(zhuǎn)運補給,對大魏軍事戰(zhàn)略之布局至關(guān)重要?!?/p>
“那里是異族騎兵南下中原的必經(jīng)之地。”
“你以為我們北方的軍士和百姓保護的僅僅是北地嗎?若是沒有北地這些人的奮勇抵抗,你以為南方會生活富庶?北地一旦被攻陷,南邊多少兵也抵擋不住異族的馬蹄!”
“誰敢棄北地放異族騎兵過境,無異于馬踏中原,自掘墳?zāi)?,他敢嗎??/p>
“他有何不敢,昔年——”
周啟烽驟然起身,不愿再聽。
李幼瀠趕緊追了出去。
劇情至此暫停,程逾腳一軟,直接坐在了地上。
“媽呀,孟競帆,你太有氣勢了,這么多拗口的臺詞,你到底怎么在這么短的時間內(nèi)背下來的?”
程逾后背全都濕了,緊張的,她生怕給孟競帆拖后腿。
“我說過你可以的?!泵细偡D(zhuǎn)身在她身邊蹲下,“我還是靠背的,你呢,雖說不是過目不忘,但記憶力可比一般人強多了,背詞一點不輸專業(yè)演員,演得也不錯?!?/p>
“拉倒吧?!背逃饪苛讼滤珙^,“你沒見我腿軟了嗎?”
“過癮嗎?”孟競帆轉(zhuǎn)頭看著她。
“過癮?!背逃庹f,“怪不得你要做演員,這也太爽了?!?/p>
一個人的一生,大多時候是安靜而枯燥的,演員就不一樣了,可以體驗很多種不同的人生,有意思多了。
“這個點差不多要吃午飯了,先休息一下,飯后接著拍?!?/p>
導(dǎo)演組確實是通知開飯了,孟競帆拿出手機在群里問了聲別人都領(lǐng)到了什么任務(wù)。
余興然:【量身定制的劇本啊,我和施宇演情敵呢?!?/p>
孟競帆一下笑到崩潰,程逾一臉莫名,問他:“笑什么?”
孟競帆清了清嗓子,給她解釋:“他們男團有很多cp粉,嗑他倆的屬于小眾,大眾還是他倆在團里的定位是情敵,沒想到節(jié)目組這么勇,對應(yīng)現(xiàn)實了?!?/p>
程逾拿出手機進了群,看到了齊菲的吐槽:【讓我演苦情戲,從這一刻開始,我不叫齊菲,我叫齊小草了,堅韌不拔?!?/p>
程逾爆笑,太有梗了。
奧運冠軍父子的劇本中規(guī)中矩,體現(xiàn)父子情的,張雨年和蘇琪拿了《白蛇傳》的劇本,他倆沒按照劇本演,即興表演搞了個二創(chuàng)。
程逾推了下孟競帆:“怎么辦?我好想看年哥和琪姐的戲,一定很有意思?!?/p>
“不會給你看的,還要剪輯呢,等下個月播出就能看到了。”
“第二期了吧,”程逾說,“我發(fā)現(xiàn)這期很有意思,要不咱倆打個賭吧,我覺得這期應(yīng)該會在網(wǎng)上掀起一些聲量?!?/p>
“這還用你說,包的啊?!泵细偡挪桓字傻卮蛸€,“趕緊吃,今天錄制任務(wù)很緊,一下午都得在這兒演,連吃飯休息半小時?!?/p>
程逾點了點頭,埋頭苦吃。
戲接上回,李幼瀠追著周啟烽出了茶樓,將人攔在了馬車前。
李幼瀠記掛先前被打斷的事,再次重提:“我并沒有說大都督會為了南方舍棄北方,然也實難斷言,你且聽我跟你說完?!?/p>
見周啟烽不動,李幼瀠又道:“你上我馬車,我?guī)闳ヒ娨粋€人,可以醫(yī)治你小妹的人,當然,你也可以不上馬車?!?/p>
說完,她轉(zhuǎn)身登上了馬車。
周啟烽駐足片刻,也跟著上去。
程逾還以為馬車只是擺設(shè),哪知道真的動了起來,她看向孟競帆,孟競帆依舊是周啟烽的狀態(tài),問:“你要說什么?”
這是要繼續(xù)演下去的信號,程逾微微抿唇,用李幼瀠的狀態(tài)說:
“昔年你我尚且年幼時,老彭大人為了給兒子立軍功,以二十萬北軍為矢石之卒,強行進軍,那一戰(zhàn)便是受人詬病的芩野之戰(zhàn)。”
“他們不在乎死多少人,只要最終的結(jié)果贏了就可以?!?/p>
“那是二十萬人用性命堆起來的戰(zhàn)功,也是彭家在朝堂大放異彩的開端?!?/p>
“大都督彭澍比其父有過之而無不及,或保根基、或懼敵勢、或爭權(quán)位,若真到了那一步,他手中可調(diào)動國之一半大軍有余?!?/p>
“我大魏如今名將隕落,異族部落有崛起之勢,若攜心南下,北地又可守多久?”
“屆時彭澍攜天子政權(quán)南遷,劃江而治也無不可,是以,我才說覆巢之下無完卵?!?/p>
周啟烽慣常揚眉,他算是見識了世家女子的博學(xué)。
然一般閨閣女子多學(xué)相夫教子之術(shù),她倒是異于眾人,非尋常女流,論及家國大事竟頭頭是道。
細細想來,她的話不無道理。
大都督根基在南,若棄北地,必教北地動蕩,紛爭不斷。北地將軍擁兵自重,豪族并起,異族入侵,苦的只有百姓。
往深處想,住在都城的這些人盡可南遷,那被舍棄的北地人呢?
大概會被騎兵馬蹄踏碎,也換不回這些世家大族的憐憫之心。
北地千萬百姓的性命難不成要墜在那“不敢”二字上?
“周啟烽。”
周啟烽抬眸,看著眼前女子,只聽她問:“你敢嗎?敢留在這里,和我成親嗎?”
周啟烽明白了她的打算,不,不是她的打算,是今上和丞相的打算。
用兩家聯(lián)姻對抗彭澍,在亂世中尋找國家和一朝天子的未來。
大魏承襲前朝,實三公九卿制。
三公位高權(quán)重,為防官員之間結(jié)黨營私,威脅皇權(quán),朝廷一向有意避免這樣的權(quán)重聯(lián)姻。
丞相府一門女兒,嫡女進宮,其余女兒皆嫁了皇親貴族,讓相府和皇族牢牢綁在了一起。
李氏忠君,自然和奸臣勢不兩立。
這樁姻親,便是兩府幫著帝王對抗大都督的信號,也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盟約。
周啟烽問:“你一個閨閣女子卷入其中,你不怕?”
就說周啟烽不是蠢貨,一點就通,李幼瀠看向他,語氣溫柔且堅定:
“我自出生起,享金銀玉器,綾羅綢緞,得父母慈愛待之,教以詩書禮儀。李家家風(fēng)純良,皆因父親以寬厚仁德治家,長幼有序,嫡庶各安其位,我為李家嫡女,便當為父分憂,在所不辭。”
若是她父親沒有位列三公,無監(jiān)察百官之權(quán),這婚事退也便退了。
然建昌三十七年冬,彭澍絞殺先帝推今上上位,今上避其鋒芒,朝政大事不敢繞之,隱有架空丞相之意。
丞相威權(quán)并重,不可輕犯,彭澍只能退而求其次,令今上廢太尉一職,以大都督取而代之,丞相職權(quán)亦受掣肘,不復(fù)從前之勢。
大都督權(quán)柄在手,朝野側(cè)目,皆為其所懾。
韓李兩府聯(lián)姻既是腹中之約,又是天家賜婚,是勢在必行。
周啟烽繼續(xù)問:“你與韓戩青梅竹馬,情意——”
“錯既歸正,實為常理?!崩钣诪u以牙還牙,截斷他的話,“他既不是相府嫡子,這樁聯(lián)姻便不牢靠,今上亦不能安心。你難道要我不顧大局,與他私奔嗎?”
周啟烽聳了下肩:“我沒這意思?!?/p>
李家這女子,是真沒白養(yǎng)。
李幼瀠冷哼:“最好是?!?/p>
馬車駛向竹林深處,是一開始程逾和孟競帆看到的地方。
到此,劇情再歇一段。
兩人拿到了下一個片段的臺詞本。
程逾和孟競帆擊了掌:“沒想到第一段這么順利?!?/p>
“程逾太令人驚訝了?!惫ぷ魅藛T贊嘆了句,“要不你也進圈拍拍戲?”
程逾搖了搖頭:“我這都是現(xiàn)學(xué)現(xiàn)賣,孟競帆教得好啊,我拜師的時候立誓傳揚黃楊木雕,這演戲嘛,咱家有一個就夠了。”
“確實,競帆信念感太強了,一點沒有笑場的跡象?!?/p>
“他在片場和私下完全是兩個狀態(tài)。”程逾說,“不過信念感強的人才適合當演員啊?!?/p>
“好了,別夸了,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。”孟競帆失笑,“趕緊把下一段的臺詞背一背,我再給你理一理,半小時后,我們接著第二場?!?/p>
程逾完全被故事吸引了,她迫切想要解鎖之后的劇情,被孟競帆一說,瞬間低頭開始背臺詞。
只是這一場明顯沒有第一場順利,程逾NG了三次,到最后都有點泄氣了。
孟競帆捧住她的腦袋:“看著我,集中注意力,閉上眼睛,什么都不要想,三分鐘再睜開,自己在腦子里過一下臺詞?!?/p>
程逾點了點頭,閉上了眼睛。
她的睫毛很長,還天然彎曲,近看帶著一絲萌感,孟競帆看著看著入了神,直至程逾睜開眼睛他才猛地清醒。
“你發(fā)什么呆???”程逾打了個響指,“走了,繼續(xù)?!?/p>
孟競帆一秒收斂了呆表情。
“這是哪兒?”周啟烽問李幼瀠。
“這里是妙手廬,妙手神醫(yī)公孫漓的住所。
“當真?”周啟烽擰眉,公孫漓的大名人人皆知,若有她為小妹看病,定然有續(xù)命的可能。
李幼瀠說:“跟我進來。”
公孫大夫哪都好,獨愛對書生口頭調(diào)戲。
李幼瀠的二哥李瀾之是她常常侵擾的對象,李瀾之在外游學(xué),一則為增廣見識,二則便是這公孫漓的功勞。
偏偏常年風(fēng)吹雨打,愣是沒將李瀾之曬黑吹壯,弄得他郁火心結(jié)。
公孫漓在都,一日只接診三人,俱是達官顯貴。
倒不是她不為百姓看病,而是其中頗有內(nèi)情。
她素有“妙手神醫(yī)”的賢名,當今陛下特為她開設(shè)女醫(yī)官被拒,然都中顯貴卻不滿于她。
畢竟,是人都有病痛的時候。
公孫漓一身才學(xué)若不能為己所用,留著作甚?
后公孫漓同門師弟進太醫(yī)署,這才免去她一場風(fēng)波。
西進門大街上的百草堂便是公孫漓的醫(yī)館,坐堂醫(yī)師皆有名望,專為都中百姓看病。
是以公孫漓回都的月余,只接待京都顯貴。
妙手廬處郊外淺坡,前有河流,后有綠樹。
正屋問診處,公孫漓正拿著藥筐翻著藥材。
“公孫大夫?”
程逾猜測眼前的NPC就是公孫漓,隔著籬笆叫了聲。
“李家大娘子,今天什么風(fēng)把你吹來了?你家二哥沒來啊?”
李幼瀠笑了笑:“能進去說嗎?”
公孫漓:“進來吧?!?/p>
公孫漓和李家關(guān)系一向不錯,她和李幼瀠算不上閨中密友,但李幼瀠才學(xué)淵博,通透清醒,是她欣賞的那一類女子,是以李幼瀠有什么所求,她一般都會答應(yīng)。
李幼瀠給公孫漓介紹了周啟烽,公孫漓直接笑道:“這可比韓戩俊多了。”
李幼瀠:“……”
周啟烽:“……”
“來,告訴我癥狀,年歲幾何?!惫珜O漓轉(zhuǎn)瞬變了臉。
周啟烽將癥狀一一告知,公孫漓說:“令妹之心疾,乃是娘胎所帶病癥,實難痊愈,你來此尋我,定是旁的大夫言她活不過一十六?!?/p>
“公孫大夫言下之意,便是能救下家妹了?”周啟烽平靜無波的臉上終于有一點松動。
“有我,可保她壽命無恙?!?/p>
周啟烽愣在原地,半晌,他對著李幼瀠說了聲“謝”。
“明天將小丫頭帶過來給我看看?!?/p>
“好?!?/p>
劇情再次告一段落。
初遇談話這一話在原作中就是經(jīng)典的片段,節(jié)目組只挑了重要節(jié)點給他們表演。
從公孫漓那兒拿到臺本后,兩人迅速對了一遍。
“兩人感情線的重要節(jié)點,下一步就是結(jié)婚。
程逾驚呆了:“結(jié)婚也要表演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