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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7章 御前爭辯

休再爭執(zhí),徒耗時(shí)間!”禁衛(wèi)的手按在刀柄上,冷然催促道。

成尚書心下憤然,老太爺克他也就罷了,連手下的人,也都是專來克他的!

待他日掌權(quán),他定要親手掂量掂量,這些人的骨頭能有多硬,牙口又能有多利。

再硬的骨頭,也要給他敲碎。

再利的牙口,也要給他撬開!

屆時(shí),這群人只能乖乖跪伏,尊他一聲“主子”。

至于那些冥頑不靈的,索性連根拔除!

成尚書亦步亦趨地跟在宮人身后走著,心神卻已飄然遠(yuǎn)去,沉醉于自己一手編織的春秋大夢里。

他根本不曾料到,成老太爺在決意赴死前,已完成了所有勢力的交接。而留給成尚書的,除卻一個(gè)徹頭徹尾的爛攤子,別無他物。

成尚書又一次踏過宮門,步入長長的宮巷。

周遭景致依舊,他卻感到一陣熟悉而陌生的恍惚。

上次面圣,已是年前的事了。

昔日權(quán)勢傍身,他昂首挺胸,何其光鮮體面。

如今失勢走在這條熟悉的路上,卻連脊梁都難以挺直,姿態(tài)黯淡卑微。

權(quán)勢……權(quán)勢??!

他如今才算嘗透了這二字的滋味!

什么都是虛的,唯有權(quán)勢是最好的補(bǔ)藥,是最亮的華服,是人挺直不倒的脊梁!

借老太爺之死以壯大自身的念頭,在成尚書心中瘋狂滋長,變得無比堅(jiān)定。

人既已死,若能被他榨干最后一分價(jià)值,物盡其用,發(fā)揮最大的余熱,豈不是理所當(dāng)然?

這,便是老太爺死后最大的榮幸!

大殿之上。

元和帝垂眸,看著殿下那灰頭土臉、鼻下還殘留著干涸血跡的成尚書,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。

成老太爺?shù)睦仟N,尚可說是被秦王府那群狂徒追殺所致??沙缮袝袢罩仟N,又所為何來?

都說子肖父,倒也不必肖成這樣!

“愛卿何故如此狼狽?”元和帝沉聲問道。

念及階下之人終究曾是他的臣子,官至尚書,雖才干遠(yuǎn)遜其父,卻也未曾惹過什么大麻煩。

于公于私,他總歸要過問一句,以免落得個(gè)刻薄寡恩的名聲。

成尚書垂著頭,眼珠子滴溜溜亂轉(zhuǎn),剛搜刮好一套說辭來挽回顏面,就見那引路宮人搶先一步,煞有介事地稟奏:“陛下,成府親隨言道,親眼所見成大人聽聞老太爺身亡,喜形于色。親隨怒其不孝,一時(shí)激憤,便飛起一腳踹了過去。”

“請陛下恕罪,方才事發(fā)突然,奴才等一時(shí)疏忽,攔阻不及,致使成大人不慎擦傷。”

成尚書頓時(shí)愕然:這閹人字字賠罪,為何字字都像在給他插刀,坐實(shí)他的不孝之行?

不是說御前之人皆為人精中的人精,最是八面玲瓏,懂得凡事留三分顏面嗎?難不成……他今日如此“走運(yùn)”,偏偏遇上了個(gè)忠心耿耿、一根筋的?

元和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。

父死子笑?

此等悖逆人倫之舉,簡直是天理難容!

更何況,他從未聽聞成家父子有何不睦。正相反,成尚書能穩(wěn)坐高位,全賴其父在背后鼎力扶持。往日那些棘手的難題,哪一樁不是成老太爺暗中出謀劃策,方才能化險(xiǎn)為夷?

成尚書“撲通”一聲跪倒在地,急聲辯白:“陛下!這是那惡仆血口噴人,蓄意污蔑!求陛下為臣做主,明察秋毫?。 ?/p>

元和帝卻不耐地將手一擺,打斷道:“你之事,虛實(shí)難辨,暫且擱下?!?/p>

“朕今日召爾等前來,是為成老大人血濺金殿前,呈上的奏疏所稟之事?!?/p>

聽得皇帝此言,成尚書的目光才下意識地掃過全場,隨即瞳孔驟然一縮。

他竟在此刻才注意到,那本絕無可能出現(xiàn)在此等場合的承恩公府老夫人,以及那位向來以皇后“嫡妹”自居、在外行事飛揚(yáng)跋扈的庶女!

這一看,心下頓時(shí)掠過不祥的預(yù)感。

老太爺他……該不會在尋死之前,去硬碰了承恩公府這塊鐵板吧?

那可是皇后的母族,秦王的外祖家!

他昔日甚至盤算過與承恩公府聯(lián)姻,指望著秦王登基之后,能從這潑天富貴中分一杯羹。

誰能想到,如今竟是肉沒吃著,反要先惹上一身腥!

不同于成尚書的一無所知,承恩公府老夫人母女心里頭門清兒。

畢竟,當(dāng)初琢磨著利用成景淮竊取的秘藏書信與字畫來挾制成老太爺,便是她們母女關(guān)起門來咬耳朵定下的計(jì)策。

母女二人定計(jì)后,便說與承恩公。

承恩公深以為然,此事一拍即合。

如今,一聽說成老太爺血濺金殿的消息,她們便知此事已東窗事發(fā),再也藏不住了。

更別說,秦王還如喪考妣地跪在大殿中央呢。

御座之上,元和帝目光轉(zhuǎn)向蔣行州:吩咐道:“蔣御史,把成老大人以血作墨寫就的奏疏,給承恩公府和成家人再念一遍。”

“也好讓他們……都聽個(gè)明白?!?/p>

蔣行州躬身領(lǐng)命,旋即,那代表著成老大人臨終控訴的聲音,再次于大殿中回蕩。

承恩公府老夫人已是萬念俱灰,庶女卻驚懼更甚,目光哀懇地投向老夫人尋求庇護(hù)。

她心中瘋狂吶喊,自己充其量只是牽線搭橋,罪不至死。

成尚書聽著奏疏,臉上神色幾度變幻,當(dāng)聽到那幾句“往來皆守禮法教條,清白交往,歷數(shù)十年如一日,毋令清玉殿下清譽(yù)受損?!睍r(shí),更是忍不住暗自撇嘴,真是說得比唱得還冠冕堂皇。

清白不清白,他能不知道嗎?

他那父親倒是癡心妄想,盼著能與清玉大長公主耳鬢廝磨、春宵苦短,可那也得看大長公主殿下肯不肯賞這個(gè)臉。

父親肚里那些齷齪心思他門兒清,好在實(shí)際交往倒還干干凈凈。既然人都已經(jīng)不在了他又何必去戳穿這層窗戶紙,做那個(gè)唱反調(diào)的惡人。

殿內(nèi)靜默片刻,元和帝沉聲開口,目光落在承恩公府母女身上:“你們,有何話說?”

一貫溫和仁慈的元和帝,此刻聲音里卻透出了一股寸寸緊逼的銳利鋒芒。

“陛……下……”承恩公府老夫人死死掐著掌心,痛感讓她勉強(qiáng)穩(wěn)住聲線,“老婦惶恐,實(shí)不知成老大人……為何會誤會至此,老婦萬般不解??!”

“回陛下,昔年老婦常得拜見大長公主殿下,雖不敢高攀友人之名,然心中始終敬重萬分,豈敢、又怎會用如此歹毒之心去中傷殿下?此乃萬死不敢之事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