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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月小說網(wǎng) > 妄折春枝裴桑枝榮妄小說全文免費(fèi)閱讀正版 > 第106章 桑枝,我是來負(fù)荊請罪的

第106章 桑枝,我是來負(fù)荊請罪的

裴桑枝說這話時瞳孔里迸發(fā)出的灼灼光華,清清楚楚地映在永寧侯的眼底。

永寧侯心緒復(fù)雜。

他看得出來,裴桑枝說的是實話。

“毒誓就不必了?!?/p>

“為父只愿你謹(jǐn)記,你姓裴,你身上流著為父的血,永遠(yuǎn)是為父的骨肉至親。”

裴桑枝從善如流:“女孩兒從不敢忘?!?/p>

永寧侯輕輕揮了揮手,“且退下吧?!?/p>

“記著分出些時間和精力去藏書閣多讀些書,莫要浪費(fèi)了那些典籍,辜負(fù)了為父的慈父之心?!?/p>

或許,書讀的多了,能一點點抹滅裴桑枝骨子里的野性和不羈,能漸漸將尊卑和孝道內(nèi)化于心外化于行。

他不需要一個渾身是刺又野心勃勃的女兒。

有野心可以,但前提是為他所控,翻不出他的掌心。

裴桑枝微微頷首,目光落在永寧侯憔悴蠟黃的面容上,眸中泛起一絲恰到好處的隱憂:“父親當(dāng)以身體為重,好生將養(yǎng)才是?!?/p>

“若女兒將來有幸攀上高枝,覓得良緣,得享榮華,卻沒有機(jī)會孝順父親……”

“樹欲靜而風(fēng)不止,子欲養(yǎng)而親不待。“裴桑枝輕嘆一聲,這般憾事,可不能發(fā)生在侯府?!?/p>

“父親說,是不是這個理?”

永寧侯胸口憋悶的慌:“你少來氣我,我能活到九十九!”

“滾!”

裴桑枝狀似無意地小聲嘟囔:“不是父親差人喚我前來的嗎?”

“要說找不痛快,原是父親自找的?!?/p>

永寧侯氣血翻涌的更厲害了。

“滾!”

“利索的滾?!?/p>

永寧侯指著書房的門,終是忍無可忍道。

這是什么破世道。

他當(dāng)兒子時,大氣不敢出。

今朝,輪到他當(dāng)?shù)?,親生女兒反唇相譏的他啞口無言。

上天對他何其不公!

裴桑枝福了福身,心滿意足地離開。

良久良久,書房里寂靜無聲。

永寧侯的胸膛劇烈起伏著。

閉目凝神,指節(jié)泛白地攥緊案幾邊緣,良久才將翻涌的心緒強(qiáng)壓下去。

當(dāng)他再度睜眼時,眸中猶帶血絲,卻已不見方才的動搖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決然堅定。

站起身來,指尖掠過博古架上的青玉擺件,機(jī)關(guān)轉(zhuǎn)動聲里,一道暗格在墻面上悄然顯現(xiàn)。

不是他不想父慈子孝,而是裴桑枝實在是太不服管教了。

所以,怪不得他。

他不會要了裴桑枝的命,也不會折斷裴桑枝鋒芒初露的羽翼,他只是想讓裴桑枝乖順些。

如此一來,于他而言,于裴桑枝而言,于永寧侯府而言,都是一樁好事。

三全其美。

等裴桑枝年歲漸長,會明白他為大局著想的苦心。

永寧侯咬咬牙,伸手將一個小瓷瓶攥在了手心。

……

那廂。

裴桑枝離開書房,神色冷凝肅然。

她不想將永寧侯逼到死胡同,不想逼的永寧侯狗急跳墻。

但,很顯然,她高估了永寧侯的格局和耐性。

永寧侯怕是要控制不住對她的不耐了。

如今,裴明珠早已淪為棄子,永寧侯卻再也舍不得丟棄她這枚不聽話的棋子。

既棄不得,那便唯有精心雕琢。

要磨去她所有的鋒芒,銼平她每一處棱角,直到將她打磨成最趁手、最溫順、也最有價值的那枚棋子。

她能揣度永寧侯的心思,卻始終摸不透他真正的盤算。

還好,她有人可用了。

要不然,稍有不慎,就要深陷險境了。

得讓夜鸮和夜刃輪流,晝夜不休的盯梢永寧侯一段時日。

有備方可無患。

裴桑枝心下有了計較。

……

裴桑枝停下腳步,有一瞬間的怔愣。

只見裴臨允身著中衣,背負(fù)荊條,雙膝跪在聽梧院外。

她很懷疑,裴臨允到底是想負(fù)荊請罪,還是經(jīng)過昨夜的驚心動魄后,有了在人前衣衫不整的癖好。

裴臨允的目光漫不經(jīng)心地飄忽著,卻在觸及到裴桑枝到身影時驟然凝住。

眼睛倏然一亮,抬起手臂,朝她所在的方向用力揮動,清朗的嗓音里掩不住雀躍:“桑枝?!?/p>

裴桑枝眉心微蹙,沒有作聲。

裴臨允臉上不見被冷落漠視的尷尬,反而利落起身,三步并作兩步上前,又在距離裴桑枝三尺處站定,唇邊噙著討好的笑,將姿態(tài)壓的極低:“桑枝,我是來負(fù)荊請罪的。”

裴桑枝看著裴臨允眼角眉梢藏不住的鮮活神采,眉頭皺的更緊了。

這般神采飛揚(yáng)的模樣,哪里像是來負(fù)荊請罪的,倒像是來興師問罪,來得意洋洋炫耀的。

“你是為了替春草妹妹出氣,才故意讓我難堪的嗎?”裴桑枝揚(yáng)聲,問的直白。

“大庭廣眾之下屈膝請罪,這般舉動真的不是為了將我置于風(fēng)口浪尖,任人非議指摘嗎?”

“我究竟何處虧欠于你,竟要這般坑害我?”

裴臨允面上的笑意驟然凝固,慌忙解釋道:“我并非此意?!?/p>

“明珠她……”

話音未落,又立即改口道:“不,是春草?!?/p>

“春草她能有機(jī)會活著給成景翊做妾室,已是她最好的出路和最大的造化了?!?/p>

“桑枝,我是真心知錯,今日特來負(fù)荊請罪?!?/p>

裴臨允深吸一口氣,繼續(xù)道:“我已查明你認(rèn)祖歸宗的頭一個月里所受的種種折磨,更知道你......是如何熬過那段時日的。”

裴桑枝眸光冷冽地環(huán)視一周,待確認(rèn)四下仆婢皆垂首屏息,這才傾身向前,壓低嗓音道:“想不到,你查的還挺快?!?/p>

“更叫人意外的是,查明了真相還有臉來我面前大放厥詞。”

“裴臨允,你覺得你欺人太甚了嗎?”

不僅有臉,還笑意盈盈……

她倒著真有些佩服裴臨允的狼心狗肺了。

看來,敵人的豬隊友,也不一定會是他說好奸細(xì)。

主要是裴臨允太蠢了。

裴臨允正色,整個人正經(jīng)了起來:“桑枝,你先聽我說?!?/p>

“我明白,你所經(jīng)歷的一場又一場的折磨,那些痛苦就像被反復(fù)弄臟的衣裳,你好不容易洗凈晾曬,眼看就要風(fēng)干,卻總在最后關(guān)頭遭遇傾盆暴雨?!?/p>

“是日日夜夜無休止的痛苦?!?/p>

他……

他也沒料到,沒想到,自己隨口一句吩咐,竟被底下人雞毛當(dāng)令箭般奉行。慣會逢迎的仆婢們變本加厲,將裴桑枝當(dāng)作最卑賤的奴仆肆意折辱。

每日送去的盡是些殘羹冷炙,更有那起子諂媚之徒,竟將潲水混入飯食,存心要惡心裴桑枝。

棲身之處更是破敗不堪的漏風(fēng)茅屋,發(fā)霉的草席,連那床薄被都補(bǔ)丁摞著補(bǔ)丁,蓋在身上如同無物。

還有仆婢故意裴桑枝狠推入池中,手持長竹竿不斷擊打,逼得她在水中掙扎沉浮,嗆入一口又一口的池水,每當(dāng)她試圖攀上岸邊,便又是一陣無情的敲打,硬生生將她逼回水中。

還有人專門逮了老鼠,三更半夜丟進(jìn)裴桑枝的破屋子里……

很多……

很多件……

多的他,根本數(shù)不清。

而他,心底的羞愧也不受控的蔓延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