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瑾之聳聳肩,“好吧,那就辛苦你了?!?/p>
車子開至元伯君家所在大院,門口戒備森嚴(yán),所有外來車輛都不允許開進(jìn)去。
二人下車。
顧近舟去后備箱隨手取了兩盒補(bǔ)品,怕元伯君懷疑,這次沒帶煙酒,帶的是人參和鹿茸。
元瑾之來爺爺家,自然不必通報(bào)。
顧近舟和她一起來,按說也用不著通報(bào),但是上次元伯君被他發(fā)酒瘋,羞辱得有點(diǎn)狠,叮囑警衛(wèi)攔著點(diǎn)他。
警衛(wèi)攔住顧近舟道:“對不起,我們要例行檢查一下?!?/p>
顧近舟今天相當(dāng)配合。
警衛(wèi)先是聞了聞他身上,沒有酒味,又將他帶來的補(bǔ)品拆開仔細(xì)檢查,確認(rèn)里面沒夾帶兇器,裝人參和鹿茸的瓶瓶罐罐,不是玻璃的,也不是瓷的。
警衛(wèi)仍不放心,又在他身上摸了一通,確認(rèn)身上也沒有兇器,這才放行。
二人走進(jìn)大院里。
元瑾之忍不住問:“舟舟哥,你上次怎么教訓(xùn)我爺爺?shù)??讓他防你跟防賊似的?!?/p>
顧近舟抿唇不語。
沒有觀眾在場,他不想說廢話。
元瑾之倒也不生氣,從小習(xí)慣了他的性格。
小時候她這樣跟他套近乎,他要么甩給她一個大白眼,要么不耐煩地讓她一邊去。
她想起,去年他去金陵追顏青妤,給她送成箱的飲料,跟那個叫墨簫斗氣的樣子,真是幼稚又好玩。
果然,男人愛不愛很明顯。
他愛顏青妤,愿意為她做一切幼稚且平時絕對不會做的事。
不愛她,連句話都懶得答。
不過她不難過,不心酸,不失落,更不會嫉妒,合作伙伴的關(guān)系,不給自己加心理戲。
二人來到元伯君家。
元伯君晚上喝了點(diǎn)酒,頭有點(diǎn)疼,正坐在茶幾前喝茶解酒。
元夫人受寒了,早早上樓睡了。
看到顧近舟又是大晚上來拜訪,哪怕警衛(wèi)向他匯報(bào),顧近舟今天沒喝酒,元伯君還是心懷戒備。
元瑾之道:“爺爺,傲霆太爺爺生病了,想讓我和舟舟哥在一起。為了完成他的夙愿,我們倆決定交往?!?/p>
元伯君面色如常,心中卻道,顧傲霆那個老狐貍,果然狡猾,為達(dá)目的,居然裝病。那么大年紀(jì)了,也不怕晦氣,裝著裝著,萬一真死了,怎么辦?
他喊二人坐下喝茶。
元瑾之拿起分茶的公道杯,幫顧近舟倒上茶,接著給自己倒。
顧近舟伸手拈起小小的紫砂茶杯。
元伯君條件反射似的將身體往后傾斜,生怕顧近舟將茶潑到他身上。
顧近舟察覺到了,心中覺得好笑。
果然,再威風(fēng)的老虎,一旦老了,膽子也大不如從前了。
他將茶杯遞到唇邊,抿了一口,緩緩放下。
元伯君邊喝茶,邊不動聲色地打量他,總感覺他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,和瑾之交往,也不是真心的,所以他心中并沒有目的達(dá)成的暢快。
幾杯茶后,元伯君對元瑾之說:“太晚了,你今晚就在爺爺家住下吧,別跑來跑去的,冷。”
元瑾之自然不敢拒絕。
顧近舟起身告辭:“不早了,元爺爺,我該走了,改天再和瑾之來拜訪您?!?/p>
元伯君求之不得,這會兒一直防備他,防備得很累。
他和元瑾之送顧近舟出門。
元瑾之將顧近舟的大衣披到他肩上,眼睛亮晶晶地瞅著他,聲音溫柔地說:“舟舟哥,你路上開車慢點(diǎn)。”
顧近舟微微頷首。
覺得敷衍了些,他將聲音調(diào)得稍柔,道:“好,你也早點(diǎn)睡,明天傍晚我來接你去看煙花?!?/p>
元瑾之配合地說:“好?。∧芎椭壑鄹缫黄鹂礋熁?,太開心了!”
顧近舟覺得她演技浮夸了點(diǎn),但是元伯君人老眼花,估計(jì)喜歡這種浮夸的演技。
顧近舟道:“回去吧,我走了?!?/p>
他沖元伯君點(diǎn)點(diǎn)頭,轉(zhuǎn)身就走。
元瑾之忽然抬腳追上他,“舟舟哥,我送你到大門口吧?!?/p>
顧近舟覺得送來送去的好麻煩。
走出去百余米,元瑾之將聲音壓低說:“我爺爺比你們家老太爺還狡猾。我要裝出很愛你的樣子,否則他會懷疑。我猜,他現(xiàn)在正拿著望遠(yuǎn)鏡在觀察我們。”
顧近舟濃眉微擰,“累嗎?”
“習(xí)慣了,從小就必須要聽他的話。我是女孩子,還好些。我爸若不聽話,會被打,我二叔若不聽話,會被罵?!?/p>
“為什么不反抗?”
元瑾之笑笑,“從小享受著元家給我們的光環(huán),自然要付出一點(diǎn)。我們只要聽話就好了,普通人到我們這個高度,必須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和汗水?!?/p>
“你明明也很努力?!?/p>
元瑾之聳聳肩,仍是笑,并不過多抱怨。
在顧近舟的印象里,高干子孫多是傲氣的,囂張的,不可一世的,元峻和秦霄除外。
難得見元瑾之這種性格好的。
說好聽了叫性格好,說難聽了就是沒性格,任由人搓扁捏圓。
顧近舟道:“到時可能要跟我訂婚,給我們家老太爺沖喜。不過你放心,我不會碰你,到時會給你一筆可觀的補(bǔ)償?!?/p>
元瑾之唇角彎了彎,“我不要補(bǔ)償。”
“于你名聲有損,還會影響你以后的婚姻。你報(bào)個數(shù)吧,我會滿足?!?/p>
“真不用。于我也有利,我爸不會被迫提前退休,我和我哥的前程也穩(wěn)了。于我們這種家庭的女子來說,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都是浮云,我們要的是握在手心里的,實(shí)實(shí)在在的東西?!?/p>
顧近舟側(cè)眸掃她一眼,“你倒是挺實(shí)際?!?/p>
“青妤姐怕是該誤會了?!?/p>
顧近舟心口猛地一沉,眸色暗淡下來。
他們一家巴不得他快點(diǎn)娶妻生子,別再去糾纏她。
北風(fēng)吹得人臉疼,元瑾之抬手搓了搓臉。
顧近舟快走兩步,走在前面,替她擋住吹來的北方,畢竟是優(yōu)秀的合作伙伴。
他低沉聲線道:“等我們家老太爺那關(guān)過去了,會取消婚約。有喜歡的人嗎?到時我向他解釋,我們只是演戲?!?/p>
元瑾之搖搖頭,“沒有。”
顧近舟難以置信。
虞青遇那種青瓜蛋子,都知道喜歡元慎之。
元瑾之這種女性特征很明顯,智商也在線的人,居然沒有喜歡的人?
他抬眉,“真沒有?”
元瑾之回:“真沒有,倒是有崇拜的人?!?/p>
“誰?”
“你和天予哥?!?/p>
顧近舟唇角往下壓了壓,“你倒是挺挑,天予比我更難啃?!?/p>
“所以只是崇拜,從不敢奢望。像我們這種家庭的人,喜歡誰不是自己能決定的,全靠長輩決定?!?/p>
二人走出大門。
元瑾之抬手幫他把大衣扣子扣好,又幫他撣了撣肩上的褶皺,說:“慢點(diǎn)開車,明天見。”
盡管知道是演給站崗的警衛(wèi)看的,顧近舟仍是不自在。
他微微頷首,上車,發(fā)動車子。
駛出兩個路口,瞥到路邊有垃圾桶。
他停車將大衣脫下,下車,要將大衣扔了。
扔的時候,忽然想到這件大衣顏青妤也穿過,又收了回來,上車,將大衣放到副駕上。
車子疾馳在漆黑的夜色里,顧近舟想,誰說兄弟如手足,女人如衣服,說換就換?
他分明連她穿過的衣服都不舍得扔。